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公鸡长鸣，太阳爬山，睡梦中醒来的春疯，对着镜子，相望良久，混混沌沌之中，一片空白，中间一个美女倒是穿得格外少，露着雪白的大腿。
原来是镜子拿反了，春疯赶忙翻转过来，呵！镜中人，面容憔悴，眼神迷离，头发凌乱，胡子拉渣，这是谁？熟悉又陌生，似乎叫不上名来。
阳光如剑一般从窗外直射进来，照在春疯脸上，火辣辣的感觉。
春疯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又浮现了困扰自己多年的一个疑惑——我是谁？为什么活着？
苦思冥想中，阳光已偷偷退去，还剩尾巴。他妈的！又快落山了？春疯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震耳欲聋，手臂一甩，把镜子摔碎，从床上一跃而起，跳在地上，不曾在意外面风风雨雨，只晓得屋内回音许久未散。
次日天亮，平静后的春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把门锁上，钥匙被掰断了扔的远远地，走在路上春疯这才记起，这可不是他的房子，钥匙是要在离开时留给房东的。
没有回头，可以看得出，春疯这次决定去找一找丢失了的自己了，征程就此踏上。
大街上，乱如蚂蚁的人群。春疯心里顿时又不安起来，这倒不是因为折断了打开屋门的钥匙。
春疯捏了捏口袋，得先到银行取点钱，没钱出不了远门，钱少了办不成事，一块钱只能坐一趟公交车，出租车别招手，长途车别回头，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春疯清醒，所以钱很重要，不知卡里还存有多少钱？啊哈哈哈哈，这半辈子，钱呐……
看到路边一大人抱着孩子，春疯收敛了表情走过去。
“嗨，孩他妈，银行怎么走？”春疯一脸堆笑。
“小孩子他的妈妈？银行怎么走？嘿嘿”
“小孩子他妈妈的！银行怎么走？”春疯怒了，妇女依然无视,盯着手机，甩了两下，然后传来一声铃声。
“大姐，银行怎么走啊？”春疯想了想问道。
“不知道”妇女终于开口，又甩了一下手机。
“爷爷，我知道”小屁孩抢过来说道，同时把脸扭向抱着他的人看了一眼。
爷爷？春疯听到这样的称谓时不知是快活还是悲伤，心想：他大爷的，这是谁家的熊孩子？这位大姐的吗？或许说不准也未必不是。孩他妈的？嗯，没错，就是他妈妈的。
“在哪？”
“在那！”
“在哪？”
“不知道”小孩子打了个哈欠，妇女也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
“他妈妈的，在哪，到底？！”春疯攥的拳头咯吱响。
“面前！”一老头说完，狠狠瞪了春疯一眼，掐灭最后那口烟，转身离去。
春疯不知这个老头是何时出现的在自己面前的，原来的那个抱孩子的大姐已经走掉了。打量了一下从面前经过的这个奇怪老头，戴着老花镜，头发拧成了麻花，挂在脖子上，走路还低着头，东瞅西看的，唯恐谁丢了个硬币被别人捡走，老头远远的跟在抱孩子大姐后面，最后一同消失在胡同的拐角里。
面前？春疯抬头，他大爷的，谁说不是呢？！“中国**银行”果然几个大字刺眼，春疯立在原地，盯了半天，没错，确实是银行，这时一辆押钞车在身后不断鸣笛：站那干熊的，挡路了！
进去一看，好气派！来去匆匆的，都是人，什么人都有，这场面没的说，气派！排在自动取款机后面，能体会到作为龙的传人的悠长的无奈。
排了几小时，春疯没工夫，径直走向一个无人排队的窗口，把卡一扔，“网管？多少钱一小时？”，半响没人搭理，春疯把窗口上的小牌子摘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骂道：“是看不起我幺？你钱多是幺？竟知道在里面数钱，我让你数！”
这时，从休息室走过来一个西装革履却套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掐灭最后一口烟，哭笑不得的一把拉住春疯，按在了地上，“没看到牌子上写的什么吗，这边先挂号，孩子”。
春疯这才看清残缺的牌子上的字：‘此窗口暂停”，另一块上写着“服务’，正盯着‘服务’两字看的入神，白大褂把他拽着拉回到了银行门口，手指一按，取了个号：222。白大褂临走时还不忘向春疯自我介绍一番，说自己是这家银行的股东，也是对面精神病院的副院长，还告诫春疯最近院里行情有点淡，最好老实点，不要胡闹。春疯有点混混沌沌的感觉，只顾发呆，完全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又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一声响亮的广播声打断了这一切紊乱的思绪——“请22号同学到2号窗口……”
春疯知道还早，拉过来一个马扎，找个桌子老老实实坐下，拿起菜单——
“老板，来一碗兰州拉面，少放点辣椒，一颗东京菠菜，两根双汇火腿肠，另外三鹿牛奶一杯，对了，好像染色馒头够味，来四个……”话音刚落，服务员沏上一壶上等苏丹红，丢下一包黑色餐巾纸，扔下一双刚洗过未来得及擦干的一次性筷子，快步离去。
春疯细细地品起了‘红茶’，等了半天，服务员端出来一碗清汤面，从脚边的一只垃圾桶里摸出来一个勺子，用嘴吹了吹，又用围裙擦了擦，最后插进了清汤面里，临走还不忘嘱咐春疯几句“请贵客慢用，吃完别忘了擦嘴，不对，别忘了付账”。
我擦！！春疯狠狠的瞪了服务员一眼，把吐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下去，牙齿咬得咯嘣响，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拿起一个标着胡椒粉字样的小瓶，往碗里猛磕了几下，倒下数十根牙签……
吃饱喝足后，睡了个懒觉，又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地听到有女人叫声，“请222号……”，春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取多少？”
“随便”
“多少？”
“贰佰左右”
“多少？”
“贰佰五吧”
“输密码”
“什么？”
“密码”
“你猜”
“……”
“……”
“不好意思，准备下班了，明天再来吧，拜拜”，窗口内小手一挥，挥傻过多少人。接着大厅内灯光熄灭，眼前顿时昏暗了许多。
春疯无比懊恼几欲发疯，忍住，悻悻出门而走，不料被一系围裙大娘卡住脖子，挂在门框上，动弹不得——
“靠！”
“干嘛？”
“你说干嘛?”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干嘛？”
“我不说干嘛你就不知道你该干嘛？”
“你不说我该干嘛的时候干嘛我怎么知道该干嘛？”
“我不说你该干嘛的时候干嘛你就不知道你该干嘛的时候该干嘛？”
……
两个小时后
“吃饭给钱了吗”大娘嗓音有点哑，换了一只手。
“没有”
“没有？还不给？”
“没有，怎么给？”
……
第二天早晨。
“还不放开我？脖子疼，一个字说不出来，骗你不是人的”
“你说谁不是人？我怕你跑，没给钱”
“什么钱？”
“拉面”
“多少钱？”
“面条5块，火腿肠5块，菠菜5块，三鹿5块，馒头5块，苏丹红5块，餐巾纸，一次性筷子和勺子使用费共5块，对了，还有牙签，差点忘了，我数数用了几根……”
“一共多少钱？”春疯看到大娘在地上数牙签，一遍又一遍，终于等不耐烦了。
“嗯，38，再送你几根牙签”，说罢，大娘用另一只手从头发里抽出几根牙签，递给春疯。
“30？”
“不行。你打听打听，整个城市我的价格是最低的，给你打个折吧，最少35”
“都不容易啊，便宜点”春疯祈求，眼角竟然流出了泪水。
“要不33？行吗？”大娘看到泪流满面的春疯，心里一紧，手也渐渐松了下来，满含怜悯，略带乞求。
“可以，真不能再少了，日本海啸地震和利比亚战争影响了太多的生意，成本涨得快，没多少利润了，何况寄人篱下，寄银行篱下，税得收吧，城管有货车，押运员都有枪的。哎！遇到客人若都像你这般纠缠，生活更是煎熬……”春疯点头说道，略带悲天悯人之感。
“哦，那40行吧，也好找零，给你，这是一百”听到地震，战争和税收，大娘动心，痛心，双手捂在了自己脸上，继而又联想万篇，眼泪便啪嗒啪嗒落个不停，急忙脱下了棉鞋,从鞋垫子底部取出一百，小心翼翼奉上。
春疯找给他六十，离开，一路上抱怨个不停，直喊这碗面吃的太贵了，四十块啊，真他妈不值。
大娘呢，拿着六十块钱，一路哭泣着回了家，看到路边乞讨的儿童，还给买了一盒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