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绾在地牢里待了三天,这三天她和胡天他们混了个半熟,令她很郁闷的是,宗澜也在这里坐了三天,她从来没见他这么接地气过。
有人问他话,他偶尔回两句,没人问的时候就安静坐在那里,深沉的目光时不时来回在楚云绾身上绕两圈。
楚云绾想着在地牢里待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对他道:“我饿了。”
“不是刚过了午膳的点儿吗?”宗澜反问。
“对啊,但是我又饿了。”楚云绾坚持这句话。
宗澜看了她两眼,温和一笑,站起身来,“行,我去给你找吃的。”
他把地上铺的中衣又重新穿上了,光天化日,穿着脏了的中衣总比穿着里衣出去要好些。
楚云绾注意到他的动作心中莫名一酸,宗澜以前可是很爱干净很注意形象的,身上的衣裳每天必换,现在竟然在这里陪了她三天。
她看着宗澜人走了,这才从干草堆里起身,在靴子里摸出三根银针,走到拴着门的铁锁前一阵倒腾。
胡天见了,眼睛爆发出一阵精光,“小妞,你会开锁?”
候放先是一喜,然后又没表情了,“胡子,你高兴的太早了点,能出这个门又怎么样,咱们手上这家伙可卸不下来,都这么多年了,锁口早就锈住了。”
“也是。”胡天眸光暗下去,带着这么沉的家伙逃跑,估计没出城主府呢,就被逮住了。
“小妞啊,你自己跑吧,不要管我们了。”他神情悲切。
“噗,胡子你太逗了,人姑娘也没说要管你好吧?”候放一乐。
楚云绾此时成功把锁打开,铁链哗啦一声,全部落地。
“你们等着。”她看了几人一眼,转头往外跑。
“还真走了?”胡子和候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景锋,他们的锁口锈住了,可是景锋才进来三年,要是试一试说不定能打开镣铐。
“看什么看,能不能跑出去还不一定呢。”景锋神色淡淡,其实他是有那么点不甘心的,不过转眼就释然了,人家不救就不救,再不甘心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对啊,长老殿可是七个老家伙呢,小妞根本打不过人家啊,万一被发现了那不直接就是死路一条了。”胡天大惊。
“胡子,你能说点好话不?”候放恼怒,“说不定绾云姑娘顺利逃出去了,然后还能找人来救咱们呢。”
“哈哈瘦猴儿,都过去多少年了,没想到你还这么天真。”胡天毫不客气地开口大笑,“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城主府的地牢,她能跑出去就不错了,你还指着她能再回来救你吗。”
候放沉默,他注意到了楚云绾离开时说的那句话,让他们等着,等什么?这是不是代表她真的会回来?
楚云绾出了地牢就往浮屠宫跑,胡乱抓了一把金珠,拿了陨星剑再往回赶。
一出门就撞见了天铭和银刃。
“城主,您总算是出来了,都三天了,您到哪里去了。”这是银刃。
“城主,您要的人我已经抓回来了。”这是天铭。
“这么快?”楚云绾记着龙晓筱,几日前让天铭赶往北翎,把林恒抓来给她出气,现在才过去短短几天而已。
“我在北翎正好有个熟人,传信让他帮了个忙,就快了点。”天铭神色淡漠,感觉这不算什么。
“人现在在哪儿呢?”楚云绾想着龙晓筱不知道在不在府上。
“被我绑起来关在柴房里。”
楚云绾点点头,又问银刃,“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城主,北隍城那位少主发火了,一面是见您见不到,还有一面是因为她一直在找的那个蓝裙少女始终没有找到,发话说找不到人就把西浮城所有穿蓝衣裳的杀光了。”
楚云绾冷笑,把所有穿蓝衣裳的杀光了,亏她敢说。
“不管她,你继续陪着就行了,但是禁止她到处杀人,对方主动挑衅的不管,你只要把洛安沅看好就行了。”她抿唇想了想,又道:“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如果看见龙晓筱,你就把柴房里那个人交给她。”
“城主是要去哪儿?”
“我把地牢里的人放了,初到西浮之地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我得出去看看。”楚云绾顿了顿,“洛安沅在西浮城待不了太长时间的,我已经和长老们说过了,最多三个月我就回来,有什么事直接请教长老们就是了。”
她看了以往的卷宗,西浮城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很多都是小事,因为这里能管事的只有一个城主府,所以小事不断。
“是,城主,还有一事,您说让再搜一遍天刹的宅院,已经搜好了,在他的房间下面发现一间密室,密室里全是金银珠宝,他走得急,没带走几样,属下已经派人清点了。”
“果然有,那你就先清点着,等清点完了,交给五长老,扩充城主府库房。”楚云绾轻描淡写道,白捡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城主,那我……”天铭开口想问那我怎么办。
“你跟着。”楚云绾道。
他立马就噤声了,对他来说,只要能跟着,其他的无所谓。
银刃走后,楚云绾带着天铭去了地牢,对假山地牢口守着的两个人下了命令,“你们躺下装晕。”
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倒在地上装晕了。
胡子几人还在那里生无可恋,楚云绾忽然从外面冲进来,身边还跟了一个人,他顿时惊住,“小妞,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救你们啊。”她漫不经心地转头对天铭道:“你知道哪些人并非罪大恶极不至于终生囚禁的吗,全都放了。”
地牢很大,胡天等人只是一角,既然要放,干脆一起放了。
“好。”天铭点头,去另一边放人了。
楚云绾抽剑砍在铁链上,铁链一下子断了,胡子表情甚是痛苦,“小妞啊,你还是快走吧,我们手上的镣铐都是精钢铸成的,普通的刀剑是砍不断的。”
他话音刚落,手上的镣铐就砰一声断开了。
胡天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这……”
“哈哈,胡子傻了吧。”候放狂喜只余不忘嘲笑他。
景锋是第三个被救的,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么看着楚云绾把他手上的镣铐斩断。
整个地牢里都被欣喜与激情掩盖,楚云绾目光环视一周,最后劈开了刀疤脸牢门的锁链,她站在他面前问他,“你走吗?”
刀疤脸没有回答,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小妞,别理他了,咱们趁着人多赶紧跑吧,晚了说不定就跑不了了。”胡子扬声喊道。
楚云绾抬手斩断刀疤脸手上的镣铐,“你走也好不走也好,反正镣铐我已经给你砍断了,都由你自己决定吧。”
天铭回来,身后跟了有二十多个人,楚云绾粗略看了一眼,轻声道:“我们走吧。”
沿途有人见其他人被救了但是自己还被关着,愤愤不平道:“为什么不救我们?”
“我不救罪大恶极的罪人。”楚云绾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如果救了只会是祸害。”
“什么祸害!在西浮之地那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人不甘心地大吼。
景锋也看了他一眼,认出他的身份,笑道:“专门糟蹋女子的人,确实是祸害。”
楚云绾没有再理会,一行人出了地牢,刺眼的阳光照到眼睛上,所有人都惊呆了,然后如潮水般向后退回地牢里。
“哎哟我的眼睛,照死我了。”不知道谁说了句。
“我也是,好几年没见到太阳了都。”
“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太舒服了。”
“不对啊,小妞,现在是白天啊,咱们怎么跑啊?”胡天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白天城主府上溜达的人也不少,他们这成群结队的,硬闯能闯出去几个?
“我之前拿剑的时候和我朋友汇合,他在城主府里一个破落的院子开了一道小门,从那个小门咱们就可以直接出去了。”楚云绾望向天铭。
天铭一愣,他根本没开什么小门啊,他要进来还用得着开小门吗。
胡天等人也齐刷刷地看向天铭,楚云绾看着天铭犹豫不已的神色,心道这人不会这么不上道吧,她意思都已经非常明显了啊。
“是。”所幸,天铭还是点了头。
“现在还是有些不安全,要不我们等到晚上吧。”景锋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看过了,现在外面人不是特别多,出逃的几率很高。”楚云绾不想等到晚上,她好不容易把宗澜给支出去了,再拖一会儿说不定就回来了。
有他跟着,楚云绾会静不下心来,怪怪的。
“要不就听小妞的,晚上未必安全,咱们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万一什么时候来个人看见了就麻烦了,别忘了每天都会有来送饭的。”胡天赞同楚云绾。
“也是。”景锋不发表意见了。
“其他人有什么想法吗,我们准备现在就走。”胡天问身后的二十几个人。
其他人叽叽喳喳讨论了一番,最后全部同意了。
楚云绾带路,领着他们往早就设定好的路线跑去,一路上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碰上。
候放甚是惊奇,“怎么回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不好吗,你还希望冒出个人来把咱们重新抓回去?”胡天睨他。
景锋沉默着没说话,偶尔看楚云绾两眼,楚云绾没在意他,专心领自己的路。
一行人顺利走到楚云绾所说的破落院子,真的见到一个小门,一个个不由喜上眉梢,只要出了这个门,他们就自由了。
胡天带头往外走,楚云绾和天铭断后,等所有人出去一起逃离了这里。
宗澜先出了一趟城主府,把自己整理好又换了身衣裳,才提着浮影给准备的餐盒往城主府地牢走,一进地牢,他就感觉出不对劲来。
一眼望去,空空荡荡,只有几个犯人还被关着,其他的都跑了。
餐盒落地,他的脸顿时黑了。
——
楚云绾等人一路出了西浮城,顺利的简直不可思议。
“难道是我被关了这么多年,西浮城不但没有变强反而还落后了,咱们这么一群人逃出来竟然没有一个被发现?”胡天想想还跟做梦一样。
“落后了好啊,不落后咱们怎么能逃出来呢?”候放深深吸了口空气,只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
楚云绾笑了笑,一回头,目光突然定住了,“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本来后面应该有的二十多个,现在只剩不到十个了。
“地牢已经出了,他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姑娘是不是很失望?”景锋反问道。
“就像你说的,他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怎么会失望。”其实失望还是稍微有一点点的,唉,人性啊,都到哪里去了?
楚云绾看着剩下的人,包括胡天和候放景锋在内,“你们想走都走吧,我救你们出来完全是看在曾经流落到同一个地方,不会挟恩图报,被困了这么久,大家肯定也憋坏了,就各走各的路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和那些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开的人相比,他们心底还是有些良知的。
他们以为楚云绾会借这个机会向他们讨要好处,也做好了还的准备,毕竟能被关进地牢的人,怎么本事也不会小了,还完恩情后两不相欠,各走一方,正是他们想要的。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楚云绾什么都不打算要,说出的话令他们自愧不如。
天铭非常意外地看了楚云绾一眼,很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救了人,不要他们还恩,那为什么要救呢,如果是自己,他们就算烂死在地牢里他也不会看一眼。
胡天和候放也沉默了,后面的几个人有两个走上前,“姑娘救了我们兄弟二人,我们很感激,如果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姑娘偿还恩情。”
楚云绾淡淡点了头,然后这两个人就走了,跟着一起离开的还有另一个人,她都不认识。
后面又站出一个人,看模样,得有四十左右了,他轻轻朝楚云绾鞠了一躬。
“姑娘,你救我逃脱苦海,我没有地方可以去,看姑娘的气度,必定不会是普通人,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追随姑娘左右。”
楚云绾表情微妙,她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大了一倍多的人追随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南时。”南时回答。
“你想跟着我,只是因为我救了你吗,如果是这样,大可不必。”楚云绾拒绝。
“不。”南时轻轻摇头,很认真地对她道:“不是因为你救了我,而是因为我确实没有地方去。”
楚云绾,“……”
她身边本来就有一个天铭了,天铭追随她是因为她是城主,现在又来了一个南时,追随她是因为没有地方去,在西浮之地想找个忠心的人就这么难吗。
这个时候,她格外想念墨凝。
“抱歉,我拒绝你的追随。”楚云绾轻轻一叹。
“为什么?”南时十分惊讶,他看向天铭,“姑娘既然接受了天铭的追随,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
他看得出来,天铭事事以楚云绾为主,根本不像是朋友,应该是主仆。
“你认识天铭?”楚云绾诧异,转头去看天铭,天铭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印象。
“我被抓进地牢,是天鹰做的,我在他旁边看见过天铭,当时他只有十几岁,现在见到也是想了很久才确定的。”南时疑惑,“你为什么不接受我?”
“不合适。”楚云绾吐出三个字,“如果你想暂时跟着我可以,等你找到了能去的地方再走也不迟。”
说完她看向剩下的人,“我还有事要离开,你们呢?”
“你要去哪儿?”胡天急忙问出来。
“西浮城不能住,我肯定是要找能住的地方,不然这天都快黑了,难道睡在荒郊野外?”楚云绾莫名其妙。
“哦。”胡天应了一声,笑道:“我也没地方去,能不能暂时也跟着你?”
“还有我,我也没地方去。”候放立马道。
楚云绾幽幽扫了两人一眼,最后盯着景锋,“你不会也没地方去吧?”
“我被关进地牢里三年,家都忘了在什么地方。”景锋说的很是无辜。
楚云绾有一种被赖上的奇怪感觉。
“那你们三个呢?”她问最后三个人。
他们迟疑了一会儿,又走了两个,半晌后留下的一个也走了。
楚云绾心中暗叹,西浮之地果真人性薄凉,她就不能抱什么希望。
天铭这才想起不知道楚云绾要去哪儿,“我们要去哪儿?”
“不知道,西浮之地这么大,我们想去哪就去哪儿呗。”楚云绾潇洒道,“先找个地方住下。”她这次出来,是为了视察西浮之地的情况,也是方便寻找能用的人。
天铭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一定会被她这一份潇洒之意所触动。
“我记得以前西浮城外有很多村庄,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了,如果还在,咱们今晚就有睡的地方了。”候放仔细回想。
“以前是有很多,现在就剩下一个了。”天铭说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挺小,在山里,我之前去过一次。”
“远吗?”楚云绾问他。
“不太远,走上一个多时辰应该就能到。”
“那就去那里吧。”楚云绾敲定。
六个人一起往天铭所说的村庄走,等走到那里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路上碰到几个人,人人都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楚云绾虽然感觉奇怪却并没有多想。
村子里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空气中隐隐弥漫着某种药味儿。
“等一下。”南时沉着声音开口,“这个村子有些不对。”
其他人并没有感觉到,楚云绾轻轻皱着眉,细细感觉了一番,也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哪里不对?”胡天瞅瞅周围,一切都很正常啊。
“我也不清楚,就是直觉。”南时也说不上来是那里不对劲。
南时年纪比他们这里所有人都要大,见识过的东西遇见过的人肯定也比他们多,其他人或许都没在意,但是楚云绾却听进去了。
“不管怎么样,多警惕一些总是好的。”她开口道。
“这个药味儿,我好像什么时候闻见过。”这时,天铭忽然开口了,“但是我想不起来是从什么地方闻到的了。”
“唉?”候放惊奇地眨眼,“这药味儿好像是挺特别的,不像平时那些苦涩难闻,反倒带着一点甜腻的味儿。”
胡天皱皱鼻子,“我怎么没闻出来?”
楚云绾轻轻嗅了嗅,是有丝甜腻的味儿,“每副药用的药草不一样,熬出来的药味儿也会有些区别。”
“反正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凑合凑合吧。”景锋道。
其他人也同意了,继续往里走,有几家已经点了灯,有些没点灯。
胡天挑了一家点了灯的敲门,扯着嗓门问:“有人吗?”
他的声音不算低,很多人都听到了,当即就有一家人开门往外看,看完又关上,同时胡天敲的那家门也开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儿涌出来,浓郁了很多倍。
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双眼警惕地看了几人一眼,“你们有事儿吗?”
“呃……我们路过此地,天已经黑了,想找个休息的地方,所以就敲门问问。”胡天很久没有和外面的人交流了,有些局促。
“哦。”老妇人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指着那些没有点灯的屋子,“那些没有点灯的看见了吗,都是没人住的,随便你们怎么折腾。”
说完,她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胡天久久无语,半晌才憋住一句话来,“老子好声好气问问,竟然还敢跟我甩脸子看,要是放在以前,看我不把这里拆了!”
“胡子啊,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就别想以前那些有的没的了,都过去了啊。”候放装模作样地安慰了两句。
“嘿嘿,我的以前忘了就忘了,又没做过什么值得纪念的大事儿,倒是瘦猴儿和景锋,你俩的以前要是被人遗忘了,那多可惜啊。”胡天嘿嘿一笑,毫无保留地挖苦他。
“恩?”楚云绾来了兴致,“景锋和候放以前很有名吗?”
“那是当然。”胡天见她感兴趣,呱啦呱啦倒豆子似的说出来,“你别看他俩看上去长得跟正常人一样,几年前可都是榜上有名的人物,只不过后来栽了而已。”
他刚说完,腰上就被候放掐了一下。
胡子这家伙说就说吧,干嘛还要加上一句后来栽了,显得他们多没用似的。
“嘶——”胡天倒抽一口气,“你掐我干嘛?”
候放撇撇嘴,去找房子了。
胡天就继续凑在楚云绾旁边唠叨,“瘦猴当年是西浮之地高手榜第八,景锋是第三,现在估计已经被人挤下去了。”
楚云绾不由多看了景锋一眼,没想到啊,难怪天刹想要拉拢他呢,竟然是高手榜第三的人物。
“没有。”天铭忽然冒出一句。
“什么没有?”胡天一愣。
“景锋现在还是第三,但是候放已经被挤下去了。”天铭继续道。
“没想到景锋你小子还挺有用的。”胡天一手搭上景锋的肩膀,嘴里感叹道。
候放正忙着撬门,听见这话回头嫌弃地瞅了他一眼,“你以为景锋是你,人家擅长的是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光站在那里就能杀人于无形,就这一点,一百个你来了也比不上。”
楚云绾心中一动,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这对她来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但是自己不会,她一直怀疑落辰七剑里的剑招与所走的步法可能和阵法有关系,只是没有得到确认。
“开了。”候放那边把门撬开了,里面一片漆黑,他率先进去点了灯。
屋子是很寻常的茅草屋,里面不大,一眼望过去只有两张床一张桌子,剩下的都是些用具,挺干净的,就像里面的人刚搬走没多久一样。
“这里是不是有些太干净了?”楚云绾看看周围,有女子梳洗用的铜镜,有装衣裳用的箱笼,有打猎用的弓箭,还有几张兽皮。
她在桌子上一抹,有点褐色的块状东西黏在手上,放在鼻尖一闻,是药渣。
“管他去呢,咱们住一天就走了。”胡天在不在意那些细节,他看了看人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小妞,你……要不这里让给你,我们再去另外找一间屋子吧。”
候放一怔,随即明白什么似的摸摸脑袋,“是应该再找一间,姑娘是女子,比较讲究,我帮你再撬一间屋子。”
楚云绾微笑,“不用了,你忘了我自己就会开锁吗,天铭跟我走,你们早些休息吧,咱们明天好继续赶路。”
说罢便带着天铭出去了。
他们来到隔壁一间门前,楚云绾也懒得撬门,直接伸手拔出陨星剑劈在锁上,锁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这间屋子窗户都是破了一个洞的,里面肯定不住人,她不用顾忌那么多。
走进去后点上灯,格局和胡天他们的一间相差无几,没有他们那间干净,同样是两张床,摆设很单调,明显贫寒了很多。
楚云绾也不介意那么多细节,有个地方睡就行了。
“一人一张床。”她对天铭道,说话间已经跳上其中一张位置比较好的,站在上面掀起上面的褥子抖了抖,空气中顿时灰尘弥漫。
楚云绾余光瞄到床上的一样东西,目光定住了,蹲下身拿起那张数额一百两的银票,眸中有思索划过。
天铭也上了床,他没有整理褥子,直接躺下来抱着剑闭上眼睛。
“天铭。”沉寂良久,楚云绾开口,“晚上不要睡得太沉,注意动静。”
“我知道。”天铭睁开眼,要是这点小事他再不知道,估计也活不到今天了,在西浮之地,没有几个人是敢真正睡着的。
楚云绾这才铺好床进入睡眠,睡到半夜她忽然感觉有些冷,双手抱了抱胳膊,眼睛迷迷糊糊张开一道缝,睡意朦胧间居然看见破了一个洞的窗口外站着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脸非常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只有一双眼睛是黑的,黑洞洞的有些吓人。
“谁?!”她抓起旁边的陨星剑大喝一声,瞌睡虫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
孩子见她起来,立马跑了。
天铭听见她的冷喝声,骤然睁开眼,坐起身戒备,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问道:“怎么了?”
楚云绾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天铭,刚才我看见了一个孩子,一张脸雪白雪白的,两个眼睛非常黑,和两个洞一样。”
“你是不是做梦了?”天铭盯她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没有,我很清醒。”楚云绾面色凝重,“他就站在窗边上,我从那个洞里看见他的。”
天铭见她说的很认真,从床上翻下去打开门看了两眼,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外面没有人。”他重新关上门。
楚云绾依旧很警惕,任谁睡着觉突然看见这么一个孩子都会心有余悸,跟看鬼片似的。
“也许是我看错了,咱们继续休息吧。”她佯装镇定地躺下,不敢面朝外了,改成面朝里。
天铭在屋子里看了几眼,找了一个小箱子,搬着挡在那个洞上,正好合适,他没有再睡,盘膝坐在床上守了一夜。
第二天,楚云绾醒过来,精神状态比天铭这个守了半夜的人还不好,走出屋子,胡天开玩笑道:“小妞,昨天出去做贼了,精神这么差。”
“昨晚……”他不提还好,一提楚云绾又想起昨晚看见的那个小孩,脸色有些难看。
“昨晚她说看见了一个小孩,脸色雪白,双眼黑的像洞一样,站在我们那边的窗前。”天铭帮她把话说完。
“不会吧?”胡天怪叫一声,他想想那种场景,背后浮起一阵冷意,“应该是你看错了。”
南时从屋子里走出来,听见他们的对话,“世上没有鬼的,不要想那些就好了。”
楚云绾脸色还是有些不好,“我知道。”
“候放和景锋呢?”她看了两眼,发现少两个人,现在她只想能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饿了,去找吃的了。”胡天回头看看,正好见到两人一人端着一个碗回来,碗里是几个地瓜,顿时眼睛放光,“有地瓜?我已经七年没见这玩意儿了,猛然一见还挺可爱的。”
他伸手拿过一个大的扒了皮就往嘴里塞。
四人一人拿了一个,碗里还剩下两个,景锋递给楚云绾和天铭,楚云绾摆摆手,“我不吃。”
她现在还想着那个小孩,哪能吃进去饭。
“我也不吃。”天铭摇头。
“你们不吃,那就给我了,昨晚就没吃饭,饿死我了。”胡天把剩下的两个都拿过来。
“撑死你吧。”候放瞥了他一眼。
等他们都吃完了,几人重新上路往前走,胡天问楚云绾:“小妞,咱们去哪儿?”
“你们……真的都要跟着我?我去哪儿你们就去哪儿?”楚云绾迟疑道。
“在我们没有去的地方之前,只能先这样了。”景锋微笑。
“我想去北隍城。”楚云绾轻轻道,“你们如果不愿去的可以提前说出来。”作为唯一可以和西浮城相比的北隍城,她想知道已经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北隍城?”胡天想不明白楚云绾怎么想去那里,“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去那里干嘛?”
“你们在地牢关的时间太久了自然不知道,北隍城现在已经是可以和西浮城相媲美的城了,甚至有些地方超过了西浮城。”天铭主动担起解说的责任。
“这么厉害?”胡天瞪大眼,“我记得我进去的时候北隍城还没这么强,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城而已,这才过去七年啊。”
“我进去的时候北隍城已经慢慢赶上西浮城了。”景锋叹息一声,“原本我就是在逃往北隍城的路上被逮住的。”
候放和南时只是静静听着,并没有说话。
胡天这时候突然做出一个假设,“我记得北隍城城主洛擎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你们说如果他哪天起了想在西浮之地称霸的心思,北隍城和西浮城,哪个会赢?”
“我感觉应该是北隍城。”候放对这个假设很感兴趣,“你们都听说过了,西浮城新任城主是个女子,女子的抱负与野心肯定比不上做了二十几年城主的洛擎,指不定是要吃亏的。”
天铭眉头一皱,想要开口却被楚云绾用眼神制止了。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西浮城呢,你忘了西浮城还有长老殿的七位长老呢。”胡天不服气地反驳。
“也许会是两败俱伤。”南时笑呵呵地插了一句。
景锋默不作声地看了楚云绾一眼,慢慢开口,“绾云姑娘认为会是哪种结果呢?”
“我认为,这个假设不会发生。”楚云绾笑了笑。
“为何?”景锋眉梢微挑。
“没有为何,就是猜的。”因为她会把这种可能直接扼杀在摇篮里,绝对不会发生。
“我也感觉不会有这个假设。”天铭支持楚云绾。
“说的有道理。”胡天点点头,“说不定洛擎哪天就被仇家宰了,他的野心和远大抱负也就跟着没了。”
几人边走边聊,前面遇上一条宽敞的河流和一条破破烂烂的木桥。
木桥正中间竖了一块石碑,用鲜红的大字写着,前方死镇,此路不通。
“死镇?”楚云绾扭头看向天铭,“你听说过吗?”
天铭轻拧着眉毛,“没有。”如果真有死镇,还是在距离西浮城这么近的地方,他不可能会不知道。
“死镇?”胡天和候放面面相觑,顾名思义,死镇的意思就是整个镇都是死的,没有一个活人,一般是发生了重大事件。
景锋上前摸了摸那石碑上的字,又看看手指,“这字还很新,写上应该没有半个月,可能这里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半个月。
天铭算了算时间,“那也不对,这里离西浮城这么近,咱们走了最多两个时辰,怎么会传不出去呢?”
这件事明显有古怪,楚云绾沉思着,“既然这里有石碑,那就说明还是有人逃了出来,刚刚那个村庄应该有人知道。”
“那我们还往前走吗?”胡天心里发憷,“要不我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路,直接绕过去得了。”
楚云绾没说话,这里属于西浮城范围之内,她作为西浮城城主,本就应该义无反顾往前。
天铭只看她一眼就明白她心中所想,“你要是想去我就陪你一起。”
胡天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心生退意,“不会吧小妞,死镇啊,虽然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死镇一般都是死路,绝对没有出来的可能的。”
候放也沉默,他是赞同胡天的话的。
“你进地牢的时候不是也以为再不能出来了吗,现在不一样好好地站在这里。”天铭冷声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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