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道上神残魂消失得无影无踪,幻界不攻自破,原本华丽繁荣的神城景象骤然一变,一片废墟浮现在锄草老人虚影面前。
中央神像早已不知去向,浮空的一座座神岛坠落于地,繁华的街道也曾旧时黄昏,而今残破的殿宇之间空无一人,残垣断壁,阴风瑟瑟,带起枯萎的灵药残叶,飘摇在宽广的道路之上。
亭台楼阁化为残壁倒楼,再无美轮美奂之景色,大起磅礴之模样。
它,早已于神王落败之时,便殉葬而去,如今剩下的不过是“残骸遗体”,再无昔日身处诸天万界中心繁华昌盛的景象。
“诸多神王皆陨,师尊无力回天。上古战败,诸天凋零,万界化为枯叶随风而落,一个纪元就此葬下。”锄草老人虚影望着神城废墟长叹。
神城中央,原本放置神像之地的道台,早已被布置成为无上阵法。道台之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神纹,神纹连绵不断,深埋于地,向神城周围发散而去。而今以道台中心为圆,盘坐着千余名身着诸神时代道袍的神明。
诸位神明早已血气枯败,道则黯淡,化为一具具上古遗尸,肌体枯白,毫无光泽。但不知为何,众多神明面貌依旧,身姿伟岸,并未化为白骨。
似乎感到锄草老人的到来,一尊魔族神明眉心升起点点魂火,发出微弱的神念。
“神王…无错,吾等错了…仙…无…”
神念断断续续,魂火飘摇不定,似乎下一息便会熄灭。
其余神明尸骸犹如被这尊魔族神明感染,眉心之间纷纷点燃微弱的魂火,传出无比微弱的神念,于阴风之中飘飘荡荡。
“…仙门…不开……万界不灭,开启仙门者……都是罪人。”
“吾等……不应听信雪道……上神,相助其他神王……开启仙门。”
“世人皆醉……唯玄心神王……独醒。”
“吾等……对不住万界苍生。”
……
锄草老人微微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诸位道友,切莫再自责。天道轮回,一纪又一纪,这不仅是那一道门户之过,而是无法避免的太古之因。诸位道友,静待沉寂,终有一日,需要诸位再战。”
“再战……再战,吾等静待……再战!”
神念消失,诸多神明眉心魂火黯淡,偌大神城废墟再无声息。
锄草老人向着道台诸位神明拱手一拜,回头看向昏迷不醒的叶尘二人,随着雪道上神的残魂幻界消失,二人也受到一定的神识冲击,一时半刻无法苏醒。
锄草老人行至叶尘身旁,细细端倪其识海。一株世界树青翠欲滴,摇摇荡荡,不过世界树一半却是一株被金符镇压的虚无缥缈的紫竹,散发着黯淡的紫光,显得很是奇怪。
锄草老人双目一缩,露出不可置信之色,道:“怎会如此?那位存在的气息,那一界的气息,还有道林的气息。这究竟是怎样的灵根?叶尘究竟是……”
锄草老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这等存在有着通天的手段,当即盘坐掐指一算,身旁浮现阴阳太极八卦十六象,上空浮现天支地干,一时间道纹层出不穷,神纹漫天飞舞。言出法随,密密麻麻的符文从锄草老人口中飞出,照耀整个神城废墟。
锄草老人从未如此郑重且不惜以大神通耗费本命精元推演一个人的来历。
不知多久,锄草老人虚影黯淡无光,即将消失。毕竟此时的他不是本体,而是原本以《九清心经》寄托而存在的一道化身,本是锄草老人为叶尘留下的唯一一道保命神通。
叶尘本以为锄草老人传予他《九清心经》,送其墨幽蚕衣之后,便不再理会自己。他错了,锄草老人早已于经书之中存有一道化身,于他陷入必死之局之时,助他化险为夷。
锄草老人不明说此事,不过是怕叶尘蒙受化身余荫而无法于苦难之中成长。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锄草老人不是解惑之师,他不愿自己的弟子被自己的道法束缚,叶尘虽然继承他的法,但不一定要行他的路。
叶尘,应当走出自己的路。
锄草老人教授弟子之道,便是无拘无束,任其发展。
“原来如此,纵然只能瞥见一角。不过,也足够了。”锄草老人面色和蔼,散去神纹道则,慈祥的看着叶尘,“想不到,我无意之间所收的第四弟子。居然是这样的存在,纵然老夫将来身死,也无憾了。”
锄草老人虚影此时近乎透明,似乎即将消失,他一指点向叶尘识海将九印的些许感悟传予叶尘,“本想你自己领悟,才能明悟出自己的道。不过,你将来的路,无比坎坷。此时你修道四年有余,便达到如此成就,已是古来罕见。不过……还是不够。”
叶尘依旧昏迷不醒,识海之中,随着一道青光没入,叶尘在不知不觉之间将九印全部修成,且融会贯通,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锄草老人虚影在即将化为光雨的前一刻,苍老的双手一挥,叶尘与彦攸辰二人被传出神城废墟,出现在一处参天古木的密林之中。
三人消失在神城废墟不久之后,神城道台阵文化为一条条神龙大小的神纹,道台之上盘坐的死去不知多少岁月的诸神忽然之间口念神语,片刻之后,神城废墟八方浮现出八个瑰丽无比的阵眼。
八个阵眼射出八道神芒,五颜六色,道则飞舞。神芒相合,将黑暗的空间照耀得犹如白昼,并且于空中幻化出一座丈许宽的五彩祭台。
元界之中,几处无人可知的秘境牢笼里,奇珍异兽数不胜数,多达千万!
不少成了气候的妖兽不知被何人圈养于此,甚至有几只妖兽的气息堪比尊者,不过与诸多妖兽一般,头戴金箍,一身法力被压制,空有肉身之力,无法破去坚固的牢笼,不由得低声怒吼。
就在祭台浮现五息之后,秘境之中的无数妖兽被浮现于牢笼里的大阵吸入,片刻之后便被传送在神城废墟之中。
一只只惊慌失措的妖兽被传入神城废墟里,冥冥之中有一股神力使它们接二连三的被送到五彩祭台之上,随着祭台神光一闪,硕大的妖兽在顷刻之间化为枯骨,一身精血被祭台汲取而光。
化为枯骨的妖兽落于神城废墟之中,随着粗大如龙的神纹四处游走,而被神纹带出废墟,不知被抛向何方。
“师弟,当年你我二人信奉师尊的话,因此被那位存在于大劫之后保留魂魄。转世重生,你我都有肩负的重任。”锄草老人虚影遥望元界中央上空神殿之中,正全神贯注炼化阵心的李成道,化为点点光雨消失不见。
东海,忽然之间乌云密布,遍布漫天,雷光大作,粗如龙蛇的闪电在雷海之中闪灭。雷云之上,恍惚之间浮现出一尊尊人形存在,雷电绕体,看不清面容。
雷电神人个个伟岸无比,有着君临天下,睥睨八荒之势。
东海以一个无名小岛为中心,海水倒卷,飞入空中,同时神人降世,无数的龙形闪电从天而降,将海水轰开,将岛屿轰碎,不少凡间国度与小宗门在雷光之中化为劫灰。
沉玉一族与倩隐宫当即祭起圣器,将从四面八方赶来避难的修士一同庇护于圣器威能之下。苍生盟盟主左丘道被倩隐宫宫主从闭关之中唤醒,左丘道见漫天乌云雷海,惊呼:“天灭大劫!”
天劫之下,无名小岛莲花小道浮现,锄草老人颤颤巍巍的行出玄门沙界,好似一个行将就木的乡村老翁。
雷电神人双目如电,不怒自威,口吐道音,连连喝问:“胆敢私探天机,你可知罪!吾等替天行道,降劫于你!”
锄草老人本不温不火,闻神人之言,挺直老迈的身子,双目流露出睥睨天下之色,犹如盘坐于九天之上的神明,威严的道:“若老夫乃是当初上神境界,倒是畏你等三分。而今不是上古,而我也不是上神之境。如今,吾乃……除尘天尊!诸天万界,谁敢降劫于我!”
锄草老人不知多少年未曾直起身子,不曾运转体内大道,不曾动用手中所握的锄头。
锄草老人身躯此时伟岸无比,祭起锄头向天击去,锄头几息之间,便化为千里宽,不知多少万里长,散发出莫大的威压,带着无尽的道则神威向雷海锄去,如同那天乃是一块极大无比的药田而已,锄头似乎可将天翻一个面!
轰!轰!隆!隆!
锄头破开层层雷光,向诸多雷电神人而去,神人在锄头面前不堪一击,被锄头以摧枯拉朽之势打成碎片,漫天劫云也被这一锄击破,龙形闪电被锄头汲取而去。
漫天乌云消失,海面恢复平静,雷海无影无踪,万里晴空再现。
原本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景象,在锄草老人一击之下,便消失不见。
老农模样的锄草老人收回睥睨八荒的气势,返璞归真,犹如仅是去田间锄锄草一般悠闲自在的度步返回玄门沙界,但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流淌出一丝真血。锄草老人将其抹去,压下体内道伤,行过小桥,盘坐于蟠桃树下。
蟠桃树虽在沙界之中,但也感到外界那毁天灭地的气息,见锄草老人安然无恙的归来,树洞双目中露出忌惮之色,不敢出言相问发生何事。
苍生盟总坛坐落于东海中央一处仙气缭绕,灵气充裕,满身灵兽灵药的圣土之上,此岛名曰灵仙岛。
左丘道身负长剑白衣飘飘,浮于灵仙岛之上,身旁分立着倩隐宫宫主与沉玉族主。自苍生盟成立之后,倩隐宫与沉玉族便迁移至灵仙岛附近,凌剑宗也将半数弟子长老唤来灵仙岛,余下的驻守中州凌剑宗。
左丘道见东海东部的天道大劫消失,心知那是玄门沙界所在的方向,并未理会两人的询问,转身飞回灵仙岛,面色略微带着哀伤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