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我又怎么还能配得上你？”紧握的手指渗出鲜红，一滴一滴的洒落，像是开在四五月的红罂粟般耀眼夺目。
看到这血，赵澜疲软地往后退了几步。
昨夜的血战就像未曾发生过一样，很多在睡梦中的人即使在清晨苏醒也不会知道。
一切都是那么隐秘。
生父的旧部从遥远的辽北赶来，连夜生擒了赵全盛的几个心腹，而赵澜，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逼赵全盛交出兵权。
这个他恨了十几年的杀父仇人如丧家犬般坐在高高在上的檀木椅上，头发凌乱，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如何能想到今夜所发生的这一切，他最爱的方子衿站在他的面前，笑得那样灿烂，那样发自肺腑，这不正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想看到的甚至做梦才能见到的笑容么？
如今见到了，也终于知道真相了，原来子衿在澜儿生父去战场时已经有了澜儿，澜儿当时早产，自己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看着澜儿日渐可爱的笑容和子衿温和的眼神，他彻底摒弃了这个疑虑。
只要她好，一切似乎都不重要。
他愿意相信她。
而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自己咎由自取罢了，自己欠下的债，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自己这辈子唯一爱过的方子衿，曾最引以为豪的儿子澜儿，还有从小到大一直遭冷落的芷珊，自己欠下的终须自己来还。
委任状赫然摆在红檀木的桌上，挨着委任状放着的，是一杯他用大量安眠药泡制的龙井茶。
没错，他要自己有尊严的死去！
秘不发丧，一切从简，放过赵谦和芷珊，就是这个身经百战，名噪一时的赵督军的最后遗言。
赵督军严于治军，呕心沥血，不幸于凌晨暴毙，便是对赵府所有人的交待。
赵府的下人也是从江南城里千挑万选的，口风严实，所以到现在江南城赵府外的民众也不知道赵老督军已去世的消息。
而其他知道的都是赵澜的亲信，也必定不会走漏风声。
一抹温暖的光线透过镂空细花的木窗照进来，被筛成了斑驳的细影，映在赵澜棱廓分明的脸上，赵澜抬眼望向窗外，天已经亮了，几个听从已经开始打扫院子，大门口却空无一人。
赵澜揉了揉因极度缺乏睡眠肿胀的双眼，起身朝议事厅走去，突然改将易主，如何堵住悠悠之口，还有很多令人头疼的事需要他冷静机智地处理。
至于芷珊，她迟早会知道赵全盛暴毙的消息，他又怎么去面对她？怎么告诉她这一切？如果她知道了这一切，那他就成了她的杀父仇人，她定会恨之入骨！
想到这里，胸口就像被掏空撕裂一样，这些年他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原以为报了杀父之仇就解脱了，可是随之而来的是越发不可收拾的愧疚与悲凉交织，心中就像有上万只蚂蚁在撕咬，血淋淋地要生吞了自己！
路过花苑，他停下了脚步，院子的丫鬟没有偷懒，把花圃照顾得极好，也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是他交待下去的。
似乎这样做，会让他感觉芷珊留在这里的气息，会浅笑地叫着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