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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重逢(1 / 1)

正吃间,只听巨型LED显示屏中的新闻播送道:“据本台记者刚刚收到的消息,经国家卫生部统计,病毒爆发至今,我国感染病毒人数超过了五千万人,遇难人数已经超过了两千六百万人。其中,因局部战争伤亡的军民有一千万人,死亡的病毒感染者有一千四百万人,还有近两百万人的伤亡尚待确认身份。这次灾难中,我国有超过四千万人失踪,下落不明。

“据外媒报道,截至目前,以中国为中心,亚洲、欧洲、美洲、澳洲、非洲五大洲,俄罗斯、韩国、日本、印度、泰国、马来西亚、伊朗、德国、意大利、英国、西班牙、美国、加拿大、墨西哥、澳大利亚、巴西、智利、埃及、刚果等一百多个国家,均受到了此次灾难的波及,全世界感染病毒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两亿人,伤亡及失踪的总人数超过了四亿人。国际社会普遍认为,这次全球性的灾难,传播速度前所未有,传播范围史无前例。无论这次灾难是不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全世界人民都必须摒弃成见、忘记仇恨、万众一心、披荆斩棘,共同开发出病毒疫苗,才能解除这次全球性的危机。

“自我国国务院办公厅下属的病毒控制小组被迫解散后,联合国救援队、医疗队与中国疾病控制中心,重新组建了由世界各地传染病顶级专家组成的病毒控制小组,正在紧锣密鼓地研究该病毒的特性,研制病毒疫苗,目前尚无新的权威结果发布。请全国民众耐心等待疫苗问世。

“今天上午,我国国家主席、国务院总理亲临月源省、楼直省、东府省等地视察灾区现场,慰问了当地灾民,鼓励灾民与当地救助站驻军一同抗击灾难、重建家园。主席在视察中指出,灾难来势汹汹,但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也不是吃素的,关键时刻一定会保家卫国,对敌人施以迎头痛击!国务院总理也指出,中国政府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研制出有效克制病毒的疫苗,并第一时间向全国人民发布最新消息。

“近日,全国各地爆发上百起病毒感染者袭击救助站的事件。每起袭击中,感染者人数从数百人到上万人不等,均在我国陆、海、空三军的全力抵抗下,以失败告终。

“……”

张信虽然对媒体的报道并不轻信,但听到新闻中播报的内容,还是略感欣慰。又想到程梦一行人,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安全到达生物研究所,心下甚是挂念。

见大屏幕上镜头切换,屏幕发出的光芒闪烁不已,照耀了整个体育场,张信忽然灵机一动,抓紧时间吃了晚饭,来到馆场LED显示屏控制室。控制室中有四名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电视信号。

张信拿了儿子的寻人启事,跟一名工作人说了半天。那人听后连连摇头。张信求之再三,几乎都要给他跪下了。那人无奈,只得与其余三人七嘴八舌地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对张信说道:“这位先生,你的请求我们之前从未有人提出过,我们也从未这样操作过。不过,馆场的LED显示屏放的新闻也没几个人会看,换个方法也不错。这样吧,一小时后新闻就播送完毕,中间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我们就利用这五分钟的时间为你播放寻人启事,效果如何就看你的运气了。你去广播室扫描一下这个,把要播放的蚊子内容给我。”

一个小时后,新闻果然结束,足球场巨型LED显示屏上出现了一条寻人启事,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开心的笑脸,正是小张望。巨幕上同时滚动着一行字:“小望,爸爸一直在到处找你。若你看到,立刻到体育场十八号入口,爸爸在那里等你。”

张信站在体育场十八号入口处,目不斜视,紧紧盯着人群。人们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也没注意。每当有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目光所及之处,他心里便是一颤,生怕错过了见到儿子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五分钟所剩无几,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踱来踱去,连连搓手。

五分钟过去,巨幕切换到新闻频道继续转播新闻。

小张望始终没有出现。

张信几近崩溃边缘,口中喃喃低呼“小望、小望”,眼泪夺眶而出,望出来已是模糊一片。眼前,模糊的人影晃动不已,在他眼里却化成群魔乱舞,一个个恶魔、僵尸张牙舞爪地向他猛扑而至。

良久,那些“妖魔鬼怪”却并不扑上。

“爸爸,爸爸!”嘈杂的人声中传来一个孩童的声音。

一听到童声,他浑身一颤,从幻想中醒了过来,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这声音清脆响亮,他熟悉之极,正是儿子小张望的呼声。

张信还以为心神大乱之下产生了幻听,又听得“爸爸,爸爸!”的呼声不断响起,盖过了众人喧嚣,直穿耳膜。

一个矮小的身影挤出人群。张信定睛一看,却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宝贝儿子是谁?

张信大叫一声:“小望!”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二话不说便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儿子,用脸颊来回摩擦儿子粉嫩的小脸,爱怜无限。刚刚愁苦的泪水,顿时化作喜悦的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他拼命抱住儿子小小的身体,生怕一不留神又丢了他。小张望也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小家伙虽然一直有人看护,日子却也不好过,天天望眼欲穿,盼着父亲突然出现在面前接他,连晚上做梦也常常梦见父亲。这时见到父亲终于来接自己,就像第一天上幼儿园一般,眼泪犹如江河决堤,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一发不可收拾。

父子二人情难自已,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方才止泪。

张信擦干泪水,笑道:“好啦,好啦,爸爸身上脏,都是灰尘,别把我的乖乖也弄脏了。”

他松开手仔细打量儿子,见他一身新衣,裤腿、袖口、下摆都短了一截,神情一如往昔,脸色却多了些沧桑,比以前成熟多了。失散前穿的那身衣裤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料想是收容儿子的人见他一身破破烂烂,便找了一套别的孩子的衣裤给他换上,却并不合身。

张望望着父亲,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爸爸,你变黑了,胡子像刺猬,刺得我好痛!”

张信一摸下巴,哑然失笑。这大半个月里,他心中只装着寻找儿子这一件事,颠沛流离之际,从未想过刮胡子,连照镜子的心情都没有。不知何时起,他嘴边一圈已长满胡茬。烈日把他皮肤晒得黑了,他也毫不在意,反正周身都是尘沙血污,也并不刺眼。加上一直在生死之间游走,至于什么仪表、什么体态,这些身外之物早已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见儿子眼眶还挂满泪珠,又哭又笑,张信啼笑皆非。父子终于重逢,他霎时间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平安喜乐。狂喜之下,抱起儿子往空中抛去,待儿子的小身子落下,借助后又往上抛去,又接住。来回抛了五次,接了五次小张望在空中笑声不绝。

将儿子稳稳地放在地下,又仔细端详了许久,他问道:“乖儿子,你是怎么到这里的?说给爸爸听,好不好?”

张望嗯了一声,指着身后一位五十余岁的大妈,说道:“是李婆婆送我到这里的。”于是结结巴巴地述说了经过。小孩子口齿不清,关键处说不明白,却也说了个大概。

原来与张信失散后,张望随着人潮一路狂奔。一行难民有上百人,一同奔逃,同仇敌忾,相互之间便照顾扶持起来。遇到个别病毒感染者,众人便七手八脚地打发了,遇到大队人马便逃之夭夭。队伍中一些老弱病残奔逃不快,成为感染者口中食物,自然不在话下。张望时刻谨记父亲之前叮嘱的话:“你还小,斗不过他们,但你天生跑得快,一旦察觉危险,你就跑,跑得越快越好,跑得越远越好。老天爷给你一双强健的腿,自有道理,你一定要好好利用。”因此一见危险,张望跟着人群撒腿便跑,不落人后,一路艰险重重,倒也平安无事。

那“李婆婆”叫李学荣,原本是长川市一名清扫大街的环卫工人,长期干体力活儿,身体倒是壮健。病毒爆发时,混在逃难人群里,跟着众人如没头苍蝇一般奔逃。她见张望生得可爱,说话又讨人喜欢,便暂时收留了他,当做孙子一样看待,有吃的、有喝的都先留给张望,身上的干粮都让张望吃得精光。张望本来对陌生人存有警惕戒惧之意,但见李学荣慈祥可亲,绝无恶意,跟着她又有东西可吃,久而久之便不存芥蒂。

其中的苦难,不必多说。这批难民一路奔走,先前走的路还跟张信后来发现的足迹一致。但不久躲避大批感染者,逃上了岔路。脱离险境时,张信已经搭上了万师傅的出租车,父子俩不免越离越远。众人东弯西拐地上了致民路,正好遇见部队大批救灾车,便分散到各个车厢,往救助站而去。哪知长川市救助站人满为患,只得重行上车,来到了名都市救助站安身。张信那时已在长川市救助站各处张贴了寻人启事,苦苦等候消息。只是李学荣带着张望上车时,被正在值班的程梦看见,并将讯息告知张信,却又出乎意料之外了。

张信对李学荣万分感激,连连道谢,语出真诚。张望跑得再快,终究是小孩子,若非李学荣将他带在身边,他无人照料,势单力孤,即便是在逃跑中落后,甚至脱离了队伍也不会有人关心,说不定被感染者吃得尸骨无存都不足为怪,后果不堪设想。对张信来说,李学荣简直就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如何不让他感恩戴德?

逃难路上,李学荣听张望说过父子失散的经过,见两人终于重逢,心里也是喜欢,笑吟吟地道:“没事,不用那么客气啦。都是同路人,都是一条船上的,这时候当然应该同舟共济啦。好啦,孩子终于交到亲爹手上啦,我也要去做自己的事啦。这孩子很乖巧可爱,很懂事,别再丢了喔!小望,你要乖喔,听爸爸的话,别乱跑喔!”说完转身便走。张信还想说些报答之类的话,她已悄悄地消失在人堆里。

张望与李学荣相伴十几天,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来看待,见她离去,甚是依依不舍,向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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