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睁开双眼时,恍如隔世……
“长漫漫的天涯路,是你的漂泊。寻寻觅觅长相守,已匆匆数年.....”旁边有人哼着小调,点燃烟斗,吐出一缕袅袅青烟,映衬着远处的烟囱里蒸发而出的烟,空气更加浑浊,思绪更加混沌.......这是向天歌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烟囱。古来圣贤皆寂寞,他寂寥,他落寞,一种对于新事物的疏离感......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仁人志士粉墨登场,手把折扇,扭转乾坤,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了无牵挂;多少英雄豪杰为收拾旧河山,为了笑脸朝天阙,为了那遗失了的荒芜了的远去了的伤透了的破碎了的家国旧梦抛头颅洒热血;多少寻常百姓为了抗争那猛于老虎的暴君苛政,为了表达对不平等制度的忍无可忍,为了替饿孚遍野的伙伴们讨回公道,效仿陈胜吴广,被迫揭竿而起……如今看来,这一幕幕如烟往事,这一段段精彩绝伦的历史,倒像是这烟囱里蒸腾而上的烟雾,在万里苍穹中打了个滚,顷刻便化为乌有。乾坤一转丸,日月双飞箭,浮生梦一场,世事云千变.......
“这里是?”向天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哼着小调的男子,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你醒了?”男子很平静,一字一顿道。“平壤一战,我大清国守城官军愤力抗敌,终因指挥不当而死伤大半。左宝贵左大人为国殉难,守城总指挥叶志超临阵脱逃。剩余官兵慌忙撤退,不料敌军设下埋伏,我军死伤惨重。临危之际,一块巨大陨石从天而降,正中敌军心腹,几千人暴亡……
“惊魂未定,陨石炸开,一个人从陨石中心展露无疑。敌军仓皇逃窜。我方官军面面相觑,片刻,欣喜若狂的神情取代惶恐之色,洋溢在脸上,扑地而拜:“救命菩萨,活菩萨。救命菩萨,活菩萨。救命菩萨,活菩萨……”
向天歌满头雾水,“然后呢?”
“然后菩萨伏地而亡。然后你就被抬到了这艘战船上。然后你醒来。”这小子回答得倒是流畅,向天歌倒是怒了,伸出左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这家伙怎么说话的?谁伏地而亡,谁死了?你才死了!。”揪得正紧,蓦地一把松开,那家伙一个趔趄,立足不稳,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
向天歌这种愤怒,倒不是事出无故。正因为历经了诸多生死,所以更珍爱生命,所以更容不得他人提及与死亡有关的字眼。
向天歌这一松开,倒也不是事出无故。那家伙满身是油,向天歌稍一触碰,旋即一股浓浓的心酸感从内心深处发酵,膨胀,灼烧着他全身的203根骨头。如果说人除了听觉,味觉,触觉,嗅觉,视觉以外,还存在第六感,那么这就是向天歌的第六感。油。
他想到了自己的出生,因为一张图纸,全家上家被满门灭绝。而在此之前,香酥鸡,手抓羊肉,烧花鸭,烧紫鹅.....锦衣玉食,每餐最过剩的,便是油。
事过境迁倒也没啥,只是这种落差太大。油,这种东西,与他诀别的时间太久太久,以致于再度触碰到这种物质时,竟是这种反应。
那家伙缓缓地从地上爬起,左手成钩,径直探向向天歌胸口。出招路线竟是一道笔直的直线,却有如光速。
duang地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粉碎的烟尘。
这情形倒是让这家伙惊呆了,顷刻收招。喃喃自语:“怨我出手太重。一招就把救命菩萨打成灰尘。也怨你出手太重,老子生平还真没有遭遇被人推倒的例子,愤怒之际,居然使出“猛虎罗汉爪“。只是这样一来,如何向丁总兵交代?”说罢,竟垂足顿胸,嚎啕大哭。
“自言自语是病,得知。”
这家伙顺着声音的方向回首眺望,向天歌稳稳得立于一门炮台上,面带喜色。
“在下爱新觉罗.流苏,绰号天下第一高手,拜见菩萨。”流苏破涕为笑。
向天歌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呼应着他的笑。“天下第一高手?哈哈哈哈哈哈。弄碎一个铁烟囱就天下第一高手?那我在你出招之后,跳至烟囱顶端,一脚把烟囱拦腰踢断,踢到你面前,我算天下第几高手。你要知道,如果我把这一系列动作稍作改变,把烟囱踢向你背后,你早就一命呜呼了。抑或如果我把这一系列动作稍稍提速0.05秒,你的所谓猛虎罗汉爪还未等手臂伸直,发不上力,你觉得那样的话,你的整个左臂粉碎还是铁烟囱粉碎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哈哈哈哈哈哈”
流苏抬头仰望,战舰的烟囱已缺失一半,剩余的一半兀自散发着黑烟,像是对另一半的哀悼。
乖乖隆地咚,自己的猛虎罗汉爪是准光速的速度,闪电的威力。而对方这一系列动作(从甲板跃起,飞入烟囱的上端,把烟囱拦腰踢断,等)的完成竟在准光速之内。并且还有两个“如果”。太可怕了……这人果然是神仙下凡……流苏这样估量着。
“菩萨威武,只是你破坏了船体,丁总兵虽不会拿你我是问,然此战舰日后将用作战争,烟囱破坏,烟尘在矮矮的空中便开始扩散,恐怕......“
“你是怕士兵们吸入一氧化碳中毒还是咋的?先生,烟囱断了是不假,你先抬起头。“向天歌扶住他的头,朝上一掰。“现在烟囱出气口距离我们多远?有四十英尺吧。你觉得这种距离能杀人吗。”
未待他回答,向天歌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流苏的心口,自信满满得说道:“我打赌,敌军看到我舰损毁,定会断定我舰在战争中受伤,定会趁胜追击,集中力量率先打击我舰。我舰首当其冲,效果定会如我所料。”
流苏满脸诧异之色,旋即甩开他的手指:“你小子言行很不合时宜……我舰首当其冲?能不能说清楚点。“
向天歌再次蓦地揪住他的衣襟,瞪大双目,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Imean,这艘战舰的整个生命都交给我!”
流苏有些窒息:“你说清楚点。“
“如果你相信我,这艘船会永不沉没。如果你不信我,请把我逐出船,你来指挥。我会耐心地等,随时欢迎你靠岸,重新交于我指挥。“向天歌说这番话时一直揪着他。
爱新觉罗流苏乃满清十三王爷之独子。贝勒爷自幼熟读孔孟圣贤书,恪守伦理纲常,平素里见惯了谦虚谨慎的君子卫道士,像向天歌这种自大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倒是头一回见到。心中一怔,半天才吐出几个字:“那就按菩萨说的办。”
向天歌松开衣襟,向流苏竖起大拇指,仰天大笑。一笑自己被高呼菩萨,二笑满清贵族对强者的唯唯诺诺,三笑自己无所依据的许诺,四笑流苏居然轻信自己片面之词。
既来之则安之,李大钊有句名言:“学就学个踏实,玩就玩个痛快。”既然穿越了,就玩个痛快吧!人生短短几个秋,唯有生如夏花之绚烂,方能死如秋叶之静美。向天歌这些想着。将穿越到这里的目的和使命完全抛之脑后。
东方一道霹雳掠过,向天歌只觉脑袋瓜子轰轰作响。
“撒库拉,撒库拉……”远处传来这首歌。流苏翘首眺望,一个红点由点到线,缓缓进入视野。再进一点,流苏终于望清了那是东瀛的国旗。有些东西,看清了,也就没法看轻了......流苏拇指和食指呈环状,拢住嘴唇,一声清脆长绵的口哨声打碎了黄昏的岑寂,黑压压的人群即刻便从从船舱的四面八方呈现,没头没脑地涌向甲板。
“请菩萨发令!”流苏拱手抱拳道。
向天歌的大脑中枢神经系统此时此刻被刚才的霹雳余波控制着。
系统发出指示:“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向天歌疑惑不解,沉默着。
系统说道:“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临终之际,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向天歌心中一凛。
系统笑了。“不必紧张。你把狂人语录每句的首字连起来再读一遍。先读第一段。”
“定律:酒乃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超五成之人因贪恋酒色患肝肾,前列腺炎等男性障碍。
来至唐代的“百岁老人”孙思邈认为,取六神丸少许,手持榔头。
平放压碎,直至粉末状,滴入纯水搅匀。
扬男性威风......”
向天歌取出语录,反复朗诵着。
“定超来平致镇扬。每行首字。”
系统再次发出提示:“定是指定远舰,超是指超远舰,来是指来远舰,平是指平远舰,致是指致远舰,镇是指镇远舰,扬是指扬威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