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秣兵砺马(2)
正自沉醉于回忆之际,骤然间听得女儿说出黄沙帮少帮主杨朋,竟与乔南生得“一般无异”,忽儿博特“啊”一声大叫,急道:“你......你为何不早告知爹爹此事?”
富彩儿神情委顿,口中喃喃道:“设计捕捉杨朋,原是阿玛你指使丐帮刘邦主,何以你却故作不知?其中曲折情由,到底你还瞒了多少?”忽儿博特顾不得争辩,说道:“爹爹从未见过黄沙帮少帮主杨朋,谁知......谁知他与乔南生得一模一样,竟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只是......阴差阳错,他......他竟做了灭族仇人的儿子。”富彩儿说道:“其时你还不知乔南乃是......你儿子,无论捉了他或是杨朋,还不是一样的打入死牢。”忽儿博特闻言哑口无言,心下里深以为是,怔怔然不知所措。
乔南听得“他竟做了灭族仇人的儿子”,心中嗡一声乍响,不由得长身而立,自语道:“如此说来,杨老帮主......他岂不成了我灭族仇人?可他将杨朋抚养成人,又有恩于我族......日后见面,怎生是好?”
忽儿博特父女说话之际,未料到修身堂外竟藏得有人,惊骇之下,齐齐纵身跃出门外,定睛看时,正是乔南于窗外喃喃自语。富彩儿乍见他现身,心中欢喜不尽,正欲上前牵他右手,蓦地想到了阿玛所言“乔南乃是你亲生哥哥”,心中惊觉,缩手道:“你既已全偷听了去,还不现身......来见过......爹爹?”
乔南双眼紧盯忽儿博特,想着这个出道以来从所未有之死对头,忽地成了自己父亲,心中彷徨之际,忆及他往日行事之狠辣、狡狯、善变,不觉摇头道:“此番话全由你口中道来,谁又能辨得真假?上月相见时你既已得知真相,为何不直说出来?此中蹊跷,只怕你心中有鬼。”忽儿博特本欲出言呵斥,见到乔南神情坚毅,一副敌视之相,转而柔声道:“那日我顾忌彩儿在场,不欲直言其事,恐伤了她......女儿家自尊。其后我暗中跟踪与你身后,想择机直陈其事,哪知你轻功大有长进,才入南城,便失了踪影......唉,正所谓一波三折......”乔南瞥一眼身侧富彩儿,只见她美目中泪光隐隐,目光游移于忽儿博特和自己之间,全没了平日里骄纵之气。他心下里虽已信了半成,但眼瞧得富彩儿失魂落魄之相,却又不愿就此全信,心中失落之际,殊不知如何应对眼前局势,缓缓转过身去,一言不发,迳朝后园行去。忽儿博特说声:“你且稍等。”纵身便前去拉乔南。
乔南闻言身形并不停顿,提气纵身从高墙上一跃而过,正欲离去之时,忽闻富彩儿颤声道:“你......你这一去,便再也不相见了吗?”值此之际,乔南内心中翻江倒海,浑不知如何作答,回头望时,只可惜高墙相隔,暗夜中哪里看得到伊人身影,口中喃喃道:“金大哥对你用情之深,你心中自知......”言犹在耳,他足下发力狂奔,浑身真气勃发,人像箭矢般离去。待得忽儿博特纵身墙外时,早不见了乔南身影,回头看向泪眼滢滢之女儿,心中五味杂呈,低声道:“彩儿,你与他既为兄妹,岂有再不见面之理?只是......只是他所言金大哥,又是何方人物?”富彩儿骤遇“情变”,女儿家心中浑浑噩噩,闻言并未作答,望一眼街尽头阑珊灯火,返身朝府门口缓缓行去。
入得客房中,竹鱼儿讶异道:“师父,瞧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莫非没见到汤若望那老儿?”乔南伸手入怀,将《论矿冶》和《交食说》放入包裹中,淡淡道:“东西已拿到,咱们现下便离去。”竹鱼儿放下手中一册仕女图,奇道:“既没有空手而归,如何你还闷闷不乐,莫非露馅了不成?”乔南瞥眼看到那画册,眼见得其上女子媚眼如丝,栩栩如生,愠道:“你不练功,却来看这等俚俗杂画,罚你站桩两个时辰。”竹鱼儿闻言惊跳起来,大声道:“师父,徒儿受小皇帝玄烨之赠,奉皇命翻看这些劳什子美女画,又哪里做错了?师父你不分青红皂白,随意责罚,竹鱼儿岂不比窦娥更冤?”乔南此时心绪烦乱,殊不愿与他多所理论,一把将竹鱼儿拽下床来,不由分说,迳朝客栈外行去。竹鱼儿手舞足蹈,跌跌撞撞中顺势将画册揣于怀中,口中冤声不绝,脸上嬉笑不已,随了乔南向客栈外行去。
二人到得郊外农舍中,乔南默不作声,俯身与木桌之上,取了笔墨纸砚,写了一服药方,交与竹鱼儿手中道:“日后你将此方交与玄烨手中,请他转交汤若望神父。”竹鱼儿哼声道:“小皇帝是你的徒弟,你亲手递与他手中,他岂有不从之理?徒儿我人微言轻,恐耽误师父所托......”
不待他言毕,乔南沉声道:“我有要事急赴山东,便一刻也耽搁不得,现下便启程前往。此事体大,关乎汤若望性命,你若办不成,日后便不要再叫我师父。”
竹鱼儿嬉笑道:“不叫师父,喊南哥也是一般无异。只是你要去山东,怎可不带我一同前去?”乔南道:“此事极为机密,关乎天地会前程,待我前去探知后,日后返回京城后再定夺不迟。”二人嘀嘀咕咕半晌之后,诸事交代已毕,乔南心虑约定时日已近,别过竹鱼儿,乘夜色一路朝东奔行。
随内力在体内日益充盈,提气奔行之时,愈觉真气勃发,竟有飘飘欲仙之态,行速自是快极。好在暗夜中少有行客,倒也省却了诸多顾虑,不然如此迅若疾马般奔行,必惊世骇俗,惹路人侧目。天色微亮之时,乔南极目远眺,见远方田间已现农夫身影,便缓下脚程,到得近处一问之下,方知已到山东临清州府地界,自己也不觉吃惊不已,内力之进境,虽比之师父圆通当年尚有不及,可若与白兄白自胜、金大哥、铁十二相比,自认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至临清府时,拣了一家客栈投宿。如此夜行昼宿,不消三日,已到了鲁南地界。到得青州府后,依先前约定,在州府衙不远处一所庭院中与白自胜相见。
白自胜得知他已将五十万两白银筹齐,自是眉花眼笑,说道:“乔老弟,你这一番东奔西跑,南来北往,舟车劳顿,辛苦之极。做哥哥的理应给你接风洗尘,犒劳一番。”当下命人做了几道地道鲁菜,提来几坛老酒,先行饮过三碗之后,二人方才互道别来情形。十几碗酒下肚之后,酒酣耳热,乔南本欲将忽儿博特之事和盘托出,只是话到口边,忆及富彩儿泪眼滢滢之态,复又想到目下自己身份,若宣之于天地会会众,不免惹人生疑,便略过此事不言。白自胜生性好酒,虽觉这位小老弟话中略显滞涩,但此时酒兴渐浓,一碗碗酒一饮而尽,纵论天下之事,只觉说不出的意兴豪发,对此浑不以为意。
二人直饮至日落西山,将坛中之酒喝得精光,再想要酒时,方知地窖中藏酒已尽,心中大呼可惜之际,乔南搀扶了白自胜,回房中歇息。这一夜一老一少抵足而眠,直睡至次日日上三竿。
晌午过后,二人随了一位赵姓会众,分乘三匹骏马,向南朝鲁南山中疾奔而去。将要出城之时,途经一座尼姑庵,忽听得庵内传来一声女子斥责之声,其声虽不甚高,略显惊怒,只是在乔南耳中听来,却似曾相识。白自胜见他勒马倾听,催促道:“小子,尼姑庵中的劳什子事,难不成你也想插手?”本是一句戏谑之言,却不料乔南道:“世间不平之事,岂有坐视不管之理?说不得真要管上一管。”
未等白自胜回话,他已翻身跳下马来,轻身掩至庙门口,抬眼往庙内看时,果见一个窈窕身影倚门而立,虽身着灰色僧帽僧袍,却是掩不住的女儿家秀色,正是南京鸡鸣寺小尼无慧。乔南暗忖:“原来是无慧小师父,怪不得听来如此耳熟。只是无慧生性柔弱,平日里说话柔声静气,何以适才语声中略显愠怒?”正自疑惑间,听得庙内一男子浪笑道:“俺家许二爷看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识相的便现下还俗,嫁了俺家许二爷,从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便在此时,庙门内行出一位老尼来,双手合十道:“这几位施主,佛门清净之地,休要再说此等不洁之语。”那汉子原也不懂什么“不洁之语”,只是眼见得老尼姑神情肃穆,料来不是什么好话,上前一把将老尼姑推得踉踉跄跄,骂道:“老尼姑,真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再要啰嗦,老子一把火烧了这寺庙。”那老尼姑显是身无功夫,踉跄中朝后退去。
无慧疾上前扶稳了老尼,秀目圆睁道:“你这恶人,休要口出污言秽语,没得扰了佛门清净之地。”
一旁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身形高大,着绫罗绸缎衣衫,相貌甚为威猛,正是适才那人口中所言许二爷。此时眼见得无慧杏眼圆睁,红唇轻启,口中虽微有责备之意,在他看来,却是说不出的风光无限,心中更增爱慕怜惜之意。只是他平日里在临清府骄横惯了,仗了许家有钱有势,自己又生得高大威猛,相貌堂堂,但凡看上哪家女子,多有轻薄之意,十之八九可得手。此刻眼见得这小尼秀色可餐,不自禁行向无慧,一双大手疾伸,便欲捉了无慧的手轻薄。
无慧斜身躲开他这一捉,愠道:“你这恶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等......”此等什么,她却再也说不出口来。许二爷料不到她身具功夫,竟没捉到她手,心下里不觉更喜,笑道:“小尼姑还是练家子,再好不过。日后和二爷行床第之欢,倒是有趣。”他话未及完,复又欺身而上,一双大手直袭无慧前胸。身侧几个随来的手下嘻嘻哈哈,挤眉弄眼,只等着看一场老鹰捉小鸡的好戏。
眼瞧得此情此景,乔南再也忍受不住,提气纵身跃至许二爷身前,也不搭话,抬掌便是两记耳光,“啪啪”有声,快疾无伦。那许二爷何时吃过这般羞辱,发一声喊,几个手下一拥而上,摆明了便是一场群殴。
无慧一眨眼间看到乔南,心中没来由的又喜又羞,本欲问他何来此地,只是眼见得乔南身陷重围,不禁急道:“乔施主,小心身后!”乔南回头对她报以一笑,道:“无慧小师父,别来可好?你怎生到了此处?”无慧唯一愣怔,料不到他值此生死相搏之际,竟有若此一问,不禁脸色娇红道:“小尼...小尼和师父都很好......小心身后......”脸上关切之色表露无遗。
身后偷袭之人触及乔南后背,拳力尚未打实,忽觉一股巨力反击而至,汹涌澎湃,正自惊疑间,身子已倒飞而去。
乔南仿若无事人一般,并不看向身后,只是抖手之间,又是迅疾无伦的两记耳光,将那许二爷打得眼前金星乱冒。许二惊怒之余,知今日已讨不了好去,任自己尽展生平所学,竟躲不开对方几记耳光,更遑论近身相搏了。也是他见机的快,平日里又与官府中人多有结交,脸皮厚极,兼心中又早生了怯意,挥手让手下们罢手,陪笑道:“兄弟好身手,许二我佩服得紧。适才多有得罪,许二我这厢赔礼了。若小兄弟不弃,报上名号,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乔南心中厌恶至极,本欲斥责他一番,可转念又想:“这种地方恶霸,除非杀了他,否则自己一走,回过头来,他们又会找庵中女僧人的晦气。”既然他们罪不至死,自己下不得死手,就只有威慑一途了。思虑及此,眼睛紧盯许二道:“这位无慧小师父,出家前乃是我的远房表妹。”身侧无慧听得他如此一说,低头不语,讶异中夹了三分惊喜。
许二忙不迭道:“啊呀,大水冲了龙王庙......早知是兄弟你家妹妹,便给他们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冒犯这位小师父。”说话之时,狠狠瞪几眼几位手下,倒像是他们欲非礼小尼姑一般。偷眼瞧乔南时,见他脸色阴沉,并不回话,只得又搭讪道:“不知小兄弟家居何处?来到临清府又为何事?”
乔南强抑胸中闷气,忽地心念一动,沉声道:“小爷我姓乔,从金陵而来,途经临清府,本想去济南府借一笔钱。哼,谁知钱没借到,倒在此处碰到一地的晦气。”许二见有转机,陪笑道:“乔兄弟若不嫌弃,请赴为兄的府上一趟,哥哥为你接风洗尘......至于借钱之事,兄弟你开口便是。”乔南沉声道:“哼,所需银两甚多,只怕你借不起。”许二一味想巴结奉迎,结交眼前这位武功高手,一拍胸脯道:“乔兄弟,借多少银两,尽管道来,哥哥我接着便是。”乔南装作嘲讽状摇头道:“两万两银子,谅你也拿不出来。”
许二听闻他说出两万两之巨,唯一愣怔,旋即咬牙道:“乔兄弟,承蒙看得起。哥哥便砸锅卖铁,定会给你凑齐了两万两银子。现下便去府上如何?”乔南也不答话,朝无慧和白自胜使个眼色,径自跟着许二一行人返回临清城中。无慧面有忧色,正欲出声提醒,见白自胜朝他摇头,眼神中尽为戏谑之色,只得目送乔南离去。
约莫一个时辰不到,乔南便返回了庵中。无慧见他安然归来,面露喜色道:“乔公子,那些恶人......可有为难你?你...你不该借他们钱的,日后难免惹来祸端。”乔南笑道:“面对两万两银子的债主表妹,许二还敢动歪心吗?”身侧白自胜接道:“哈哈,你那点鬼心思,谁猜不出来?你这位无慧妹妹,日后非但无忧,还会受许二的庇护,何乐而不为?”
无慧俏脸微红,嗔道:“自己有手有脚,何用那恶人庇护?”偷眼瞧一下乔南,问道:“乔公子,你何以到了临清府?”乔南道:“我从济南府而来,去往鲁南山中办件私事,路经临清府。你怎么也来了此地?”无慧回道:“师父向来与不羁师太交好,派弟子来临清修法,谁知遇到了那些恶人。”眼见得无慧意犹未足,还待发问,白自胜恐乔南言多必失,漏了行藏,一把将他拽至马侧,同那赵姓会众一道,翻身上马,一路朝南绝尘而去,只留下无慧呆立无语。
一路秋色虽好,只是乔南心有挂虑,对身旁美景视而不见,扬鞭催马,疾速前行。
二日之后,三人到得山野中一处茅屋,尚未下马,便听得茅屋中有人朗声道:“门外可是白堂主、乔香主到了吗?”
白自胜哈哈长笑声中,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形态洒脱之极,大声道:“裴昶兄,别来无恙。不知现下山中兵备如何?”
茅屋中一老者缓步而出,笑道:“陈总舵主吩咐之事,属下岂敢玩忽?两个多月来遍访我天地会各分舵,动用会中人力万余,所幸不辱使命,已集齐三千人众。”老者骨瘦如柴,相貌清奇,身形高大,只是他黑须黑发,言谈间眼神闪烁,颇显嘲讽之意。瞥眼间见到白自胜身后乔南翩然下马来,魁伟的身材如山似岳,眼中精芒一闪道:“白老儿,果然好眼力。此等少年英才,怪不得总舵主青眼有加,委以重任。”白自胜得他称赞,心中得意,眉花眼笑道:“裴昶兄,与你相识二十几年来,少见你称赞他人。今日里莫非铁树开花不成?倒让我姓白的诚惶诚恐。”裴昶乃天地会执法总执,会中地位与白自胜相若,他执法素以严苛公正著称,除武功高强之外,轻功更是独步天下,罕逢对手,故此论及此道,裴昶极为自负。
马夫接过三人手中缰绳,牵马入马厩之中。裴昶道:“山路难行,还请三位弃马步行,随老夫前往兵营。”当下他身形微晃,也不见如何作势,高瘦的身子已在十几丈开外。白自胜从后推乔南一把,哈哈大笑道:“乔兄弟,裴总执画下了道儿,借此来考校你我的轻功,快跟上去,不叫他得了先机,门缝里瞧人......”乔南心知白兄童心未泯,性喜争强好胜,,殊不愿输与裴昶,故此借白兄一推之力,提气纵身,身体恰似离弦之箭,沿了陡峭之山坡,直追裴昶身后而去。
裴昶纵跃间回头看时,见乔南紧随身后而来,纵跃间张弛有度,姿式算不得洒脱,但其行进间依山势而行,却最为节省体力。裴昶自视极高,轻身功夫罕逢敌手,当下暗笑一声,又加了两成劲力,足下仿若踩了风火轮,耳边风声呼呼直鸣。白自胜原欲一争高下,怎奈那赵姓会众功夫平平,自己又不忍舍他而去,只得放缓了脚程,眼瞅着裴昶和乔南渐去渐远。
乔南的轻身功夫,初学自寒山子,后经义兄铁十二点拨,初窥门径。其后他本欲再请教铁十二,只是二人聚少离多,竟无机缘再得请教。日后他暗自捉摸,配以日益雄浑之内力,竟也揣摩出了一套轻身功夫,自成一体,虽略显滞重,但正所谓大巧若拙,暗合轻身功夫之精髓,最为快捷省力。此时他眼见得裴昶发足狂奔,远远望去,身形似一根竹竿,一摆一动间,悠悠然升往山顶,耳听得身后白兄大呼小叫,禁不住起了争胜之心,一时豪气勃发,雄浑之内力游走于奇经八脉内,身形一纵一跃间,与裴昶间距离渐近。
裴昶吃惊之余,更激起心中棋逢对手之快感,运足十成功力,疾速前行。转眼间二人已翻过山顶,裴昶下山之时,姿式恰与上山时相反,竹竿身材一摆一动,行速与上山时一般无异;乔南却与上山时略有不同,奔行时身形微躬,与山岩一沾即弹跳前行,借了下行之山势,奔行渐速。如此一来,二人奔行四五里路之后,已是齐头并进,难分高下。只是裴昶年岁已高,虽功力精纯,毕竟岁月不饶人,额头上已渐现汗珠,若此再奔行数里,势必落得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