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圆脸官员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家里的那个貌美如花的小老婆一样,脸上没有一丝不渝之色,肉嘟嘟的脸庞上一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红光满面,如沐春风,笑得比花儿还要灿烂。
只见他猫着腰,一溜小跑,无比迅捷地穿过衙门口迎了出去。
在宋国,朝廷为了防患于未然,避免地方官造反生事,将各地驻防军独立于地方官员体系之外,隶属军队编制,只受朝廷兵部管辖。各地驻防军无论人事任免,还是日常给养、器械供给都由朝廷兵部辖制,和地方没有任何关系。
正是由于互不隶属的原因,地方官员对驻防军既无权过问,又无要挟的把柄,只能采取怀柔政策,要么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要么把驻防军当大爷一样的供着,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尽量不去招惹当地的驻防军。
所以各地驻防军统领虽然在品级上往往要比驻防地的地方大员要低上一级半级,但是论起实际地位却是和地方大员平气平坐,根本不用看地方大员的脸色;甚至在某些地方,地方官还得巴结讨好这些驻防军统领。
而驻扎在各个地方的驻防军的军风军纪也不尽相同,全看领军统领的为人品性和治军能力。若是统领为人刚正不阿,治军严谨,麾下军士慑于军纪不敢胡做非为,鱼肉乡里,则是地方之福;若是统领无心维护军纪,只顾贪图享乐,或是带头贪腐,则上行下效,军队的军纪必然形同虚设,涣散不振,各级军士也多半在地方上横行霸道,为害一方,比盗贼悍匪还要可恶,还要让人痛恨!
而驻扎在青元城的这支驻防军恰好就属于军纪涣散、为害地方的那一类。在他们眼里,哪里有什么军纪国法,一向我行我素,在青元城里横行无忌,肆意妄为,甚至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他们就是一帮披着军队制服的牛氓恶霸,早已在青元城惹得平民百姓们怨声载道,民怨沸腾。
圆脸官员只是青元城里一个管理治安的地方官而已,论官阶离城主还差着老大一截呢;而城防军统领却是连城主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主,他怎么敢不亲自出门相迎?
刚才突闻如此了不得的大人物来访,圆脸官员便心知不妙。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也有二、三十年了,早已磨炼的善于察言观色,见风转舵的本事。他表面上满面春风,心里却在直打鼓。俗语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以一军统领的高贵身份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这个小小的衙门里?只怕这城防军统领多半是为那个目中无人的恶少而来。
赵老爷子也是一个老成世故之人,当他听到第一声吆喝的时候便知道事情可能要糟。联想到刚才那恶少的嚣张态度,他立即意识到对方极有可能具有军方背景。若是果真如此,只怕案情会朝着不利于赵虎、赵劲的局势发生反转,甚至有可能会出现那恶少倒打一耙,反过来诬陷赵虎和赵劲。
于是,暗自焦急的赵老爷子趁着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将他所了解的关于城防军的情况小声告诉了林雨,并指出对方极有可能就是那恶少的靠山。
林雨眉头轻轻一蹙,没想到那恶少竟然会和青元城驻防军新上任的统领扯上关系。按赵老爷子所说,青元城的驻防军在两个月前刚刚换了一个新统领。据说这位新统领的背景十分深厚,到任时连青元城城主都惊动了。城主不但亲自出城迎接,还在城主府里大摆宴席,为这位新统领接风洗尘。
林雨听得是暗暗称奇不已。据他所知,青元城城主虽然谈不上是一个能臣干吏,但为官却颇为清廉自律,对上司不刻意讨好、阿谀奉承;对下属也不刻薄严苛,索取贿赂。也正因此,他才在这偏远的青元城一呆就是十年时间,仿佛被放逐一样。
而今,不管青元城城主是不是静极思动,想攀附关系得到升迁也好,或是转任到其它热闹繁华的城市去做一城之主也罢,仅从他对这位新上任的统领如此热情讨好,就可看出这位新统领的来头绝对不小,身份背景肯定不简单。
林雨正暗自琢磨着这位李统领的身份来历,就看到圆脸官员一脸谄笑地陪着一位身着将军款式铠甲的青年走了进来。
这青年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五官端正,身高约有八尺,一身明盔亮凯衬得他仪表堂堂,英气逼人。唯一让人觉得美中不足的是,这个青年的眼神显得有些阴冷,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感觉。
圆脸官员一边满脸堆笑,极力讨好的说些“统领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等等没有营养的场面话,一边不住地偷偷打量这位李统领的脸色。
而这位李统领却是一直冷着脸不苟言笑,偶尔发出“嗯”、“哼”一类的鼻音算是作出回应。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亲兵模样的彪悍军士,一个个虎背熊腰,身手矫健,全都披甲戴胄,目露凶光,一副杀气腾腾的架势,让人望而生畏。他们手里个个都握着马鞭,马鞭上血迹斑斑,还带着些残破布片,看来刚才就是他们蛮横地用鞭子驱赶围观百姓的。
一行人刚刚步入公堂,那锦衣恶少立即站起身子,囔囔道:“大哥,你终于来啦!要是你来的再晚一点,小弟就让人给打了!”
“哦?”李统领闻言面色一沉,瞟了一眼旁边面带苦笑的圆脸官员,不过他没有追问缘由,反而面露不渝之色地向那恶少问道:“你怎么今天才到?家里寄给我的家书上不是说你应该在前天赶到青元城吗?”
恶少似乎对这位大哥极为惧怕,见他面露不快之色,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大哥,小弟见沿途风景如画,故而走得慢了些,所以才会比预计的时间晚到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