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冽的眼皮缓缓弹开，一入眼便是一位棕色头发、鼻子高挺的男人，玄冽在手册上认过，云端下按皮肤分为白、黑、黄三种人，这大概就是白种人了吧。而手册里的文字暗示，这类人聪明又实际，对各类科研兴趣颇深。
“你醒了啊！”Gasby冲玄冽嘴角一撇，坐在椅子上敲打着键盘，各种效果不同的线路从电脑延伸，锢在玄冽的身体要害，心脏更是直接联通了四五根。
嘴上的氧气罩白雾不断喷吐，玄冽迷蒙着双眼没有答话。
Gasby身着土色工装连体服，像线路工一样在电脑上飞快敲打，电流分不同速率、不同强度刺激着身体，玄冽每次一想闭眼又被电醒过来。
“我们这整个诊所只有我一个人，嘿嘿，你这条命可算是栓我手上了。”Gasby的笑容透着儒雅的公子气，起身用三指按了按玄冽的颈部中段，对上玄冽的眼睛清淡的眼眸瞬间一冷，“作为医生，我警告你，要是睡着你就死定了！”
直接威胁垂危病人的医生玄冽还是第一次见，嘴唇翕动着发不出声音，Gasby知道玄冽算是意会，拍拍他的头仍旧坐下了。
接下来的三天玄冽是眼皮合都未合上，身体叫嚣着疲劳，但玄冽习惯了少睡觉也算是勉力熬过去了。
第四天，武荡被批准查看，雾花也跟着进来，满眼的红血丝叫嚣着疲劳，但仍旧微笑着盯着玄冽，“小冽子，你感觉怎么样？你别不说话，我都快为你难受死了！”
武荡紧攥着玄冽的手，用力很大，垂眸隐忍着情绪。
“你看我像有事吗？”玄冽的薄唇一掀，突然猛地起身大力抱上了武荡，玄冽火红的皮肤像烧灼一样密布半张脸，但武荡毫不在意，激动地回抱住玄冽，像比拼似的力道更大，差点勒出玄冽的肺，“我靠你丫的，可算是好了，老子我被你吓翻了知道吗？”
“你大爷的，对病人下手轻点。”玄冽赶紧挣开武荡快要勒死自己的手，一脚虚踹过去，踹了一脚空气。
雾花的脸色不免僵硬，一个重症病人手脚咋那么利索？
“你就是个小强，这他丫的也不死。”武荡一颗心放下，拿起浮台上果篮里的苹果和刀，低头削了起来，卷翘的睫毛，俊秀的侧颜，像发着光一样吸引了雾花的注意，愣愣地看向武荡。
“能战胜小强的只有拖鞋，而打死我怎么也得巨型拖鞋。”玄冽懒懒地摊在床上，半张脸都已经毁掉了，他仍然没心没肺地侃着歪理。
整个房间说是病房更像电工房，各样拆卸电路的榔头钳子等罗列在周围，病床就是块木板，连被子也没得盖，电路手术时玄冽一开始是裸着躺上面的，还好Gasby也算有讲究的人，给捯饬了块毯子勉强盖住了下半身。
玄冽火红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像是刚经历了煤气爆炸，武荡、雾花将其尽收眼底，但也岔开话题聊得轻松。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玄冽将手撑在脑后，一双凤眼貌似懒散地看着雾花。
“Gasby说你吸入了大量类似于毒品的气态试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还是不要离开这里的好。”雾花低头歉意地答道。
“奇怪的是，Gasby说你身上这毒是两种毒素双重作用的结果，其中有一种是积累型毒素，并不是短期能作用的。”
武荡蹙起了眉头，长期型毒素......
正疑问间，玄冽脑门一震惨叫声突然响起。
“啊！”
咆哮声突然从玄冽口中溢出。
脑袋撕裂般疼痛，像是铜钟被木桩猛力轰击，玄冽强忍着蜷缩在病床上。
“玄冽！”水果刀坠地。
“这是他第一次的发作期也是关键期，你越动他越喊他，他只能更痛苦！”雾花手劲颇重，一掌按住了武荡，随即眉头一凛，“不过Gasby预测是三天后啊。”
以此同时，万米之上的卫星飞速旋转校准位置，小型传送阵法瞬间启动，严回和飞越在金光图腾下大步走出，一入眼便是玄冽拧着床板奋力嘶吼的模样，红色的青筋布满整个脖颈，即使多年来见惯了学员垂死挣扎的模样，玄冽狂暴的音量依旧让严回内心一沉。
“教官！”武荡焦急地看向严回，能猜出武荡是想让他救玄冽。
但严回手脚纹丝不动，静若深潭的眼眸温度很低，好似眼前的玄冽早已经是一具尸体，“我并没有救他的义务，挑战一经开启，你们在云端下的一切行为后果由自己负责。”
左手端着厚厚的簿子，飞越头也不抬地用钢笔在上面书写着，“心跳以一定速率快速下降，估计三分钟后停止。”音调很轻柔，也平淡得像一杯水。
“你们......”
两个人就像看戏一样随性评判着玄冽的生死，武荡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想骂人嘴里却愣愣得骂不出。
此时此刻，还能再说什么？玄冽早就跟自己强调过星官之战争的残酷，自己却对这些同族仍抱着希望，说到底，根本就是自己太幼稚。
“我爷爷曾说过。”
武荡低着头咬牙吐露着，正打算给玄冽生命格打叉的飞越淡淡抬头。
“我们玄武族是整个大陆最和善的种族，我们因祥和而长寿，因仁慈而显贵，我为身在这样的种族而骄傲，甚至想成为死亡率高达100%的星官，把全部精力奉献给这个种族！”
武荡的刘海不断颤动着，拳头也砸陷在床板上，“可你们现在在做什么？笑着讨论别人的生死，特地赶来就为了看看自己的学生是死了还是半死不残。”
“武荡。”
例行公事的飞越不认为自己有过错，但武荡身为意念家族后辈中最显赫之人，他此刻的情绪让飞越心生不安。
武荡终于抬头，水润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你们！小心别让我当上星官，否则第一件事就是办了你们这两个家伙！”
飞越嘴巴惊愣地张开，眼珠子一转，正巧转到玄冽身上，情绪更是复杂万分。
说要教训自己，这个垂危的小子可是第一个，现在，武荡又是一个。
“哼！”严回发出不屑的鼻音，没把武荡的话放在心上，“先看他死没死再说吧！”
其实，从刚才开始，严回盯着玄冽有半盏茶的功夫了，玄冽瘦削的骨架咯在床上，心脏处的声响极其微弱，按照速率判断，玄冽此刻应该魂归九天了。
但憋屈的是，每当严回觉得玄冽背过气，玄冽心脏就非得再响亮那么一声，严回跟着这祖宗心情像坐飙车般忽急忽缓。
“别盯了，玄冽死不了。”雾花敌视着严回，嘴角一抬轻蔑地笑道。
“哦，你这么肯定？”严回来了兴趣，扭头看着雾花。
“不信你等着。”雾花板脸尖锐地回道。
话音未落，飞越智能手表里玄冽的心电图开始起伏，甚至越来越大，飞越低头一望惊异地说道，“心跳又呈一定速率增长，不消两分钟便能回到正轨。”
“我说什么来着？这一趟你们算是白来了。”雾花用手捡起水果刀递给武荡，武荡面无表情地在白袖子上擦了擦，继续削起苹果。
“我说二位，这里是我的私人领地，你们擅闯这里已经五分钟了。”雾花抱臂狡黠地眯眼笑着，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严回这次倒是没了脾气，“好的，我们走！”
......
玄冽醒来时，时间已经是深夜九点了，“早上我病发时是不是有人来过，我觉得耳蜗一直在轰轰地响。”
武荡不耐地撇嘴，“两只蟑螂来过，被雾花用拖鞋吓跑了。”
玄冽一愣，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武荡的脸蛋，“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心情不好，随时要爆发的感觉。”
“有件我一直以来都坚守的事，在今天变了味儿。”武荡扭过头，现在的他心情差到一点也不想跟人说话，哪怕是自己正生着病的兄弟。
“如果变了味又不能放弃的话，就继续坚持。啃的骨头哪怕是狗骨头，也得先给自己啃到。”玄冽虚弱地躺在床上，笨拙地安慰着武荡。
梦想哪怕是狗屁，也得先得到了再吐槽坑爹，武荡听出了意头，回味后痞气地说道，“你这小子，废成这样还能讲屁话。”
谁知触到了玄冽的逆鳞，瞪大了眼睛吼道，“我是伤废又不是报废！”
作为男人居然被置疑‘废’！！！
玄冽虎躯一弹，立马就要给武荡来段后空翻，“卧槽”武荡赶紧揪住他已经升空的小腿、往死里赞他，什么体格强健身材高大，越违心的越要拿出来夸，灵活的矮子这才满意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