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兰卓凡被救出来以后,冉瑾晟再也没有单独见过兰卓荦,兰卓凡像防贼一般防着他,生怕他偷偷将兰卓荦拐走,他自然知道兰卓凡的想法,也理解兰卓凡的担心,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因为一旦他认定了便就是他的,别人左右不了。
此刻见了兰卓荦,只见她穿了一件合身的月白色男士长衫,长发高高挽起,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下头穿了双鹿皮小软鞋,整个人看上去高挑俏丽,英气爽朗,别有一番气度。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她这般打扮,他都会觉得眼前一亮。
兰卓荦正独自忧伤,忽而见到冉瑾晟,不由得上前皱眉质问道:“那个杜若是你找来的吧?”
见兰卓荦有责怪他的意思,冉瑾晟问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么?”
想来他早就知道有杜若的存在,从着手开始调查她身边的人那时,便一清二楚,或许更早。
这样也好,毕竟那杜若还生下了哥哥的孩子,免得他日后在费心寻找。
“杜若的孩子呢?”兰卓荦凝眉问道。
“说是那女人将孩子送到京郊一农户家中寄养。”冉瑾晟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怎么,担心那孩子?”
兰卓荦看了他一眼,踌躇道:“你不会伤害那孩子是吧?”
“这我可保证不了,如果你哥死活不愿将你嫁给我,我就不把孩子还给他。”他嘴角含笑,郎目清亮,煞是帅气迷人。
兰卓荦顿时闹了个大脸红,“谁要嫁给你了!”
“你不是已经收了我的生长石了么?”冉瑾晟双眸紧紧锁住兰卓荦慌乱羞涩的眼眸,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生怕她又与他置气。
“你怎么知道?”莫非是朱氏告诉他的。
冉瑾晟忽而不说话,静静凝视着她,灯光下,红晕悄悄爬上了他的脸。
兰卓荦见状顿时惊觉过来,生长石她一直戴在身上,那日小憩,她衣衫不整,不都被他看光光了?思及此,她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
“怎么?你反悔了?”他突然靠近,单手撑着树干,将她圈在了自己的臂弯里。不近女色的冉三爷居然还玩起了“树咚”。
兰卓荦有些不习惯,脑海里突然出现那个令人害羞的梦。
冉瑾晟深邃透亮的眼眸一瞬不瞬望着她,直望进她的心里,让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她不确定冉瑾晟的心意,或者说她不确定他是否已经放下悦芩郡主,如若不然,她又怎能接受一个心里装了别人的男人。
“你若真的想娶我……“她凝望向他,似下了决心般说道:“便把你与悦芩郡主之间的事告诉我,我要听你亲口说。”居然想娶她,那就让她看到娶她的态度,
提到悦芩郡主,冉瑾晟明显一怔,眼眸瞬间黯然失色,他放开手,静静凝立,似陷入了沉思。
周围一片寂静,夜风骤起,扬起了兰卓荦的衣袂,似在控诉她不该问。兰卓荦轻咬朱唇,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良久,他转过身来,眼眸已是一片清明,“我有负于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将她遗忘,但我对你的心绝不会因此而改变。我冉瑾晟要么不爱,一旦爱你今生今世绝不会负你!”他迎风凝立,凤眸明澈,似寒星般璀璨夺目。
兰卓荦心跳不已,呆呆的看着他。可转念一想,他心中仍旧放不下悦芩郡主。
“不知从何时开始,你不仅闯进了我的生活,而且也闯进了我的心里,你的一颦一笑,一嗔一痴全都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时不时便跳出来耀武扬威,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我不得不说我恐怕是爱上你了。”他眸光微动,波光潋滟。
兰卓荦眼眶微湿,她竟不知道他对她也是有情义的,并不是她一厢情愿,他说他爱上了她……爱上了!可是她绝不做妾,即便是你冉瑾晟的妾,也不行!
“你只身冒险,劫囚救我,后又因寻我陷入狼群包围,我便默默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不再拒绝,就算是背负愧疚一辈子,你也一定要成为我的女人。”冉瑾晟眼神笃定,凝望向兰卓荦。
她泛着泪光,心里虽感动,仍存了一丝理智,“可如果我不肯呢?”
冉瑾晟眸光微颤,沉声问道:“你说什么?”敢再说一遍吗?再说一遍可别后悔!
看着冉瑾晟犹如利刃的目光,兰卓荦忽而有些底气不足,她移开目光,不无嫌弃埋怨的道:“我……我才不做你的侍妾!”
冉瑾晟哑然失笑,原来她误会自己要将她纳为妾,看着她酸溜溜极不情愿,却又战战兢兢的表情,他很受用,“谁说要纳你为妾了?”
靠!连妾都不是?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欺人太甚!兰卓荦一脸受伤,刚打算打道回府,忽而被冉瑾晟拉了回去。
“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让你做妾,三书六礼已备下,待我回京后,便聘你为妻,托付中馈,延绵子嗣,白发一生!”冉瑾晟一字一句,态度诚挚恳切,一双星目,璀璨灼热。
这一刻兰卓荦竟无言以对,在这个讲究家势和门楣的时代,他能说出这番话,她还奢求什么呢?
他捧起她的脸,低首深深地凝视着她,缓缓地,一字一句说道:“你知道吗?那日你勇闯军营,我却下令将上万支箭对着你,当认出你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攥紧了我的心,差点没要了我的命!那一刻我不再犹豫,就算是不择手段我也要得到你!”冉瑾晟眼睛赤红,语气铿锵坚定,把兰卓荦感动得一塌糊涂。
感受到冉瑾晟浓浓的情义,她心里好高兴,她的爱终于得到了回应,虽然他心里头放不下悦芩郡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能站在他身畔只有她。
他双眸满漾着柔情,静静凝视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庞,唇情不自禁地覆在了她的唇瓣上,深深地吻了下去。她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深切情意,他紧紧拥着她,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他包含深情的吻热情绵长,流连辗转在她唇畔,失控的和她的唇舌纠缠起来,化作不尽的柔情缠绵,让她深陷其中,沉沉浮浮,无法自拔。
岁顺二十五年七月底,女真潜入关内,内外偷袭夹击北冲关,两日后,照军援军及时增援,配合辽都守将林天启包抄女真军,经此战役,照军彻底击败了女真主力军,女真再也不敢向照军挑衅,辽北一带逐渐稳定下来。
然而边境问题刚解决,新的问题便接踵而至。
岁顺二十五年夏,大照境内暴雨频发,恒水、淼江等沿岸洪水灾害不断,百姓苦不堪言,民变四起,起义军不断壮大。为了镇压起义军,朝廷下令召武德将军兰卓凡回京。
这天天色渐明,兰卓凡一行人收拾妥当,便离营回京。刚出了军营,便见冉瑾晟带着一众护卫侯在营外。
“大将军,属下身受重伤,这就不给你行礼了,属下先行一步,珍重!”冉瑾晟是辽北总督,比兰卓凡高出好几个档次,按理兰卓凡要下车给冉瑾晟叩拜行礼,可此时兰卓凡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假借身子不爽,不愿下车。
“兰将军不必多礼,在马车里将养着便是。”冉瑾晟笑道。
兰卓凡见冉瑾晟骑着高头大马,像是要跟着来,心里着急起来,忙道:“大将军贵人事忙,就此留步,后会有期!”
冉瑾晟微微点了点头,却并不离开,这时候,兰卓荦骑着一匹枣红色小马从军营中疾驰而来。
兰卓荦今儿穿了一身玄色窄腰戎装,腰杆笔挺,神采飞扬,英姿飒爽。
冉瑾晟紧绷的面部顿时柔和许多,兰卓凡见状回首看去,顿时冒了一肚子火。
原本他让兰卓荦与他和杜若三人一同坐马车,她却非要自己骑马,说什么不能在军前泄漏了女儿身的秘密,可这与坐马车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兰卓凡坐了马车,就成女的了?再说,那日在城楼上,冉瑾晟可是抱着她离开的,他虽然没看见,但你们真当所有人都死了么?真是岂有此理!
兰卓凡越看心里头越不是滋味,索性放下车帘子,眼不见心不烦。
兰卓荦停在冉瑾晟身边,她看了看兰卓凡的马车,盈盈笑道:“我要走了!”
冉瑾晟默默点了点头。兰卓荦打马上前,神采奕奕奔到车马最前头,奋臂高呼道:“出发!”
即便是寻常朋友,在离别之际,难免会感伤不舍,可为何兰卓荦却一点离愁别绪都没有?
冉瑾晟看着容光焕发的兰卓荦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无名火,难道她对他一点不舍和留恋也没有?思及此,冉瑾晟打马追了上去。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分别在即,冉瑾晟拉下面子,终究还是叮嘱道:“路上小心,我会让立禹护送你回京。”
兰卓荦大吃一惊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哥哥身边还有几千人呢!”
“只有他跟在你身边,我才放心!”冉瑾晟不容置喙的接着说,“我回去了,记住我说的话!”说完不等兰卓荦反应,便扯转马头往回走。
兰卓荦忙拉住他,轻声道:“我会等你回来。”离别的伤感终于悄悄爬到了兰卓荦心里。
他说的什么话?回京便娶她的那些话?
她站在原地不肯走,呆呆地看着冉瑾晟离去的背影,直到兰卓凡出声催促,她这才打马上前,追上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