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汝易国从上到下都过的胆战心惊,不光民间传言与乙亥国的战争,就连宫廷里,也时不时有这样或那样耸人听闻的消息。
子寻基本每天天没亮就进宫处理各项事宜,若是打仗,第一个带兵出征的一定是自己。他有些兴奋,仿佛振兴将军府的荣耀的时刻即将来临,可是一面身为杨一帆的思维又很恐惧,毕竟若是按照命运的走向,这一仗并不好打。
可是若铭公主都已经失踪不明,命运不命运的,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今日格外忙碌,坤仁王子带兵即将回宫,而乙亥国的谈判使节也会登门。
左浩然依旧乔装在乙亥国的队伍之中,因为卓依白已经以三皇子的身份现过身,所以乔装在民间接应。
这次因为大哥的死,父王的元气大伤,把同汝易国交涉的所有权都交予二哥和自己。左浩然并没有因为得到了些许的权利而沾沾自喜,相反,他懂得同二哥的联手只是暂时的,等到时局稳定,与左昊辰不免又是场恶战。
左浩然心中有些明白为何锦蕙要他放弃夺权,即使他半生的精力都放在争夺权势上面,但是局面的变化也是他应对不来的。
若是锦蕙现在还在自己身边,恐怕除了担惊受怕,根本享受不到一丁点儿的幸福。左浩然暗自后悔放开了锦蕙,本想着她一个弱女子,到最后只能低头回来找自己,没想到她有着堪比烈女的决绝,是自己始料未及的。
这次出访汝易国,一来是为了大哥的死,二来,他希望能够再次遇到锦蕙,这些日子从未有过的想她想的发疯,甚至有时会突然萌生舍弃江山宝座,也要找到她的意志。
左昊辰在乙亥国运筹帷幄,他一直处于激动的状态下,隐忍多年终于轮到自己作为号令者的身份,不免有些热泪盈眶,虽然是因为哥哥的性命换取而来,但在这夺位的战争中,哪能不流血流泪呢。
左浩然乔装出发他是知道的,他也并未阻拦,他知道他心切,不是为了家国,也为了锦蕙。
锦蕙走后,姑姑曾找到自己谈心。姑姑的角色一向是充当半个母亲的,当初看出自己对锦蕙心思的,也是姑姑。
“昊辰,锦蕙那孩子,秉性倔强,只能以柔克刚,切不可逼迫她啊!”
“姑姑替我去说可好?”左昊辰已做了最大限度的表明心迹。
就这样姑姑当了说客,却并未打动锦蕙的心。
还好因为大哥的事情自己无暇去想念锦蕙,只是这种堵在心口的紧迫感,还是让他每每神经松懈下来时,都为之一颤。
“启禀王上,乙亥国使节到。”侍者前来通报。
“有请。”
汝易国王正襟危坐,是战是和,在此一举。
左浩然陪同使节上了大殿,子寻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不是陪同三皇子来到汝易国的那位随从么,怎么三番两次都是他前来汝易?子寻在心中纳闷,又想到自己与玉致成亲那天,当问及锦蕙为何负伤时,他曾说是拜玉致所赐……
一个激灵席卷全身,子寻突然感觉到此人的不同一般。
使节按照惯例,做了一套礼节上的客套后,便直入正题。
“王上,乙亥国一直以来敬畏汝易国,从未与其有过纷争。我们的二皇子更是为救公主的性命来到汝易,却在汝易遭到追杀,身负重伤。”
这个开场白不错,子寻心里想,可是谁都知道公主是遭到乙亥国的陷害才身中剧毒,但却无法挑明。
“乙亥国为保两国长期的和平,便没有过于追究行刺之事,可是人是在贵国受伤的,我想我们即使不提,贵国也应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万万没想到,没有追究的下场竟然要了大皇子的性命!”
使节说道这里,不由得眼含热泪,还用袖子擦擦。
“真假。”子寻在心中顿感轻蔑。
“大皇子是乙亥国的栋梁,更是储君的人选之一,在护送贵国公主的路上遭到行刺,又是在汝易国境内,乙亥想要一个说法。”
使节的眼泪收放自如,点到为止。
大厅内一片肃静,谁都不敢吭声,都等着王上该作何处理。
王上只是端着茶杯喝了口茶,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使节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不知贵国,有没有找到公主的下落?”左浩然打破了沉默,接话道。
果然,王上端着茶杯的手稍稍一僵硬。这细微的动作却能够被有心者轻易的捕捉。
子寻早就因为左浩然的身份有臆测,又听到他提到锦蕙,气就不打一处来。
“到底是贵国没有去找,还是找到了却不告知呢?”左浩然一鼓作气,此次谈判的下手点一定是公主若铭,且不说他们自己都糊涂着与王上断绝父女关系的“公主”算不算公主,就光是若铭以汝易国公主的身份前去寿宴朝贺,便足以扣给汝易国一个“有备而来”的帽子。
齐泽王上微微眯眼,上一次没有正视过这个小哥,没想到他如此咄咄逼人。
“大胆!两国协商之上岂容你一个随从发问!?”子寻大声呵斥左浩然,以解心中之气。
“望将军海涵,将军也许是对乙亥国的辈分之分不太清楚。在乙亥国,此位公子的地位就如同……哦哦对……就如同将军身在汝易国的身份。”
“…………”
大殿内一片寂静。谁都听得出来,这位使节的话不但袒护了自己人,更是把子寻将军比作一个随从,身份的蔑视感就相当于贬低了汝易国。
而这句话,深深的刺进了子寻的心里。他当然懂得这是社交方面的一种手法,但是他本身自卑的心理却被激发了出来,现在不单单是将军府的面子被他丢了,连汝易国的面子似乎也已丢尽。
“以微臣的调查得知,若铭公主早已同王上您断绝了父女关系,但是她仍旧属于贵国的臣民,却以公主的身份前来本国朝贺……请贵国给一个解释……”
整个大堂上,只有使节一个人的声音在空中回响,这次出访汝易国,看来乙亥国已然做了十足的准备。
左浩然当然心中如明镜,就凭他同锦蕙的关系,他当然知道她离宫出走的事实。虽然她是被左昊辰威胁才前去寿宴朝贺,但只要他们不说,没人会知道。
“公主是否还是公主身份,这是汝易国的私事,贵国就不要操心了。况且公主是在微臣的婚宴上被黑衣人掳走,却出现在乙亥国,这又作何解释呢?”子寻像是抓到了乙亥国什么把柄一样,连忙说了出来。
“哈哈,将军不提小臣都快忘了,我们的三皇子也是在将军您的婚宴上被黑衣人刺伤的吧?既然事情发生在汝易国,乙亥又怎会得知?难不成将军以为是乙亥国绑架了公主不成?那么又何故让她朝贺,而大皇子又因为她而送命呢?!将军,这谈判同打仗不一样,您就不要纸上谈兵了吧!”
使节像是连环炮一样噼里啪啦的给子寻一顿阴损,当然私底下左浩然早就吩咐过,为了给锦蕙报仇,叫使节盯准了将军子寻,只要他以开口,便无可附加的将他“说死”。
子寻又一次吃了亏,他大喘着气,心中不断起伏,使节的意思是自己只是一介莽夫吗?我可是还拥有理科男的思想!
但是理科终归是理科,当那群理科生嘲笑文科生要时常背着长篇大论而夜不能寐时,自己却忘了这个世界终归是由历史而建立,精通文字要好过脑子里所充斥着的华而不实的方程式。
此时杨一帆没有任何能够拿出来反驳的话语,他一度觉得,如果锦蕙在身边,一定能够找到很多恶毒的话来为自己征讨的面子。锦蕙……你在哪呢?……
全程王上观察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并未有过任何表情,也未发过任何话语。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汝易势必会输了这场谈判时,侍者却及时开了口。
“坤仁王子到!”
坤仁回来了,大殿里的人们为之一振。坤仁王子是汝易国立储君的不二人选,王上不好同一个使节掰扯什么,以免丢了身份,由坤仁王子来对峙,再好不过。
乙亥国的使节心中也在拿捏着过后的发言,毕竟坤仁王子比那个将军要有能力的多。
大殿中的人都对坤仁王子行了礼。
“儿臣参加父王。”
你以为回来了一个坤仁王子,我乙亥国就会从气焰上被压制吗?左浩然暗暗的想。
“你们进行到了哪一步?”坤仁坐下后问道。
“回禀王子,我们说到了若铭公主是否是贵国的公主。”使节故意说辞的含糊不清,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关键还是要将坤仁弄得头疼为好。
“哦,这样啊。若铭,她不是我们的公主。”
大殿中一片哗然,谁都没有想到与公主关系最好的坤仁王子却站出来否定了若铭公主的身份。
“此话不知怎讲?虽然我们知道若铭公主同王上断绝了父女关系……可……终归她还是贵国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