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没有一个见到老王的人不说他脾气好的。

老王是一家医院里的清洁工,从事这个工作已经有几十年了,虽说只是一个扫垃圾的,没有文凭,没有学历,薪水少的可怜,但好歹领的是公家的钱,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老王认为自己是问心无愧的。

但光做清洁工的一份工作得来的工资显然是不够用的,老王这十几年来还干别的事来补贴家用,但这项工作,他就不方便和跟旁人提及,主要担心遭人白眼,毕竟,作为一个清洁员,他受到别人的歧视已经太多了。

这项工作他也是受雇于医院,只不过出入的场所,由地上改成了地下,工作的时间,有大部分在白天改成了大部分在晚上,接触的东西从垃圾变成了尸体。

作为一名太平间搬运工,老王深知干这工作需要有超乎常人的胆量......显而易见地,一般正常死亡的人不会被家属滞留在医院的太平间的,要么带回家,要么送去殡仪馆,他们都渴望逃离一般这个不祥之地——似乎殡仪馆里的冰柜比医院太平间里的睡得更舒服一些。

留在医院里的尸体大多数死于非命,有出车祸而死的,有服毒而死的,也有跳楼的,他们要么面目全非,要么肢体不全,死不瞑目,有着狰狞表情的更是数不胜数。

这工作,虽然薪酬高,但有时候,老王也觉得干起来有点邪乎,有人说,尸体们其实并没有死,它们只是换了一种活法,以人类尚无法察觉的方式继续活着,每当听到这样的话,老王总是躲到一边去,捂住耳朵不听,不是因为他胆子小,是因为他想象力丰富,即使人们所说的东西,是冰山上的一角,他也能由此想到那巨大冰山的剩余部分,从它的山顶直至它在海里的最低处。

有些事想着想着就变成了真的,不幸的是,这一定律似乎在老王身上,越发明显起来。

不认识老王的,一眼见到他时,都称他老寿星,仿佛他已经七老八十岁了,他的外表也是越来越符合老人的形象,头发几乎全部变白,没有变白的部分,早就掉光了;皮肤上充满了褶皱,还有奇怪的暗纹;甚至眼睛中的黑色也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白的色彩。

在工作时,老王也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有时候,我感觉身上背着的那些尸体,越背越沉重,要不是他老了,那就是尸体存心和他过不去。有人说,尸体会吸人的阳气,是不是真的?反正老王一年四季总是感觉身子笨重,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季也时常感受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寒冷。

老王找过医生看过这个毛病,医生,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切神秘的事物,人们总归会将其解释为天意,或者是因果报应,老王也那么想过,他在记忆中想过自己干过的坏事,费了大半天,才想出一件勉强可以称得上自己做的不对的事情。

那是十几年前,一个下着暴雨的深夜,一辆闪着警灯的车开进了医院,送来的却不是受伤的警察,而是几具尸体。

据带队的一个姓魏的警官说,因为警局的停尸间满了,所以临时占用一下医院的地方。

姓魏的还给他散了根烟,说是不用他帮忙,由警局带来的人把尸体抬进去就行了——他们估计是怕老王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这倒使老王好奇了,到底尸体是被搞得有多惨,才让警官怀疑他也受不了?他叼着姓魏的给他的香烟,屏住呼吸,想看看警察们究竟会从车上搬下来什么。

结果是令他大失所望的,那些尸体,全都被严严实实地裹在袋子里,他只能大概地看出形状,一共有三具,两具较大的,应该是成年人的,还有较小的,自然是未成年人的了。

警察不光不让他帮忙,还不想让他看——他们刻意用身子遮住他的视线,哪怕他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几个人一路下楼,老王打开了太平间的门,寒气伴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后面的几个警察都被冻得直打哆嗦,老王不这样,他早就习惯了。

警察要征用的,是太平间的冰柜,一格格的那种,这种设备太平间内放了好几排,警察们抬着尸体,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那排。

冰柜有三层,三具尸体,都被放在了最下层,那也是最不起眼的位置。

用钥匙分别锁好了三个格子的门后,警察却并不把钥匙交还到老王的手中,反而还警告他:“没事别随便打开来乱看,要是你看了被我们发现,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知道么?”

老王莫名其妙:谁会做不了没事干去看尸体啊!他又不是变态!

不过警察这句话也让他对那三具尸体肃然起敬了,能让他们如此重视的东西,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从那以后,每次进冰库,老王总是特别关注一下那保存着三具尸体的最后一排冰柜。

并没有这么异样的地方,警察也再也没来过。

又过了好久,久到老王几乎将这件事遗忘。

这天,老王和往常一样,下到太平间里来检查制冷设备,这些设备,可比死人值钱,在某种情况下,也比活人值钱——最起码,把十个老王卖了也换不来它们。

所谓检查,也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活,无非就是看看仪表,将它们显示的数据对照一下正常数据,看看是不是相差的太大,老王很快就把活做完了。

干完活之后,还有很多时间,老王忽然想起警察存放的几具尸体,反正时间还多,他决定去看一看,毕竟是警察交给他的任务,他可不希望因为渎职,受到警察们的报复。

他走到放置冰柜的区域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响动,不过他没在意,这些细小的声音也很快被他的脚步声掩盖了。

但是,越走近那声音就越明显,老王渐渐害怕起来,但他还是继续往前走,竭力掩盖自己的颤抖。

“世上怎么可能有鬼怪呢?幻觉,一定是幻觉!”他安慰自己。

但连他自己都不信,他昨天晚上既没有喝酒也没有熬夜,身体也是健康的很,怎么可能出现幻觉呢?

走到倒数第二排,老王已经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那声音,是哭泣声!

平常人,是不可能闯入太平间的,因为这地方过于偏僻,又有一层层上了锁的坚固的铁门防护,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除了自己,老王很难想象还有别的活人能在这个时候进入太平间,况且,听她的声音,还是一个女孩子。

当然,鬼怪是除外的。

那么......不得不有所准备啊。

老王从自己的包里面抽出一根撬棍,这是为维修准备的,没想到还会派上别的用场。

一边给自己装着的,一边往前走,老王缓缓地将视线移向最后一排冰柜,终于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却并不是什么鬼怪。

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孩子,背对着他,呜咽着。

老王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紧张和疑虑却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这个女孩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她为什么会哭泣?还有,她背对着他的那张脸,真正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继续给自己加着油,老王走上去问:“闺女,你怎么了?”

下一刻,哭泣的声音小了下去,女孩缓缓地把脸转了过来。

那一瞬间,老王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这个像鬼怪的人会直接扑上来他杀死,还是会让他看到一张恐怖的脸?他猜不透。

最后,竟然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结果,他看到了一张清秀的脸,不知为何脸色苍白,光滑的脸颊上还沾着些泪珠,显然是刚刚哭泣的结果。

这还不是让他最惊讶的,令他措手不及的是,这个人他认识,事实上这个小城大多数人都认识。

那是一次灭门惨案,发生时也掀起了满城风雨,老王还记得,那几天,小城各大报纸头条上刊登的,都是对此案的追踪报道和分析。

他们也不是同情受害者,只是为了吸引眼球,毕竟,恐怕没有比这样的标题更能引起小城人肮脏阴暗的嗜好了:女孩遭到侮辱,一家三口惨遭杀害!

那时,警局的重案组也是当即放下狠话:此案影响极其恶劣,凶手不受到应得的惩罚,他们绝不下班!

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这起案件很快就如同风儿一样消散了,关于它的最后信息是凶手已投案自首,至于那凶手是谁,是否得到了应得的惩罚,无人知晓。

消息灵通的人说,那凶手有点门路,得到了宽大处理。

关于这案子的一切,老王也只知道那么多,他也只是把它当做八卦了解一下,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它牵扯上。

但今天,他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受害人的脸,完完整整地在他视线之中出现。

“天啊,我真的遇见鬼了......”他惊呼,差点没有直接昏死过去。

女孩仿佛没看出老王的恐惧,站起身,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不......你别靠近我......你究竟是谁啊!”

老王这些话可以看做是临死前的挣扎。

但也许,它们是徒劳的。

女孩突然弯下了膝盖,跪下了。

“杀死我一家的凶手并没有血债血偿!求求你,帮我揭露这不公平的一切!”

老王慌张极了,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女孩却已经消失了。

这阴森森的太平间老王怎么可能有胆量继续待下去?他连滚带爬跑了出去,把每一层锁都上得死死地。

安全之后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警,接线员在电话另一头还有点不相信,老王废了老大的功夫向他解释,还是说不通。

没有办法,他又想到之前护送尸体过来的,有个姓魏的警官,听说还是警局重案组的组长,也许找他有用。

他拨通了姓魏的的电话,跟他说了情况。

警官在电话中沉默许久,开口说:“你不必担心,我会派人过来把尸体拉走的,拉到殡仪馆烧掉......还会请大师来驱邪。”

翌日,就有几个警察过来将那几个“不速之客”“请”走了,还有个姓胡的道士,来做了一场法事。

倒是挺灵验的,之后,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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