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现代虽然也有玩乐,有游戏玩乐。可付出的代价太大,重新走出的自己又被牢固锁了进去。这种玩乐我是不敢要的,虽然看着好玩,但人家禁止未成年人进入。可现代进去,我是能理解的,也感到悲哀。
今年庄家特别好,草也长得旺。这可以让我暂时忘掉那个悲哀。不用说,悲凉的想法也不会存留太久的,因为我是小孩嘛。虽然是孩子,作为家里的一名成员,农活也要出我的一份力。形式一下也好。
早早的吃完早饭。卜爸就扛着锄头要去锄草。我央声说:“也带我去,我也想锄草。”卜爸就摸摸我的头,然后说:“好,把那个小锄头拿着。”我高兴地就跑去扛起了小锄头。这小锄头本来是史妈用的。我就一路小跑跟着卜爸,向田地赶去。
到了地里,就看见一大片绿,一堆一堆的,聚集在一起很茂盛。卜爸不禁说:“今年豆子长得好,草也长得好。”说着,就动手锄了去。我也二话没说,就顺着一行行、一排排的豆子锄了开来。我很卖劲,觉得锄地真好玩。太阳没有那么毒,可烤的时间长了,人也直晕乎。
卜爸微躬腰,低着头,挪着小步,前后退着熟练地舞动锄头,默默地劳作着。而我就像一只小狗一样,东锄一下,西锄一下,跑前跑后。有时,我干脆扔了小锄头,直接爬在地上去拔草。一旦拔出来后,我就会仰起一张笑脸,高举着小草叫着让卜爸看。卜爸就会停下锄头,抬起头借机大喘一口气,亲切地笑着向我望过来。我就会在阳光下看见一张大流着汗水,一排排黄牙暴露在外的黝黑的脸。此时,我就会升起某种爱怜,产生某种感动,觉得父亲好辛苦。不用说,我也长得是黄牙,是一排排小黄牙。笑过的父亲,就又会舞起锄头,更卖力地干着。我感动一下,随后也就又很快消失了。我又拿起了小锄头,乱翻弄一气。但是感动却深深存了起来,只要外界稍有一点刺激,那种感受就会立刻流遍全身,让我颤栗不已。
我挥着小锄,向一株野草猛力砍去,不小心连草带脚都被砍了一下。不同的是,野草连腰被砍断了,我的脚被割破了。我蹦了一下,便扔掉锄头抱着脚像杀猪似的大哭大叫。卜爸一听到这声音,觉得不对,就赶忙跑了过来,责备地说:“咋把脚割破了,咋这么不小心。干农活有这么胡弄简单吗?来,让我看一下。”我透过满眼的泪花,看到父亲心疼的眼神,正在小心检查我的伤口。那一双树皮似的手,抚弄着我的脚,浑身起着鸡皮疙瘩,一股冷流便袭颤全身。我感觉不到脚疼,只是感到麻木木的。我还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看过卜爸,满脸的皱纹,黝黑里的皮肤透着深黄,像久经干旱开裂的黄土地。我不忍,又大哭了起来,泪水控制也控制不住。父亲责怨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就割破了一点哭什么?流血不流泪,别哭了。”可我还是忍不住哭,并不是因为脚疼。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
父亲用布条给我包扎了一下伤口。我就坐在那里看着父亲一声不吭地锄地,不慌不慢。还是像从前一样,我望着这一片豆地,发愁地暗想:这何时才能锄完?可又看看卜爸,那依旧执着的样子,仿佛一点也不着急。我忍不住说了出来:“爸,这什么时候才能锄完?这么多!”卜爸扭过头,喘着嘘气说:“四、五天就锄完了,你别看还剩这么多,活是怕人做的。”我没说话,卜爸像头牛一样有继续劳作。好久好久,日头终于蹭到了正头顶上。我们也该回去吃午饭了。中午我就不愿来了,这大热的天简直就是要命,当然也不能去了。可卜爸还要来,连午觉都不能睡。卜爸说:“中午锄的草,太阳一暴晒就死了。雨天施的化肥,庄稼稍一动就吸收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脚才开始疼了起来。我大叫着不能走。没办法,卜爸就背起了我,一手拿着两个锄头,另一手托着我的屁股。我能感觉到卜爸深长的呼吸声,我想下来走,又不敢。卜爸是不会让我跛着脚走的,我就把头深深地藏在了父亲的背上,汗液便擦湿了我的头、脸,我却感到无比的踏实、温暖、幸福,有个父亲真好!
回到家,史妈已经做好了饭。赶紧吃完饭后,我就倒头睡觉了。朦胧中父亲抽着旱烟坐了一会儿,扛着锄头就又走了。而我睡得特别香,特别踏实。一觉醒来后已经下午了。自觉地抖动了一下脚,一股疼痛就袭了上来,才想起脚受了伤。低头看时,又发现,史妈早已不知什么时候给我换了一块干净的白布。史妈真好!在屋里看了一周,却没看见史妈。不用多想,史妈一定是去摘金针菜了。我们家院子里有一片菜地,里面种了一大片金针菜。当我跛到了门口时,就在菜园里发现了史妈。史妈左手挎着篮子,右手摘着金针菜。动作轻慢,娴熟,一点一点地摘。我没忍住,也跛了过去。
到了菜门处,我叫着:“妈,我帮你也摘点。”史妈就笑着说:“你脚都成那样了,能摘嘛。回屋里歇着去。”我硬说:“我可以,我也要摘。”说着我就拉着那条跛脚,跛了进来,摘起了金针菜。史妈看着我,只是笑笑,就又转身劳作着。史妈并不美,皮肤也黑,黑里却总是泛着红。我摘好一把金针菜厚,就跛向史妈挎着的篮子。史妈看见了,就急切地望着我,也没走过来。我很纳闷,可没多想。把金针菜一把投了进去。史妈笑着说:“摘的挺多的。可你看,都掐坏了。不能掐,你看,就这样顺着金针菜的杆往下掰,一下就掰断了。也不会弄坏菜。”说着就给我示范地掰了一个。我发现。史妈的手也像卜爸的一样,干糙,干糙。我内心如河水般泛动了一下,那股熟悉的感受。史妈不解地说:“你发什么呆,金针菜有这么好看吗?”我赶紧回过神说:“没有,没事。”就跛到一边摘起了金针菜。耳边就响起了叭叭折断金针菜清脆的声音。
我心里思绪万千,史妈操劳着一个家真不容易。看着这些开了的,没开的金针花。史妈竟没有过一天像着金针花一样美过。作为一个女人,这是何种的付出。想着,想着,手里的金针菜已经一把了。我就又跛过去,往篮子里面扔去。史妈责备地说:“不是给你说过别掐,要顺着金针菜杆掰嘛。咋这么不听话。还有,别往里面扔,要轻放。就这样。你这娃在想什么呢?一点都不像十五岁的孩子。”我突然才发现,我还是把金针菜掐了下来。那些掐头参差不齐,有些还拉着丝,有些甚至被我拦腰掐断。我感到不好意思,就急忙往回跛,再去掰金针菜。谁知,一转身,我失去了平衡,本能地大叫一声,却跌倒了。
“哗啦”,篮子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金针菜洒落一地。史妈赶紧上前蹲下,着急地问:“哪里摔伤了?”手便抚弄着我的脚,检查伤口。我疼地哭了起来,急说着:“脚疼,脚疼……”史妈解开布带,刚打开一层,就看见了渗出的血,不觉手就开始颤抖起来。仰起头,含着泪水,心疼地问:“还疼吗?”我下意识地说:“疼,疼……”史妈就埋怨着说:“让你别来帮我摘金针菜,非要来。这么多土,万一钻进去感染了怎么办?这下好了,直接摔倒了,你这死小子咋这么莽撞。幸亏我随身还带着白布条。”说着就给我换起了布条,被解开的旧布条,连皮带肉地往下解。那个疼啊!就像有人在活剥我的皮。疼的我直大叫,额头上都感到冒出了一层汗。史妈心疼地咽着说:“忍着点,就会好的。我儿受罪了。”看着史妈一副可怜的样子,我心里更不是滋味。那张脸也布满了皱纹,很黑、很红,没有一点美感。再加上哭着,衬着一脸的褐斑,就完全找不出一丝美感。我哭得更大,叫得更大。父母都是农民,辛苦的农民,岁月的艰辛都刻在了脸上。
史妈正在把我往回扶。卜爸正好回来了。史妈赶紧说:“快过来扶一把。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早?”说着,卜爸就拿出断了两截的锄把。史妈没说啥。卜爸就把我抱回了炕上,我还在小声抽泣。史妈说:“金针菜还没摘完。你过来帮我摘一下。哎呀,对了,金针菜还洒落一地呢。别让鸡给糟蹋了。”说着就跑向了菜地。卜爸不紧不慢地说:“没事,别急。我还得重整一个锄把。”说着就闷头点起了一根旱烟,发牢骚地说:“你干什么去了?让鸡糟蹋了也好,省地摘了。”说着就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耳边就又响起了“叭叭”的声音,不时还能听到谈笑的声音。我感到很幸福。不用说,这顿饭就要卜爸做了,因为他下午不能去地里干活啊。呵呵。家里男的要会做饭,一般比女的做得好。我想实在的可能是男地做饭是屈指可数的,而人都是有厌烦的本性的。不说了,终于可以尝到卜爸的手艺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的脚好了,能跑能飞。这段不能好好走路的时间,真要憋死我了。豆地也早已锄完了。我也没农活可干了。
下午了,天气没那么热了,可余热依然笼罩在空气中。我对史妈说:“好久没吃饺子了,妈,我想吃韭菜鸡蛋饺子,给我包好不?”史妈笑着没办法地说:“好,这就去给你割韭菜,咱吃新鲜的。”说着就放下了正在绣的鞋垫。回后屋从墙上取下了镰刀,挎了一个篮子。史妈叮咛地说:“在家好好待着,看看书。”我却央求着:“我也想去。”史妈担心地不带着笑说:“瞧瞧你那莽撞样,可别再给我惹出什么麻烦了,不准去,就在家好好看看书。”我继续央求着说:“妈,让我去嘛。我保证乖乖地什么事也不出,一切行动听指挥。”说着挺起胸脯,顺手向母亲敬了一个礼。史妈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实在没办法,拗不过我,也只能带我去了。但叮嘱我一定要乖乖地,我满口答应。
到了地里。在大路边外,就可以看见一小方韭菜地。我们卜村家家户户都把菜种在靠近大路的一边,方便取。这是不会有人偷的。即使去拿,也会提前给人家说一下,就可以像自家的一样用了。由于院子里的一方菜地不够种,只能种在外面的地头。史妈把篮子放在地头,就俯义下身,娴熟地舞起了镰刀。只听“嚓嚓”的声音,史妈手里就箍起了一簇簇韭菜,绿油油的。这些韭菜长得都挺肥的,扁肥扁肥的,一根根挤在一起,形成一笼,向四周散开。这是我能看到的,今年韭菜真好!史妈抿着嘴,割着韭菜,眼里充满笑。
忍不住,我说:“妈,让我也割一下吧。”史妈戒告地说:“你用家具我不放心,太急躁,把手割了咋办?万一割了手,就没法写作业了。”我争辩着说:“没事,我会小心的。就割一把。”史妈没办法,就只能勉强让我试一下。我拿起镰刀,挺沉的。眼睛四处搜寻,终于发现了一大簇,就高兴地奔了过去。史妈叮咛地说:“你慢点,割的时候小心点。要顺着力去割,别硬割。”我随声应着。我学着史妈的样子,左手抓起一大把韭菜,右手握捏的镰刀伸向韭菜的根部,用力向后一拉。可只听见几声费力地“嚓”、“嚓”……声,韭菜硬是没割下来,镰刀也被卡在了那里。史妈看见我那个样子,吓坏了。赶紧跑过去,夺过镰刀,我手里就稀稀落落拽着几根韭菜。史妈惊魂未定地说:“幸亏你劲不大,且找了这么一大把韭菜。万一割断了,你胳膊或手就又要割破了。吓死我了。干啥事,都不是靠蛮干,都是有门道的。”说着,就又俯义下身,舞起了镰刀。看着史妈手里轻松地箍起一把把韭菜,又整齐地一堆堆放在篮子里。我对史妈所说的那句话,“干啥事,都不是靠蛮干,都是有门道的。”有了更具体的感悟。看来事情都并不是看起来那个样子,自己应该亲自实践一番,才会知道事情的真实面目。
回到家后。史妈就精心给我做起了饺子。那天,我吃了一大碗。与家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我就去睡觉了。很奇怪,一躺下就睡着了,好像有某种期待似的。
我来到了天河边造桥处,只见桥面已经铺好了,也就是说桥已经修好了。时间过得真快,现在我已经六年级了。马上就面临小考了。听崔老师说,我们这一届的学生很幸运,可以到伊县的朝阳小学去参加考试。还说这是一次机会。我总感觉,未来的我可能要见某人,但同时又感到惶惶不安。这桥让我害怕。不管了,我现在只想知道贾现代在干什?好久没雾看他了。还是赶快过去去看看自己的老朋友吧。
怎么?双周末还在补课。那寒暑假岂不补得更多。可怜的现代。我透过窗户看见现代缩在教室的一处,木然地听着。虽然我明白,马上就要小考了,大家复习都比较紧张,但这样未免太过了。
进去后,只见一位英语老师在那里眉飞色舞地讲着,下面却是一片死气,我不知道这样的讲课是否有效。她是杨老师,正在给大家教一个单词,很简单的一个英语单词“banana”。杨老师急切地说:“哪位同学,给咱们读一下。”同学们都充耳不闻,默不作声。无奈,杨老师就随机点了贾现代,让给大家读一下。现代懦懦地站起来,蝇声说:“[b??n?n?]”杨老师没听清,让再说一遍。现代略提高声音说了一遍。杨老师收回伸长的脖子,斩钉截铁地说:“不对,你这发音不标准。听好了,还有你们所有人,是[b??nɑ:n?]。来,给我读。声音大点。”于是,教室里响起一片“[b??nɑ:n?]”。很整齐,很浑厚,给人的感觉却很死气。这一个个木偶。只见杨老师满意地微笑着。只见贾现代喃喃着嘴唇,本想在这一片“[b??nɑ:n?]”里掩盖私语,可我还是听见了。他说:“我发的是美式发音。记得有次要吃香蕉,爸爸专门教过我这个单词。只有我发对了,不管是美式发音还是英式发音,爸爸才允许我吃香蕉,所以这个单词的发音我记得很清楚。怎么就发错了?”我不懂,因为我没学过英语,什么美式英式?
看着他们被圈在这里努力学习,我也想到了前几天崔老师单独找过我。记得,他说:“落后,好好学习,你是咱们班最有希望考上中学的人。咱们卜村还没一个人考出去呢!可别让我失望。”崔老师在临考前,这既是对我的鼓励,又在无形中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于是,周内每天放学回家,除了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自己还地额外学习很多。双周末也要学半天。即使这样学,还是比不过眼前这些同学。可我总觉得他们少了许多,一个个像没有睡醒。
让我纳闷的是,又不考英语。他们的家长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还要把他们送来。是的,初中要学,中考要考。看来他们看得很远嘛,并不是只顾眼前利益。但未免太早了,或许大家都送来了,我也送来吧,可能就是这样想的。送来,结果就是这一群同学好像没睡醒似的。可能就是习惯吧,一直在补,即使到了快到小考了,恰如开出去运行的汽车,由于惯性,刹车也需要滑翔一段时间。不想了,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呢?
英语课补完了。贾现代又坐在了数学课上,还是像死人一般瘫在那里。数学老师是宁老师。只见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着一张已经改过的试卷。我凑到了现代的卷子上,只见上面大大地打着一个红叉。那道题是这样的:学校厕所的一个水龙头在不停地滴水,同学们做了三次采样。在十分钟时间里该水龙头分别滴水五毫升、六毫升、七毫升。问:如果以平均数表示,一个水龙头滴十分钟滴水多少毫升?只见现代这样写着:水龙头都坏了,不找修理工去修,还有心情花半个小时去才采样。老师的批示是这样的:存心捣乱!只听宁老师生气地说:“有些同学,学习差,却还喜欢捣乱。把那道‘滴水’问题的答案写成了‘水龙头都坏了,不找修理工去修,还有心情花半个小时去才采样。’”刚说完,同学们就哄堂大笑了起来。宁老师摆了摆手,制止住大家后又继续没好气地说:“纯属没有数学常识。不会做题,还胡诌理由。这样答在小考卷上,一分也没有。你们都大了,都有脸面了,这里我就不直接点名了。是谁,心里最清楚。再不要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你们都六年级了。下来,我给大家详解一下这道‘滴水’问题。关键是要理解题意,知道吗?”现代闷在那里,仿佛气也不在喘了,看了让人难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但我理解他,他也有他的理由。但毕竟这是数学问题,而不是社会问题。可是,出这样的数学问题也真够奇特的。这不是违反常识,违反道德吗?哪个人会在水龙头都坏了,还真有心情去做这样的采样,看着水一滴滴浪费。这也给学生产生了误导。不能为了出题而出题,太自私了。
看着宁老师神采奕奕地挥舞着粉笔,黑板上便留下了漂亮的板迹。同学们机械地响应者,一片沉沉死气。我就感到同样的闷。每次来找现代,都看不到一点活气。可我知道,这么久来,我可以深深感到,现代其实是一个富于创新、敢于尝试的人。只可惜那个现代一直被关在笼子里,正在可怕地被驯服。
我又一次看不下去了。我感到我不会再来了,我不想再看到这一切了。因为我们的童年已经快到尽头了。我感到迷惘,感到悲哀,却并不是因为我。我知道,我是幸运的。但我却感到害怕,莫名的害怕。
回来时又看见天河,天河上那一座大桥。我漂浮在半空,这美丽的大桥,收走了我可爱的卜村。突然的眩晕、恶心,我一下掉进了水里。一股气闷压在心里,释放不出来,越来越难受。我大叫着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脸的汗珠。天色还不是很明,一切还那么的模糊。这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父母。史妈、卜爸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关心地说:“咋了,做恶梦了。别怕,爸妈在身边呢!”我想哭地说:“我怕。爸、妈。”说着就搂向了父母,感到是那么地踏实、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