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熹微,两人还在沉沉地睡,谁也没有先醒过来的意向。
到该用早膳的时间,银娥敲孙凝的房门,无人应答便推了门进去,看见孙凝和一个陌生男人趴倒在桌子上的这一幕,顿时被吓到,忍不住大呼了几声“来人啊来人!”然后用力去摇沉睡中的孙凝。
洗月殿的几个宫女和侍卫纷纷冲了进来。
这一闹将睡梦中的两个人陆续吵醒,不明所以地揉着脑袋望着众人。
“银娥,发生什么事了?”孙凝艰难地睁着眼睛,迷迷糊糊问道。
银娥皱了皱眉,“姑娘,他……这个男人,为何会在你屋里?”
孙凝这才反应过来陆祁风的存在,一下子想起来他们喝醉酒的事儿,他本来就是偷摸来找她的,现在倒好,被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在一起……这会不会连累陆祁风?孙凝突然紧张起来。
“我们……我们是旧友,许久不见所以喝多了点。”孙凝朝众人解释道“为避免没必要的谣言,我请大家不要将比无关紧要的事传出去,感激不尽。”
陆祁风缓过神来,看这情形也没插话,等孙凝解释完了才开口道“在下是玉妃娘娘的兄长陆祁风,与月姑娘是旧识,此次来便是与她聚一聚的。我刚进宫没几天,不太懂规矩,还请大家多担待。”
众宫女侍卫一听是玉妃娘娘的亲戚,也不再多怀疑了,都纷纷低下头打算退出去,可这时候沈钰却到了。
“发生何事了?月姑娘这寝宫怎的这般热闹?”沈钰还穿着朝服,刚下完朝便想着顺便来看一看孙凝。
“参见陛下。”所有人齐刷刷跪下,除了孙凝。
沈钰一眼便看到了陆祁风,心里有些许不痛快“你怎么在这儿?这里可是月姑娘的寝宫。”然后又转头看向侍卫,“你们是怎么当值的?”
两个侍卫连忙惊恐跪下,“陛下恕罪,卑职一直守在宫殿门口,着实未碰见有人进出啊,但方才那时……卑职与几人闻声进门,便看见月姑娘与此人一同醉倒在桌子上。”
沈钰的脸突然变得有些黑了,眼睛不眨地看向陆祁风道“到底怎么回事?给孤老实交代!”
“回陛下,草民不仅是玉妃娘娘的兄长,还是月姑娘的旧识,草民在进宫后得知月姑娘也在宫中,便寻此机会与她相聚叙旧。草民对宫中规矩不熟悉,导致误会一场,还请陛下责罚!”陆祁风挺直腰板说道。
“你说你与月姑娘是旧识?”沈钰再问道,眼里透露着不相信。
“正是,那时月姑娘流落长荣岳城,草民就是在那时与她相识的。”
沈钰没说话又转头看了看孙凝。
孙凝低下头,轻声道了句“正是,旧友许久未见,昨晚我与陆公子一时兴起便多喝了两杯。”
“这便好,”沈钰将手背到身后,点头对陆祁风道“玉妃腹中有了龙子,想必你也知道,作为她的兄长,你该多在宫中关怀她一些,其他地方也就莫再多走了。”
陆祁风咬牙行个礼,“草民谨记陛下的教诲。”
一干人等陆续离开了寝宫,这洗月殿里头难得如此热闹一回。孙凝暗自倒吸一口凉气,这宫里果真不比外头,幸亏这次没连累陆祁风。
“你可还好?孤刚下完朝,特地过来看看你。”沈钰看着孙凝道。
“都好。”孙凝没有抬头去看沈钰,只恭敬地对沈钰行了个礼。
沈钰看孙凝不愿理会他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坦,皱了一下眉,片刻后又舒展开来,“从前你最喜欢与笔墨纸砚呆在一块儿,最喜爱作画,怎的这段时间都没见你动过笔?”
“许久不提笔,生疏了,不敢卖弄。”孙凝仍是冷冷答道。
沈钰走到书案前去,用手在上面揩了一下,“回头孤让人到宫外去买最好的宣纸回来,这宫里你呆的也无聊,还是需要些事物来消消遣。”
“这宫里着实无聊,不如陛下放我到宫外走走?”这话脱口而出,明知道即使出去也逃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说。
“你想出宫?”
孙凝没有点头也没有否定。
“若你想去,等哪日孤便带你出去走走。”沈钰用温柔无比的眼神盯着孙凝。
孙凝其实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沈钰竟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她想了想,即使逃不掉,但出去探探路、散散步也不错。
蒙都戏楼,**之孤身一人戴斗笠出了门。这几日他每日都会在矜蒙城中四处走走,打探了一些坊间消息,也观察着矜蒙城的变化。他也每日派人乔装守在宫门口,每人有人禀报情况,他都在寻着进宫救孙凝的机会。
今日陆冬玉声称自己要出宫到寺庙祭拜,向沈钰请了个出宫的机会,坐上马车,带着香兰和几个侍卫出了宫门。
见有架势不小的人物出来,守在外头的小厮忙隐藏起来,再跟着陆冬玉的马车走了。
小厮跟着马车走,一直到了城郊的一座尼姑庵,见陆冬玉出马车,听见吓人们唤她“娘娘”。看着陆冬玉和小丫头进门祭拜后,小厮又快步离开了。
陆冬玉有模有样地在一个尼姑的带领下跪拜着,尼姑口中念着保龙子平安的念词,陆冬玉也配合,心里却祈求菩萨让她早日坐上王后之位,也祈愿她心中一直记挂着的那个人——**之能化险为夷平平安安。而对于龙子,她腹中本无龙子,又何来祈愿平安一说?
她拜完后又随人去了后院的禅房,喝着庵里的凉茶,透过窗看对面的山色,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看着时间差不多,陆冬玉又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尼姑庵,庵里一众尼姑浩浩荡荡来送陆冬玉离开。
一路上昏昏沉沉有些困意,陆冬玉倚着手臂打起了盹,可路上难免颠簸,正到她轻微入梦时,一个重重的颠簸却又将她惊醒过来。掀开车帘往外看,已经回到了主街上,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戴着一顶宽大的斗笠,将整张脸都遮住看不清样貌。可他那身材,还有他手里的那把长剑……**之!陆冬玉的困意顿时消散开,想开口叫住她却又不能。
人群攒动着,将**之的身影推出去老远,陆冬玉的心紧张着,忙叫了一个侍卫“你盯住那个人,千万不要跟丢了!”
侍卫领命后就匆匆去了,混进人群中跟着**之一直走。**之低着头,未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
曲折迂回,**之绕了一圈后也去了宫门口,与那乔装的小厮会合。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嘞……”小厮从尼姑庵回来之后依旧在此处徘徊着,扛着一串糖葫芦唤了两声。
“兄弟,这糖葫芦怎么卖?”**之压低斗笠走了过去,两人对视了一眼,边谈边走至了一旁隐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