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不稀的,先放在一边,一个候府的小姐不见了,他们自然着急寻,可是我只是威北候府一个粗浅的婢女,谁要寻我做什么?就是要吃饭,我一个做人家婢女的,去不去的,又能失了他我大的颜面,犯得着么?就是这八小姐吧,她这一失踪,顺带的还带上了我,这一下,怕是要麻烦了。”
花非花心里犯嘀咕,自己最后一次见君如颜,是在那天她猛然闯入君如玉的书房,要求与君如玉单独谈谈,之后,自己再也没有见过她,但不代表她那天就失了踪。
自己这几天忙着学易容术,倒也甚少出去,见不到她也正常,可是自己扮做她,也并不代表,人家就不会去芙蓉阁寻她,那么,也就是说,君如颜是真的失了踪。
“他们是寻你,还是寻她,也许两个一起寻,必竟,今晚花非花是要进宫领皇家的大年宴的,如果今晚没有人去,只怕威北候府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所以,自然首要寻的人,会是你,至于八小姐,找不找得到,那是另一说。”
花非花看着落倾城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头确实有些难以决择,如果事情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是世界上,又有几件不是彼就是此的事情?
总有两种可能之外的第三种可能存在,花非花不敢冒险。看着桌面上的锦布盒子,半晌不说话。
落倾城也不说话,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四周极静,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布谷鸟叫,在这个大冬天听起来,极其夸张,落倾城看向花非花道:“他们离此只有三十里不到了?”
花非花不明白为什么听到布谷鸟叫,他们就离此三十里不到了,想来是他们之间约定的什么暗号,伸出左手,放在那锦布盒子上,落倾城一直小心注意着花非花的动作,却见花非花一把抓在了手里,右手停也不停的打开了盖子,里面躺着一个蜡封的球状体,花非花明白,里面包着的就是那药了。
看向落倾城,脸上的笑是从来没曾有过的明媚:“落公子,记得你说过的话啊,现在,麻烦你站到我的面前去。我想以你为模板。”
落倾城有些想发愣,这丫头莫不是疯了吧?
“你可是想好了?”
“我想不想好,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现在做出选择,不是么?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总不能让我看着面前的桌子吧?如果我变成桌子的行状,那你岂不是要天天背着我走路了?”
落倾城闻言,脸上带上了花非花看得不太分明的笑意,但还是站了起来,走到了花非花面前站定。
“就站在这里如何?”
“位置刚刚好,我可先说好,等我变成了你的样子,你可是不要后悔。”
花非花把话放在前面,免得自己成了他的样子,让他心生不满,再对自己下了黑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后悔?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这世上有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天天盯着你,就像是盯着我自己一样,想想心里都要美得乐开了花,如何要不高兴?”
落倾城脸上带着痞笑,花非花右手拿起药粒,捏碎了药丸,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花非花明白,这药至少不是什么毒药,那是一粒淡淡的粉色的药丸,约有鸽子蛋大小,不再犹豫,直接放进了口里,淡淡的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来,花非花没有吞下去,按自己以前学到的医学常识,口腔黏膜吸收是最快的,自己就以最快的途径,获得一个新的未来吧。
但是,很快,花非花就有后悔自己的草率了,随着药丸的融化,花非花开始感觉到了疼痛,全身的骨架子都咯咯吱吱的做响,尤其以面部的肌肉骨骼为最,花非花开始觉得撕心裂肺,耳中不断传来的声响,让她忍不住想要开口大叫,但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落倾城,一动不动,就那么的望着他,像是要望进他的心里去,心里,已恨得要死,为什么早不告诉老娘会有这种副作用,你这不是要害死老娘么?
花非花双手握拳,手指甲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流,花非花对此却毫无知觉,慢慢的,痛得她已完全坐不下去了,只能吃力的站了起来,眼睛依然没有离开过落倾城分毫,巨大的撕裂搬的疼痛,让花百花明白,自己必须想些什么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还没得到新生,自己只怕就要痛死在这里了。
极力的提醒自己,想想以前的事儿,想想以前开心的事儿,却完全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只能再次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必须想,就从自己出世后想起吧,与亲娘相处的一幕幕,电影镜头般的从脑海里的掠过,花非花想起了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开心的日子,又一轮的疼痛袭来,花非花的思想被从中切断,不得不再一次回到现实中来,面前的落倾城,在自己眼着已经有些模糊不清,花非花觉得自己的面部现在处于极度的扭屈状态之下,不然,自己的视力怎么会受到鼻子的阻隔呢?
花大花听到了手部传来的了咯咯吧吧的声音,想抬起手来看,却痛的双臂完全无力抬起,原本握着的拳头,也猛然间伸的笔直,全身僵硬般的疼痛,像是要把灵魂从身体剥离,花非花不知道这样的疼痛,还要持续多久,却明白,想后悔,这事儿已经太晚太晚了,所能做的就是坚持下去,真到最后。
花非花迫使自己不能闭上眼睛,只能定定的瞅着面前模糊不清的落倾城,让自己的头脑里浮起些别的事儿,借此转移注意力,来减轻自己的疼痛。
再一次在眼前出现的却是君如昊那张明媚而又华贵的脸庞,自己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在眼前浮现,那是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形,那时的他,还是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子?看你的衣着,像是我们府里的人吧?”
花非花记起了,自己与他相处的模式,他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自己与他一起相处时,一直是他在问问题,自己在回答问题,却每一个问题都重复无数遍,因为他记不住,他是一个没有记忆力的孩子。
但是渐渐的,他能记住自己教给他的了,甚至可以举一反三,那些重复了无数遍的故事,他终于可以倒背如流,后来,自己不断的开始送他果子吃,各式各样的果子,他吃过的没吃过的,只要自己有,就拿给他吃,直到有一天,他小成了,他消失了,他在消失前,放了满天的烟花,他说:花花,待你长发及腰,昊昊娶你可好?
誓言还在耳边回响,他却再也不见。
再后来,自己不得不跟随着君如玉的,无论是为了花果山,还是为了凤华阁,他都是一个强有力的后台,靠山,他那清冷绝世的容颜,自己加起来见他笑的机会,一只手都用不完,他是一个孤独的不良于行的孩子,他天天都坐在那个孤单的轮椅之上,直到有一天,自己发现,那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个骗局,他不但会走,还大多数的人走得更好。
自己一直以为,他把自己拦到听风小筑,是因为他自己曾经觉得自己污了他的清白,实际上自己却是救了他,可是,那个如清风冷月般的孩子有一天竟然说:“花非花,你做我的侧室吧,我会一世不负你。”
他说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兑现诺言,自己知道,他只是在利用自己,利用自己做他的莫名其妙的挡箭牌,他也许是在怕着什么,但是自己抓不住,从来没有抱过他会娶自己的希望,所以,也从来就没有失望过。
自己想要的,只是自由,那种无拘无束的,带着花惜花远走天涯的绝对的自由,所以自己在争,与天争,与命争,可是,最终,什么都争不过,君如玉答应过自己,只要自己帮了他,他就会还自己绝对的自由,可是直到今天,他也没有竞现,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直到再也走不下去。退无可退!
站在落倾城的角度,落倾城可以看到花非花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发抖颤动,脸上那个做的并不精致的人皮面具早因为拉力变得粉碎,而头上的头发因为整个身体骨格的变化,早已散开,盖在了脸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随风摇摆的柳条,不过幅度却不一样,是在前后左右的摇晃,唯一不变的是花非花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却异样的清亮透澈。
花非花对周围的一切,好似全无所觉,只强迫自己陷进自己的回忆里,以盼能稍稍缓解那种非人的折磨,在她的错觉中,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花非花以为这一生,就要这么过下去了,但在落倾城看来,却只不过半盏荼不到的时间,他也明白,不用看,只听那格格吧吧的声音,就知道,此时的花非花,有多么的痛苦,但是,他却只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