<>莫里斯爵士一把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从巴黎来的紧急电话，先生。”他的秘书报告。
“谢谢您，泰莎，请接过来吧。”他全神贯注地倾听电话里的声音，脑子里飞快分析着这条令人兴奋的消息。
“Merci，merci，”莫里斯爵士向电话另一端的法国外交部的一位同级官员连声致谢，“我们一旦做好接迎他的准备，就立刻给您打电话联系。但是，眼下请贵国务必严加监视。”他又认真地听了几分钟，说，“如果他身上携有物品，务请暂代我们妥为保管。再次感谢贵国的大力协助。”他放下了话筒。他的秘书迅速一字不漏地记下了谈话内容。十四年来她历来如此。
“啪”的一声，一副手铐铐住了亚当的一只手腕。接着，一名警察把他带到外面的一辆汽车上。他发觉这些警察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变得缓和甚至友好起来。他的手铐连在另一名警察的手腕上。警察坐进汽车，猛地一拉，亚当重重跌到后座上。他发现前后各有一辆警车护卫，另外还有两名警察驾驶一辆摩托车在前面开路。亚当暗忖，与其说自己是个被缉拿的“杀过两个人，偷过两辆车，并持伪造证件旅行过”的阶下囚，倒不如说自己是个出国访问的座上客。莫不是终于有人设法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无辜？
亚当被押到警察总部，立刻被命令缴出身上携带的全部物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表、一个苹果、二十英镑的旅行支票、八个法郎和一张署名达德利?休姆的英国护照。巡官客气地请他脱掉外衣，然后非常细心地检查了夹克衫上的每一个口袋，甚至连接缝也不放过。亚当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他一无所获。
“您是否还带有别的东西？”巡官用极其标准的英语一字一板地问。
真他娘的蠢话，你不会自己看看。“没有。”亚当哼了一声。巡官再次把夹克衫翻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穿上衣服。”他厉声命令。
亚当穿好衬衣、夹克和裤子。巡官收走了他的领带和鞋带。
“你离开这里时将归还你的全部物品。”巡官解释了一句。亚当点点头，提上鞋。没有鞋带，走路很不方便。他被带进一个小囚室单独关了起来。他环视四璧，只见室中央摆着一张木头桌子，两边各放一把本头椅子。他的目光落在墙角处的一张单人床上，只见上面堆着一条破旧的马鬃毯子。准确地说，这里根本不是监狱，因为没有铁栅，甚至连那扇小窗上也没有安装铁栅栏。他脱下夹克，搭在椅背上，在床上躺下。他暗暗思量，这里至少比前两夜睡的地方舒适得多，自从在日内瓦那个旅馆中罗宾的卧室里过夜至今，难道仅仅两个晚上？
时间在一分一分地流逝。他左思右想，无计可施，最后只得打定主意：等巡官再来时，必须提出要求，请律师为自己辩护。“他娘的，‘律师’这个词法语该怎么说？”他脱口大声自问。
大约半个小时后，终于来了一个警察。他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摆着热汤、面包卷，一份有花色配菜的牛排和满满一塑料杯红葡萄酒。亚当大惑不解，不明白他们究竟是弄错了人，还是让自己吃临死前的最后一餐饭。他追着警察来到门口。
“我要求见见律师。”他郑重地说。警察耸耸肩，说了声，“Jenecomprendspasl'anglais（法语：我不懂英语——译注）。”然后砰地关上门，扬长而去。
亚当只好坐下吃饭。还不错，法国人不管案情如何，均提供良好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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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莫里斯爵士向大家通报了情况，然后开始暗暗逐个察言观色。他若拿不准亚当确已化险为夷，是决不会轻易召集四人指挥小组开会的。马修斯和往日一样，脸上毫无表情。布什一反常态，默不做声。斯奈尔昏昏欲睡。似乎巴不得会议马上结束。唯独劳伦斯一人好像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欢欣鼓舞。
“司各特现在关押在法国警察总部，”莫里斯爵士继续宣布，“我已与我国驻法使馆武官取得了联系。”
“波拉德上校吗？”劳伦斯插言问。
“正是此人。他已乘大使的专车前往认领司各特，准备将其带回我使馆询问详情。苏里特刚刚打来电话，说波拉德上校已经到达。”说完，他转身命令自己的副手，“派你今天下午飞往巴黎。亲自问明情况。”
“是，先生。”劳伦斯抬头望着上司，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莫里斯爵士点点头，扫了一眼桌边的几个人，暗想，这帮人真够沉着，但是半小时之后即能判明你们之中到底谁另有主子。
“好，诸位谁还有问题？”劳伦斯问。
“是否可以把详情告诉我们？”马修斯问。
劳伦斯看了莫里斯爵士一眼，见他点头表示同意。劳伦斯汇报了自己的建议性计划并回答了其他几位官员的提问之后，会议宣布结束。
曼特满面笑容，看着莫里斯爵士走出房间。他已圆满完成任务。对于他这个能够颠倒着读懂速记的人来说，事情显得非常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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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挂有外交车牌的黑色美洲豹轿车比预定时间提前几分钟到达警察总部。正像上校事先预料的那样，交通十分拥挤。波拉德上校利索地跳下车。站在台阶上的警察巡官扫了一眼车上迎风飘扬的英国国旗，断定这件事将越来越富于戏剧性了。
波拉德低矮粗壮，身着黑色西服，系一条军式领带，持一把卷合着的雨伞，看模样很像那类不愿承认自己在国外供职的英国人。
巡官引他径直来到关押司各特的房间。
“我叫波拉德，波拉德上校，英国驻法使馆武官。真对不起，老兄，让您受了这么多委屈，但是有许多手续必须一一办好才行。这烦琐拖拉的公事程序，简直令人头痛。”
“完全可以理解，”说着，亚当跳下床，紧紧握住上校的手，“我也当过兵。”
“我知道．您是从威塞克斯皇家军校毕业的，是吧？”亚当点点头，心里更踏实了。
“不管怎么说，问题总算解决了，”上校继续说，“法国警方配台得很好，同意我们一起回到使馆。”
亚当盯住上校的领带看了一眼，问，“是约克公爵牌的？”
“你说什么？当然不是，”波拉德揉搓着衬衣前襟说，“是绿军装牌。”
“哈，当然，”亚当笑道。自己的错误被纠正之后．他倒觉得很愉快。
“我们现在还是长话短说，伙计。我估计当你听说他们再不会指控你时，你就该放心了。”
但上校不知道亚当是不是真地感到放心了。
巡官领他二人回到大厅。亚当在那里认领了自己的物品。他戴上手表，系上鞋带，其余的东西全部装进了口袋。警察扣下了达德利?休姆的护照，这并未出亚当所料。
“别耽搁太久，伙汁。”上校有些不耐烦了。
“马上就完，”亚当抱歉地说，“我和你一样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他系好鞋带，随上校和警官来到停在门外的“美洲豹”前。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位上校原来是个跛子。轿车司机殷勤地替他拉开车门，亚当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伙计？”上校感到奇怪。
“没什么。我忽然记起，上次那个替我开车门的司饥可没有这么友好。”
亚当爬上车，坐在后排。上校挤进车内，紧挨他坐下。
“回使馆。”波拉德下令。汽车悄然疾驶出警察总部。
亚当惊魂不定地望着车前迎风飘动的英国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