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黑衣人说后面有人追上来了,玉瓷身子一僵,眉头蹙起。
前生看电视时,她最是厌烦看到劫后余生的两人相拥说一堆腻歪的废话,然后被仇家追上造成悲剧的情节,可现在她竟然也犯了这种错误。
因为暂时没了危机,心下松懈,居然不自觉地与楚寞聊起他的身世来,说了一堆拖延时间的废话。
仰头望望楚寞,她心中有些懊恼,又有些着急。
虽然已经出了城,但太子的人马还是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不得不说,太子,是个蠢货。
他分明是在舍本逐末。
因为先前楚寞激怒了他,所以他非要将他们抓回去不可,而忘记了,玉瓷根本是个可有可无,且现在看来根本没有价值的人物,他的目标不是玉瓷,而是路景之。
看来,这太子性情暴戾且易怒,最是适合用调虎离山之计。而且,路景之性子优柔寡断,心机深沉,又有老夫人和路谦之帮忙,想来,若是太子身边没个清醒的军师,他一定不是路景之的对手。
转瞬之间,她脑中已经转过了许多念头。
楚寞却微挑眉一笑,唇角露出不屑,“太慢了。”
玉瓷微讶,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这群人来得太慢,顿时有些无语,他竟然这么自信。
“都安排好了么?”楚寞又问道。
那黑衣人恭敬地回:“安排好了。”
楚寞意味不明地挑唇笑了笑,突然一勒缰绳,“驾!”马儿嘶鸣一声,骤然加快速度。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玉瓷扯紧了身上的披风。
而那三个黑衣人却突然驾着马往回奔去,玉瓷不解地问:“他们三个人能敌得过那些人?”
楚寞高深莫测地笑笑,却不言语。
又过了许久,马儿仍旧不知疲倦地一直往前,追兵倒是真的没再追过来,只是那三个黑衣人也不见回来。
天际已经大亮,太阳却隐在了厚厚的云层里,天色呈铅灰色,厚重而压抑。
不多时,天空便开始洒起了细小的雪粒,将远处的黄泥土路覆上了一层雪白。
马蹄踏在铺了雪粒的路上,发出吱吱声响。
风雪迷眼,玉瓷不由得闭上了眼,楚寞微垂了头,将披风的兜帽为她罩上,又将她拢进了怀里。
脸突然贴上他的衣襟,呼吸着他的气息,玉瓷觉得脸有些发热。
“他们三个没事吧?怎么还不见回来?”犹豫片刻,玉瓷还是问道。因为脸埋在了他的怀里,发出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但问出后她又后悔了。楚寞本来就驾着马迎着风,夹杂着雪粒的风直直朝他灌来,连睁眼都有些困难,若是再说话,雪就会往他嘴里钻了。
谁知,楚寞立刻回道:“放心,他们还奈何不了他们三个。”虽然有些惊讶于他回话的速度,但玉瓷还是想问那他们怎么还不来,楚寞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接着道,“不想让他们来打扰我们。”竟是有些孩子气的语气。
玉瓷满头黑线。
居然是这个原因啊,可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但想着他这次劫狱像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应该也不会在这事上儿戏,便也不再问。
她往楚寞怀里拱了拱,打了个哈欠,索性闭上了眼睛休息。虽然在马背上有些颠簸,但相对于那个又冷又潮的牢房,已经是很好的环境了。
不多时,她便已经睡着。
见怀中人许久都没有动静,楚寞垂头一看,这才发现玉瓷早已安详地睡着,嘴角顿时露出些微无奈又宠溺的笑,他又将玉瓷拢紧了些。
玉瓷再醒来时,雪已经停了。虽然只是细碎的雪粒,但也将天地铺了一层雪白。因为怕吵醒她,楚寞只是一直保持一个动作驭马,此时肩上头顶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连眉毛也被染作雪白。
玉瓷心中一暖,有些无奈地直起身,伸出左手为他拂去身上的雪花,佯嗔道:“也不知道拍一拍雪。”
楚寞眼睫一颤,笑起来,“反正我也不冷,嫌麻烦。”
玉瓷一愣,懒得同他说,只是继续替他拍去肩头雪花,手移到他的眉角的时候,指尖还是微微颤抖,久久没有落下。
许久没有洗过澡,指甲里嵌了许多泥土,连手指头也很脏,但楚寞见着这样邋遢的自己,竟然毫不犹豫地抱入怀中。
先前也没有多想,现在见着自己的手指,玉瓷才觉得有些尴尬。这么说,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定然会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了,她觉得有些羞涩。
楚寞微垂了眼,见她望着自己的指尖出神,脸上爬上一片红霞,面色又有些许尴尬,便已将她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他腾出右手,忽然捏住了玉瓷的手,低低道:“怎么,这才反应过来,你可是在我怀里蹭了好久了。”说着,竟露出戏谑的笑。
玉瓷的脸顿时一热,尴尬地轻咳一声,“唔……你的衣裳是黑色的,看不出来,呵呵,看不出来。”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楚寞只是微微一笑,又捏了捏她的手指。
两人又赶了许久的路,才到了一个小村庄。楚寞的速度慢了下来,玉瓷也感觉自己有些饿了,想着该找个地方清理清理自己,再用些吃食。
抬头一看,楚寞正左右打量,似乎在找什么。
“公子!”正在此时,突有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楚寞脸上顿时现出些喜色。
玉瓷循声望去,却是微微讶然——素华。
她不是朱华楼的掌柜么,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个小村庄里,而且穿得,这么……接地气?
她分明是一副村姑打扮,头发编了根油亮乌黑的麻花辫,没有装饰,身上穿了件翠色棉袄,下搭一条褐色百褶裙。
若不是她自身那装扮也掩不住的从容气度,玉瓷险些没认出她来。
素华朝他们走近,见玉瓷一脸错愕,便笑着唤了声,“尹姑娘?”
楚寞身边的人都从不称呼玉瓷为“路夫人”而是“尹姑娘”,所以,玉瓷并不觉得不习惯。更何况,若是现在有人唤她路夫人,她才会真的不习惯。
“素华姑娘。”玉瓷亦回道,朝她点了点头,但下一瞬脸突然红了。差点忘了,她现在还在楚寞的怀里。
但素华却仿佛没觉得有一点不妥,看楚寞抱着玉瓷跃下了马,便跟在他身边道:“公子,船都安排好了。先让尹姑娘去洗漱一番,你们随意吃些东西,然后就可以启程去百草谷了。”
楚寞半点没有要将玉瓷放下的意思,抱着她走得坦然,“辛苦你了,素华。”他道。
素华点头笑了笑,忙走到前面去,“公子跟我来吧。”
玉瓷却有些怔愣,已然忘了要让楚寞放下自己,只是问道:“我们要走水路去百草谷?可是,现在正值寒冬,江面不会冻住么?”
楚寞浅笑道:“这几日已经回暖,这边的江面早已解冻,而且越往南越温暖,现在的惠国可是温暖如春呢。江面不会冻住的。”
玉瓷一怔,才发现自己有多傻。
前世的国家,冬季时因地域差就会有几十度的温差,若是一直往南到百草谷,便相当于横跨了整个承国,怎么可能还会如上京一样寒冷呢?
水路,看来这一路不必再颠簸了,玉瓷微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