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十分安静。
当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搭在了肚子上,只是入手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感觉。这才想起来,自己腹中的孩子已经生出来了。
皇家规矩重，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奶娘抱走,而舒萍和侯佳氏肚子隆起的时候,内务府就已经开始甄选奶娘了。
虽然现在胤禛是昏迷的状态,但是皇帝以及各位皇子对四贝勒府的关注一直都是很高的,更别说前段时间四贝勒府还迎来了太子殿下的大驾。
所以,内务府对四贝勒的府中的一切事宜，是很慎重的。
所以，舒萍在孩子生下来之后，会放心的睡过去。
不过，这会儿，舒萍只感觉整个人身上都粘粘糊糊的，身下也是一片粘腻，时不时地有一些东西涌了出来。此时的她只恨不得跳到浴桶里面洗个澡。
“福晋醒了。”
想洗澡的念头刚刚升起，就听到小碧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小碧端着还冒着热气的小碗斜坐在床沿处，白玉拿了两个大个儿的软枕放在舒萍的身后，在扶起舒萍之后迅速地将早就准备好的,烘得暖暖的棉袄给舒萍披到肩上。
“福晋,这是刚刚熬好的鸡丝小米粥,已经熬得软烂了,如今正好入口，奴婢伺候您吃点儿吧。”
“把孩子们抱过来让我看看吧！”舒萍伸手揉了揉额头，刚一坐起身，只觉得头一阵阵地疼，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纵然已经生了两胎了，但每次生产，都是一次痛苦但又甜蜜的修行。
即使已经虚弱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还是想看看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两位小阿哥被奶嬷嬷抱下去喂奶了。”小碧用小勺搅拌着碗中的粥，觉着还有些热，便继续搅拌，嘴上也继续对舒萍说道
“稳婆将小阿哥们收拾好，太医就进来给您请脉了，一切都好，只是说福晋身子虚得很。到端午前都不要出门呢。”
“我哪有那么脆弱，身子如何，我自己清楚着呢。”
“是啊，我总觉得我好像睡了很多天似的，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感觉外面已经天黑了。”舒萍说道。
“福晋刚刚生产完毕，这会儿正是虚弱的时候，多睡对身体恢复也是很好的。若是福晋今儿个晚上不醒。奴婢等也不会来打扰福晋的。只会在一旁守着。”白玉见舒萍抚着额头，继续说道
“福晋可是觉得头疼，奴婢去给您拿个抹额您先戴着，等一会儿您用过小米粥之后，奴婢请太医来给您请脉，一切妥帖之后，奴婢给您揉揉额角可好？”
白玉说罢，已经从梳妆台上的盒子中拿出一个抹额，将抹额给舒萍戴上。
借着抹额勒着的劲儿，舒萍觉得舒服了一些，她缓缓地靠在软枕上，想从小碧手中接过小米粥。
“福晋您这儿正虚着呢，奴婢伺候您用就好。”
小碧见舒萍端着粥碗的手并不是很利索，便想接过来，但却不想被舒萍躲开了。
“我哪有那么虚弱，只是一时间没有回过神而已，就这茶盅似的小碗，怎么可能端不动？说说今儿个我生产之后发生的事儿吧。恍惚我听着是两个小阿哥？”舒萍端着粥碗并没有开始用，只是借着粥碗的热乎劲儿暖手。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即使是生孩子之后，看着软烂的稀粥也不是很有胃口。
“嗯……”小碧低头思索一会儿旋即说道
“奴婢一直都是守着福晋的，白玉从门口接热水盆子的时候，看到了圣驾前伺候的李公公，待两个小阿哥出生之后，奴婢是跟着奶娘一起出去的，之后李公公传了圣上口谕，就回宫复命了。”
“圣上口谕？”舒萍疑惑着，就听小碧继续说道。
“今日随李公公出宫的，还有德妃娘娘，这时候，德妃娘娘已经在府中住下了！”小碧低声说道。
当她抱着小阿哥出门的时候，看到了那位本应在永和宫中等候消息的贵人时，差点儿不小心将手中的小阿哥丢了出去。还好多年的历练让她能快速镇静下来，才没有酿成大祸。
“德额娘！？”
舒萍诧异道，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身上原本带着的困倦全都被吓醒了。
宫廷后妃，只在圣驾出巡避暑之时有幸伴驾出宫。或者是当朝驾崩，亲子给新帝上折子请命荣养生母或者养母。
德妃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哪头儿都不沾边啊！
“那你见着德额娘的时候她的穿着打扮是什么样的？身边可有伺候的人？之后是怎么安排的？”舒萍忙问道。
舒萍不知道德妃这样的出宫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如果是乔装打扮倒是还好，待四贝勒府事情告一段落，德妃便能继续回宫做宫妃。
如果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
舒萍想着，这种情况就她历史知识中也没有见过啊。
“德妃娘娘是带着宫女出宫的，李公公传的万岁爷的口谕也是说，福晋月子期，府中一切事务全由德妃娘娘主持……”
小碧见舒萍一碗粥放在手中不断搅拌已经变凉，心中叹一口气顺手接过来。
自德妃娘娘进了府中，住进了主院旁的院子中。带来的四位宫女随后有条不紊地收拾出来，府中留下的格格侍妾除了身子重实在是挪不动的侯佳格格，其余人全都去请安过了，后来阿哥格格们也留在那里用了晚膳。
虽然这件事发生的突然，也十分令人震惊，但是自从德妃住下之后，小碧倒是觉得安定了许多。
舒萍借力躺在了软枕上，脑海中一片清明，实在是被德妃这一招吓得不清。
这会儿十四阿哥已经开府，年后立夏便要大婚了，德妃对这小儿子一直都宠爱有加，这会儿为了大儿子来那么一招出宫，对胤祯这个还没有配指派差事的阿哥，也是一种打击啊。
虽说现在没有夺嫡的征兆，但这样一步棋，实在不像是德妃这样浸淫后宫几十载的宫妃能做出来的。
不过，有了德妃坐镇，舒萍这颗提着的心倒是轻松了许多。
如今四贝勒府阿哥格格尚未长成，宋氏李氏又太年轻并且没有重位傍身，加之侯佳氏也临盆在即。即使舒萍有生产之后立即做事的超人本事，也是做不来的。
“呼……”舒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道
“这样也挺好，这样府中就绝对乱不了了，也有一个主事的人。”至于德妃这样的行事做派皇家到底认不认，就看康熙是怎么想了。
四贝勒府主院旁，是原本就为德妃准备的屋子，在诸皇子开府之时，舒萍就留了出来，当时还和德妃说是给她留的。
只是当时德妃只当是一句玩笑话，竟没想到今日竟然应验了。
不同于主院的大气疏朗，名为“宜仁居”的这个小院子是十分雅致的，坐北朝南三间亮堂的屋子，配有左右各两间偏房。正屋前方是一个不小的院子，种着一些树木，寒风凛冽中，有几株腊梅傲然绽放，为院中增添了一丝景致。
远处更声传来，宫女秋红为德妃披了一件衣服，温言劝道
“娘娘，夜深了，您早些安置吧。”
德妃摆了摆手，说道
“本宫不困，两个小阿哥这会儿如何？”
“回主子，奶娘喂过奶，太医稳婆也查看过，小阿哥十分健康，这会儿也已经睡下了。秋菊将娘娘给各位格格侍妾的赏赐也已经送过去了，特地在侯佳格格那里多留了一会儿。侯佳格格的胎也是很稳的。”
秋红说着，给德妃倒了一些热水放到德妃面前，嘴中继续说道
“几位小阿哥小格格那里是最后去的，阿哥格格都很乖，也已经睡下了，住的屋子就宜仁居旁边，往后早晨阿哥格格每天都可以来给您请安了。”
秋红安慰着对德妃说道。
这一天对她来说也是惊天动地的。本来她一个自小进了紫禁城的宫女以为熬到二十六岁才能出宫的，没想到直接提前了八年。今日早晨也只是像往常一样和其他几人伺候德妃起床用膳，打扫宫室。
后来万岁爷驾临永和宫，德妃娘娘还陪着用了午膳。谁知，正在用膳的时候传来四福晋胎动了，且十分不好。
后来，秋红记得就有些混乱了，只因为当时太惊慌。因为德妃娘娘在听到四福晋胎动不好的消息之后，直接给万岁爷跪下，口中说要出宫去四贝勒府。
秋红当时吓傻了，见德妃跪下也跟着跪下了。永和宫里鸦雀无声。后来，她们都出去了，宫室内只有万岁爷和德妃娘娘两人。之后一盏茶的功夫，她们就得到了通知，收拾德妃娘娘的行装去四贝勒府居住。
忙碌到四福晋诞下了两位小阿哥。德妃娘娘住到宜仁居中，直到现在。
“嗯。”德妃听秋红如此说，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想说些什么，微微张了张嘴，但是最终没有说出来什么。
秋红见的德妃依然不动，便留在身边继续伺候着。
其实德妃心中所想为何事，秋红觉得自己倒是能猜个大概。
那就是，德妃娘娘这样贸然出宫，这样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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