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荣闻声也把头回过来,怪妻正要解释几句,就听有人在叫:“啊——啊——疼死了——疼死了——”喊疼的是一个叫冬天的女群员。
怪妻起身走过去问:“你这是怎么了?哪疼呀?”
冬天捂着肚子说:“我肚子疼------疼的厉害------”
怪妻说:“那赶紧上医院吧。”
这时怪夫也站起来,见冬天一副痛楚的样子,他走到前舱对驾驶员说:“把船靠到岸上去吧,我们这有人病了,要马上去医院。”
驾驶员加足马力向岸边驶去。船靠了岸,乐乐第一个跳上岸,他钻进驾驶室,发动了汽车,待人陆续上来,他驾车驶向公路。
冬天还在喊叫,怪夫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声音:“冬天看来是病的不轻,刚才我问了,她没带多少钱,我们是不是能为她捐献点?我这儿就八百块钱,我都拿出来;石松,你负责收一下钱。”
大家纷纷掏钱往石松手里塞,石松一边数着钱一边说:“一个一个的来,谁捐多少钱我要记一下。”
怪妻发话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记什么呀,你就先收吧。”说着,怪妻把一摞钱塞到石松手里:“这是我那份。”
石松怪异地看着怪妻说:“姐,你捐的是不是有点多了?用不了那么多,你拿回去一半吧?”
怪妻没有理他,回到座位上,见石松还举着钱在问她:“姐,要不要我给你送过去?”怪妻回了一句:“救人要紧,有多少就捐多少吧。”
冬天在群里是个不起眼的人物,几乎看不见她在群里说话,这次郊游也是很勉强才来的,本来她不想来,她不喜欢跟一些素不相识的人在一起聚会,她觉得她早已把人看透了,这世界哪有什么真感情,人与人的关系就是互相利用,表面上看着都挺好的,其实谁跟谁好呀,人本身就是自私的,还不都在打着个人的小算盘。若不是怪妻三番五次地劝她来她才不来呢,一路上她始终一言不发,就像一个观众在看他们表演,看到一些男女打情骂俏,她感觉这也太不成体统了,男的一个个都像色鬼似的,女的又那么轻浮,这都什么人呀?这样的群她是待不下去了,她打算回去就退群,再也不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接触了。她没想到自己会病,更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看着大家为她着急的样子,她眼眶湿润了,真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冬天被送进医院以后才查出她患的是急性阑尾炎,要马上手术。大家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三个多小时,护士才把冬天从手术室推出来。怪夫去医务室问冬天的病情去了,大家在病房内外等怪夫。怪夫一回来就说:“她今天走不了了,不行我们先回去,留一个人在这儿照料她。”
石松自告奋勇:“你们先回去吧,我留下照料她。”
怪夫说:“你行吗?不怕你媳妇跟你翻车?”
石松点着头说:“怕,她急了就扔东西,什么值钱扔什么,我看着心疼,不敢惹她生气,不过我可以骗她说车坏在半道上了,她心疼钱,不会让我打车回去的。”
欣荣说:“你媳妇怎么有这习惯,不好,你得让她改改,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习惯。”
石松一脸无奈地说:“改不了了,这毛病是我给惯出来的,谁让我是困难户的,不瞒你们说,我快四十了才找上这么一个媳妇,不容易。”
他们说话的时候,冬天一直睁着眼看着他们,在这之前,怪妻就问她要不要给她家里打个电话,她摇了摇头。她一生中经历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她前夫,前夫是个短命鬼,他们结婚才两年,他就一命呜呼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群,前夫跟她说过他在一个群里,群里要组织自驾游,去九寨沟游玩。她还以为是个正规的团体,也没多问就放心地让他去了,他这一去就没有回来。后来得知前夫出事了,死于一场车祸。她哭得死去活来,天天以泪洗面,直到泪哭干了,这才跟她现在的这个男人结婚。这个男人是她前夫的朋友,前夫出事后他隔三差五就过来安慰她,那时她很需要一个肩膀靠一靠,他就把肩膀给了她,后来觉得肩膀不够承载她的重量,就把整个身体都给了她,就这样,他们睡在了一起。这个男人婚前还倒是对她体贴入微,结婚以后虽说也对她关爱倍加,但却过于狭隘自私,从来都不肯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半步,这次群聚她还是偷着出来的,说她老家的姑妈病了,要回去见上最后一面,男人这才放她出来。这个男人不知道她有这个群,前夫死后她删掉了一些他的资料,本来她也想把这个群退掉,就在她进行操作的时候,怪夫把她拉进了京城中年男女俱乐部,她进去以后才知道这个群的前身叫失乐园,前夫在世的时候曾跟她提过失乐园,说那里有个叫怪夫的写了一本小说叫《从部队大院走出的孩子们》,建议她没事的时候看看。前夫把那个群的群号写在一张纸上,那张纸现在还在,上面有一行阿拉伯数字:328635399。它始终搁在抽屉里,冬天工作太忙,一直无暇去顾及它。当怪夫把她拉进群以后,她才想起那张纸条,想起前夫说过的话,出于对前夫的一种敬重,她在这个群里留下来。这一切她都没有告诉她现任的老公,这成了她的一个隐私,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是来参加群聚的。怪妻也没有勉强她,留下石松,大家跟她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也就撤了。
石松是一个憨人,古道热肠那种,这一点跟她前夫特别像,不单性格上像,长得也有些酷似,她一见到他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通过这两天的接触,这种感觉愈发强烈,竟然生出了醋意,她嫉妒石松的媳妇能嫁给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恨自己没有这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