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呼延山庄（3）
蛇群受烟雾及火焰侵袭，纷纷四散逃去，再也不受训蛇人乐器声控制。七八位训蛇人受毒气雷子烟雾侵袭，担心自个儿性命，咳嗽连连中，调头往来路跑去，浑不顾前方四散之蛇群。顷刻之间，峰顶上重归寂静，除山下偶尔传来人声外，再也见不到一个敌人。
智洺师太见到他们如此手段，心下暗自惊讶外，暗忖：“若果自己师徒三人独闯峰顶，要么被长白双怪打败，要么被突如其来之蛇阵击退，能否全身而退，殊难逆料。”
乔南眼瞧得靖南王部署周密，意欲拦截所有援助盐帮之人，不禁忧心忡忡，担心呼延山庄安危，更担心干娘安危。乔南和香凝儿找到智洺师太，三人协商之后，决计连夜赴呼延山庄，免得夜长梦多。
一行九人沿山路往山下行去，远处不时闪现之灯笼火把，倒成了众人行路路标。
约莫行得一个多时辰，天已近凌晨时分，众人抬头看时，远处赫然现出一座灰白色山庄，山庄外一圈高墙，涂作灰白色，只余南端山庄门漆作黑色。智洺师太手指山庄说道：“呼延山庄四面高墙石壁，只设一门，易守难攻。若要攻入山庄内，非千军万马不可破。”乔南听得她如此一说，心下稍安，说道：“师太，为今之计，敌人固然被挡在山庄之外，可咱们想要进入相援，却也不易。你从前曾进过山庄，不知可有办法进去？”
智洺师太从前进入山庄，自是从南门而入，又哪里知道其他路径？闻言回道：“贫尼当日进入山庄之时，自南门而入，汪帮主亲来庄外迎迓。只是其他路径暗门之类，贫尼却未曾得见。”
众人待在一处山坳之中，等天色大亮之后，乔南正欲和香凝儿临近山庄一探究竟，忽听得远处传来喊声：“靖南王有令，若你等拒不开门，今日便派大军攻入山庄。”隔不多时，山庄门楼上一大汉中气十足道：“我帮汪帮主有言在先，盐帮自创立以来，百年间与官府素无瓜葛。往日如此，今后也是一般无异。耿将军若想吞并盐帮，觊觎我帮财路，只能落得个玉石俱焚、两败俱伤。奉劝你等还是及早退兵为是，免得损兵折将。”这一番话自他口中说出，中气十足，不卑不亢，声音直传入对方耳中，清晰无比，登时将对方几人合力齐喊压了下去。
乔南和香凝儿还未走近呼延山庄，便见山庄周遭三三两两的江湖人物，游走于高墙之下，相互间不时打声招呼，显得颇为熟络。若然硬闯，势必会引起群殴，己方只有两人，势单力薄，定然难以接近呼延山庄大门。二人无奈之下，只得顺原路返回山坳中。
智洺师太性情急躁，见他二人归来，问道：“可探到进入呼延山庄路径？”香凝儿讲了适才所见所闻，智洺跺脚道：“如此前怕狼后怕虎，何时才能与芷若见面？贫尼这就去庄门前，大喊几声，自报来历，芷若听到后，自会命人将大门打开。”乔南道：“师太，万万不可鲁莽行事。若在下猜测不错，庄外定然暗伏了弓箭手和武林高手，咱们若大喊大叫，自报家门，倒成了他们活靶子，暗箭难以防范。”智洺师太虽知他所言有理，仍然心下烦躁不已，厉声道：“依你说来，现下如何是好？”
乔南不疾不徐道：“师太，咱们几人虽在山庄外，但伺机而行，打击山庄周遭之敌人，也即等同于援助盐帮。”智洺师太急道：“贫尼只关切芷若安危，哪能顾得了盐帮？”乔南说道：“干娘侠肝义胆，又身为帮主，定然抱了与盐帮帮众同生共死之心。即便有逃生之机，她也断不会独自离去，定然顾全盐帮弟兄姊妹。”智洺师太自知理亏，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言语。
无慧见到乔南与香凝儿归来，二人窃窃私语，有说有笑，心中没来由一阵失落，心中不禁想到：“自己武艺低微，若与乔施主同去山庄外查探，只能拖累了他行踪。唉，这位香凝儿姑娘，不仅人生得美貌，看来武功也远在自己之上......又与乔施主早已相识，他二人站在一起时，颇像一对......”念及此处，无慧心中羞愧之外，忽地生了争胜之心，暗自激励自己定要苦练功夫，来日相遇之时，再也不输于香凝儿。日后她果然跟师父潜心修炼，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了一代武林高手。
时近隅中（将近午时）时分，竹鱼儿惊呼道：“南哥，快看，那是什么古怪物事？”乔南仔细看时，只见四五十名兵士前拉后拽，将一门红衣大炮拖至离山庄门不到五十丈之处，摆正炮位之后，一名炮手将一颗小西瓜般炮弹塞入炮筒中，另一名炮手手执火把，待得身畔头目一声令下，点燃了炮口纸捻，片刻之后，但听得轰然一声巨响，炮口喷出一串火焰，炮弹激射而出。呼延山庄大门口一声巨响，炮弹击在右门柱之上，顿时木屑横飞，厚重的桐油板门上霎时开了一个大洞，面目全非。
乔南低呼一声“不好”，说道：“现下最紧急之事，便是毁了这门大炮，不然呼延山庄迟早不保。”智洺师太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冲杀过去，将那大炮剁烂便是。”乔南心知智洺师太久居鸡鸣寺中，对世事所知甚少，浑不知大炮为何物，只得解释道：“此炮为青铜铸就，分量极重，别说用刀剁，即便用重锤砸它，也未必就能损毁。”
智洺师太轻哼一声道：“依你如此说来，我等对此炮岂不束手无策？”乔南见她如此性急，笑道：“那倒未必。若将炮膛中灌满火药，塞住炮口，点燃火药之后，定可将此炮炸个粉碎。”智洺师太心中惊讶他博学多才，不禁问道：“你小小年纪，如何得知如此多诀窍？”乔南回道：“在下从前在山东之时，有幸见识过大炮此物，故此略知一二。”
乔南吩咐竹鱼儿、赵桂明照顾余人，呆在原地静候消息，自己和香凝儿、智洺师太三人，借了山坡上花草树木遮掩，各施轻身功法，悄然朝南端半山腰大炮移去。
离那大炮尚有五六十丈之时，只听得又是轰然一声巨响，一颗炮弹不偏不倚，正砸在庄门正中，桐油木板门顷刻间碎裂为两半，几位修补庄门的匠人被炮弹击得头破血流，惨不忍睹。乔南心急之下，抢在前蹿高伏低，不多时已接近那红衣大炮。待到离大炮五六丈远时，眼瞧得再也无法藏身，索性长身而起，手执弯刀，纵身猛扑了过去。身后香凝儿和智洺师太也是一般的心思，二人手执利剑，随乔南扑向红衣大炮处。
那手执火把之炮手奉命之后，正欲点燃纸捻，不经意间抬眼一看，见乔南于空中斜斜飞扑而来，手中刀锋直指自己手臂，刹那间只惊得魂飞魄散，扔了手中火把，欲避开当头一击。乔南本欲伤他右臂，使得炮弹不能击发，见他弃火把欲去逃命，转用弯刀刀柄轻磕其头部，那炮手双眼一翻，便即昏厥于地上。
香凝儿和智洺师太拳击剑点，将大炮周遭十几名士兵打倒在地。乔南乘隙将地下火药装入炮筒中，再用木棍捣实，捡起地下松明火把，正欲点燃之时，忽听得香凝儿一声惊呼，抬眼看时，只见不远处一队弓箭手弯弓搭箭，箭矢如雨般激射而来。值此危急之际，乔南顾不得其他，先自点燃了大炮上火捻，单手举起地下一具士兵尸体，纵身跃至香凝儿和智洺师太身前，大声道：“火捻已点燃，你二人尽速离去，我自有应对之法！”
智洺师太闻言之后，边退边用剑拨挡飞来之箭。香凝儿心忧乔南安危，却不愿就此退后，单手挥舞手中长剑，将空中箭矢拨转方向。
对面军中已看出乔南毁炮之意，一位将军暴跳如雷，高声斥骂之下，几位江湖人物鼓起勇气，手执兵刃朝大炮飞扑而来，身后弓箭手一排排紧随其后，“嗖嗖”发箭声中，箭矢如蝗般射向大炮四周。
乔南挥舞手中士兵尸体，但听得“噗噗”之声不绝，箭矢尽皆射于尸体之上，远远望去，倒似手中抓了一只巨型刺猬一般。他看看智洺师太已退至箭矢射程之外，纵身至香凝儿身侧，喊道：“香凝儿，快退！大炮炮膛要爆炸了，再迟则走不成了。”香凝儿挥剑之际，回头瞥一眼红衣大炮，失声惊叫道：“火捻已被箭矢射灭，那可如何是好？”乔南闻言也大吃一惊，回头看时，果见那炮膛上火捻已灭，远处箭矢仍如飞蝗般射向大炮。他双臂挥舞尸体，一边接近大炮，一边思索应对之计，眼光扫及大炮旁火药包之时，心头猛地一亮，一条计策计上心来。他右手挥动尸体抵挡箭矢，左手提起火药包，手腕抖处，半包黑火药尽数撒于大炮四周及炮膛之上。乔南眼见得松明火把便在香凝儿脚下，喊道：“香凝儿，快拾起你脚下火把扔过来。”
当他撒火药之时，香凝儿已会其意，闻言拾起地下松明火把，一抖手扔向乔南。乔南伸左手接住火把，顺势将其扔向大炮近处，身子一个反转，纵起有一丈多高，疾速朝后退去。香凝儿边拨挡箭矢，边随乔南朝后退却。
片刻之后，只听得身后轰然一声巨响，青铜大炮于瞬间纷纷解体，成为了一堆废铜烂铁，再也不可逞威呼延山庄。乔南从地上爬起之时，只见香凝儿俏脸上溅满泥沙，静静侧卧于自己身畔，背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他伸右手疾探香凝儿心房，所幸尚有心跳，但已有转弱之势。乔南双手将她抱起，疾速朝山坳中奔跑之时，双手竟抖颤不止。
山坳中众人听得轰然巨响，早得知大炮定然被毁，待智洺师太和乔南一到，竹鱼儿正欲欢呼之时，猛然间看到乔南怀中香凝儿，背上插了一支羽箭，双目紧闭，生死不明，一时间怔立于当地，生生将欢呼之声咽了回去。
无慧拿过一块青布，铺于地上，乔南将香凝儿轻轻置于其上，说道：“无慧，请你除去香凝儿背上衣衫，我好为她疗伤。”无慧看一眼师父智洺师太，见她点头首肯，蹲身便为香凝儿除去背后衣衫。余人纷纷转头退后，以避男女之嫌。
约莫过得一盏茶功夫，乔南将箭伤敷毕之后，伸手抹一把脸上汗水，松口气道：“所幸箭尖上未涂毒液，箭尖及体之时，力道已减弱，未曾伤及心脏。”一旁无慧默不作声，只是递过一块白布手绢。乔南适才心忧香凝儿性命，心中自紧张之极，现下经一番疗伤，已知她性命无虞，十天半月后便可痊愈，心情畅快之下，不及细想，伸手接过无慧手绢，便往脸上身上抹去。待得抹完之后，方才惊觉用了无慧手绢，眼瞧得手绢已吸满汗水，再难复适才洁白纯净，只得呐呐道：“无慧......小师父，在下.......一时不慎，弄脏了你手绢......”未待乔南话毕，无慧从他手中接过手绢，轻声道：“乔施主，你日后称小尼无慧即可，休要再叫什么......小师父。”乔南见她并不在意手绢，却叫自己不可再称她“小师父”，自是一口应允了。无慧将手绢揣入怀中，忽地问道：“乔施主，咱们只毁了人家一门大炮，若果他们还有大炮，那可如何是好？”乔南笑道：“此类青铜巨炮，重达两千多斤，能将一门巨炮千里迢迢，运至此处大山之中，已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若然再运一门巨炮来此，怕不得增加千数士兵。料想他们不会再有第二门巨炮。”无慧轻“嗯”一声，见乔南眼光看向自己，粉颈低垂，满脸潮红，转身朝远处智洺师太行去。
一会儿之后，乔南出手解了香凝儿身上几处穴道，香凝儿美目微睁，问乔南道：“乔南，今日怎地与你相见了？我是否尚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