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璟晖在看着佟璟瑄一脸憧憬地吹完了生日蜡烛，又埋着头许下了心愿后离桌去了洗手间，临走前拍了拍佟璟瑄的脸蛋儿，“一会儿侍酒师会来替你选酒，你要是愿意，还可以自己去挑。”
侍酒师来时，已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支蔚蓝色的酒，笑吟吟地介绍着，“我刚刚看过小姐的菜单，是以蛋糕、甜品为主的，还有香煎鹅肝，所以我替您挑了一支产自德国的晚秋清甜葡萄酒，这款酒果香浓郁，且甜而不腻，非常适合您，若是您喜欢，我先替您冰镇，冰镇后的口感会更加好。”
佟璟瑄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有没有适合我二哥喝的酒，就是刚才坐这儿的一位先生？他点的有鹿肉和黑椒牛仔腿。”
“那我建议小姐替这位先生选一支浓味型的红酒。”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挑吗？”
佟璟瑄抱着一支选来的波尔多红从走道尽头出来，急匆匆地返回座位上时，却冷不丁被一个人从斜里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一个避让不及，佟璟瑄便被重重地撞向一侧，摔在了过道上，手中的红酒也堪堪撞在转弯的墙角，“咔嚓”一声音碎了去。
佟璟瑄半跪在地上，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大脑里一片空白，直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一个干净而清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对不起，有没有伤到？”
佟璟瑄抓着那只手颤歪歪地站了起来，依旧抓在手掌中的半截瓶颈里的红酒便全然泼洒在了那人的整个衣袖上，素白的衬衫，波尔多红特有的颜色便瞬间渲染开来。
“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通道尽头传了过来，面前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微微拧了拧眉，再上上下下打量了佟璟瑄一番，松开手，转身便风一般地离去。
佟瑄晖从洗手间里转出来，便正看到通道尽头的这一幕，一位白衣黑裤的男子风一般的离去，而他的妹妹，却靠在墙角，手里抓着半个玻璃瓶颈。
“璟瑄，撞倒了？”佟璟晖拨开一名正手足无措地清理着地毯上碎片的服务生，看着仿若失了魂般的佟璟瑄。
佟璟瑄的目光一直尾随着那个背影，直到那个背影穿过餐台、消失在大门外。
佟璟晖拔腿便追了上去，可那个身影已然进了顶层的电梯，待佟璟晖追上去时，电梯门正在做最后的合拢，渐渐合拢的缝隙里，他只看到了一抹素白的身影。
佟璟晖在电梯门前怔怔地站了半分钟，看着电梯键上的数字一层层地落到底层，方想起刚才那个风一般离去的背影，陌生而熟悉。
季宁远？
佟璟晖回到座位上时，佟璟瑄已经被服务生带回到了座位上，仿佛惊魂未定般，正抬着手臂，任服务生小心翼翼地包扎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伤的食指。
佟璟晖沉着脸，叫住了另一名服务生，“去把你们老板叫来。”
“先生，老板不在，”服务生怔了怔，带着委屈而担忧的神情，“老板真不在。”
“那好，你替我查一查，刚才撞倒佟小姐的是哪个包间的，你们五月花号的包间都是需要提前一个礼拜预定的，你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对不起，先生，餐厅有规定，不能透露客户的信息，”服务生抱着一本菜谱，极为正色的拒绝道。
“那佟小姐伤了手，怎么办？”佟璟晖索性靠在了餐椅的扶手上，扬了扬下颌，“还损失了一瓶红酒。”
“对不起先生，佟小姐的伤，我们餐厅肯定会负责的，”服务生一脸的恳切，一个劲儿的道歉。
“你等着，”佟璟晖瞪了服务生一起，翻出电话便打了出去，“三哥，猜猜我在哪儿？”
“老五啊，怎么着，这个点打来，不会是想请我喝下午茶吧？不过你三哥这儿可不在安城，哥现在可在伊斯兰堡，远了去了，”顾延之在电话那端贫着嘴。
“渡假？”佟璟晖抬眼斜睨了服务生一眼。
“给下部戏选景，你三哥就是个劳累命。说吧，找你三哥啥事？”
“我在你的五月花号，”佟璟晖再次掀着眼皮瞅着面前笑得一脸职业的服务生。
“五月花？老五，不会是找我免单吧？你佟二少可没有出门不带银子的习惯。老话说得好啊，哥哥还就是喜欢赚熟人的钱。回头我跟领班打个电话，让他把你的餐费翻个倍。还有啊，上回瑾墨没付的账也一并算你头上啊，前几天晚上和几个狐朋狗友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在餐厅睡得像个死猪，雷都打不醒。”
“三哥，正经事！”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老五这年头也有正经事了？说来听听，但凡哥哥知道的，知而不言，言而不尽！咱们是什么情份呀，打小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的，咱们院里哥儿六个，那就是那一根藤上的葫芦娃！”
“三哥爽快，叫你的人帮忙查查一个包间的客人是谁？”
电话那端顿了顿，顾延之笑道，“就这个？这也叫事儿？”
“就这个。”佟璟晖在餐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扫了面前垂手而立的服务生一眼。
“他们怎么招惹你佟二少啦？查了出来，我把他们列入黑名单，往后订台费翻倍！”
“没怎么着，就撞倒了璟瑄，”佟璟晖瞥了对面的佟璟瑄一眼，却见她一直浅笑着发着呆。
“璟瑄？你小子请璟瑄妹子吃饭，怎么不早点说？小瑄瑄可事我妈钦点的儿媳妇，点的啥菜，我通知主厨亲自操刀！”
“三哥，正经事，别贫，”佟璟晖压低了声音，“璟瑄就在身边呢！”
“成，你叫个服务生，把电话给他。”
佟璟晖抬眼瞅着跟前的服务生，把电话递了过去，“接个电话吧，你们顾老板，顾延之这个名字应该知道吗？”
服务生惊得一失手便将抱着的菜单册子掉到了地上，“哗”然的一声响，也惊醒了璟瑄，抬起头时，正听到佟璟晖的最后一句话。“二哥，你要干嘛？”
“替你报仇。”佟璟晖笑道，伸手拽过佟璟瑄受伤的手，查验了下伤情情。
“二哥，这餐厅是顾家哥哥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其实那个人也不是故意撞上我的，是后面有人追他，那瓶酒也是我不小心撞到墙柱子上的，他还向我道了歉的。二哥，我还把酒都洒他衣服上了，酒渍是洗不掉的。二哥就别为难他了。”佟璟瑄缩回手，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你怎么就知道我要为难他？在你眼里，你二哥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佟璟晖揶揄道，“我还就要向他讨要医疗费，一张邦迪还值五毛钱呢。”
“不是，”瑾暄低下头去，又抬眼向窗外，避开佟璟晖的视线，声音减低，“二哥，我刚才许的愿，好像要成真了。”
“真的？许的什么愿？许愿摔一跤捡一大钱包？”佟璟晖笑着，一边接过服务生战战兢兢递回来的电话。
“老五，我让他们查查预订记录去，摔了的那瓶酒算我请瑄瑄的，给她压压惊，回头我让人从我的私藏里取支酒给你，绝对比那支的年份好。”
服务生再次道歉着离去，佟璟晖收了线，却见瑾瑄默然不语地盯着自己受伤的手，怔怔地发着呆。
“瑾瑄？”佟璟晖伸手在佟瑾瑄面前晃了晃，“丫头，真撞到头了？撞傻了？”
“你才撞傻了呢，”佟瑾瑄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了佟璟晖一眼，嘟哝道，“延之哥有这么大一间餐厅，也不请我来吃饭，小气。”
“就是，顾家那小子就一守财奴，攥着白花花的银子要娶媳妇呢！”佟璟晖笑接下话碴，“这里没几个人知道，要是都知道了，一群人天天来蹭吃蹭喝，他顾老三就该从这澜山顶上跳下去了。”
电话响起，顾延之的声音再次从话筒里飘了出来，“老五，你是不是又跟我的准媳妇说我的坏话来着？我可连打了十来个喷嚏了。说正经的，他们查过了，是一位苏小姐替他们老板订的桌，四位客人，不过具体来的客人是谁，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哥哥有的是办法，就算是找私人侦探，叫个狗仔跟踪，哥哥也要把他们给摸个一清二楚，谁让他们招惹了我媳妇儿呢！”
“那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佟璟晖打断了顾延之的话，脑海里却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季宁远三番两次从自己视线尽头离去的背影来，只能推脱着，“瑾瑄心善，刚刚知道了，还警告我不许为难他们。”
“那也行，既然瑄瑄都发了话，我必须遵旨不是。不过，他们一会结账时我就知道他们是谁了，还有，我让主厨今天晚上亲自给你们做菜，一会服务生带你们去海棠厅，那儿安静，你替我好好款待一下我的暄暄妹妹！等我回来再请你品一支老酒，老得比我爸的年纪还大！先挂了啊，这边起风要下雨了。”
佟璟晖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佟璟瑄，“你刚才说许的什么愿要成真的了？”
佟璟瑄正托着腮帮子瞅着窗外，回头瞪了佟璟晖一眼，眼底有着一抹无法掩饰的喜悦与羞怯，“不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