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下过去了半年。
天池边,山野里,有一汪小溪。
小溪边搭了一个草庐,小强与书僮就住在这里。
饿了就在小溪里抓鱼,山林里摘野果,渴了遍地有泉水,日子虽然过得很清苦,但远离了繁华喧嚣。
这里山清水秀,可以洗涤人的心灵。
自从上了飞船,蒙太奇一样的生活,让人目不暇接。一切就象凌虚幽梦,只有到了这里心里才得以宁静。
小强又穿回了自己来时的酒吧工作服,他封金挂印,净身出户,离开了侯府,隐居于山林,回到了大自然。
他并没有感到哪里不舒适,唯一的不适就是想念故土。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时间越长,思念之情就越苦。
他已经放下了水晶,可是却想起杨素娇,还有自己的师父,养父养母,还想起了牛二,牛家庄。
思念无处不在,以至于在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地球。
一日黄昏,天边一抹晚霞。
两人来到天池边乘凉,书僮问小强山林中的生活比在地球上如何?
小强便向他倾诉,山林中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比在地球上强多了。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郭得贵收养,来到牛家庄生活。
那个地方周围没有耕地,只有少数几块旱土,种点地瓜和玉米棒子。童年大多数时光在放羊中度过。
没想到跑去城里打工日子更苦。
“打工苦,打工累,打工就他妈活受罪……”小强道:“我算得上打工的老炮儿,14岁就出来了,那个时候千军万马下广东,条件很苦……”
书僮道:“有我们做下人的苦吗?”
“那当然,苦了去了。以前我写过一首打油诗,念给你听听”
一
辞别爹娘,收拾行装;
挤上火车,奔向南方。
路途拥挤,车站繁忙;
下车伊始,四顾茫茫;
烈日炎炎,路在何方?
香车宝马,与我无关;
腹中饥渴,两腿肿胀;
找到工作,才是希望。
二
招工启事,贴在路旁。
工厂门口,排队进场。
流水线上,工作繁忙。
伙食不好,排队洗澡。
加班不停,埋头苦行。
台商港佬,工资不高,
愿干就干,不干拉倒。
辛苦一月,路费两了。
三
打工六年,无钱过年。
奔波一场,等于白忙。
青春误了,恋人没了。
胡子长了,心儿碎了。
书僮听了很不理解,“既然这么苦,为啥还要干?回去接着放羊不就得了?”
“家里也不好过啊,缺粮,有时候还大旱”
“再说既然出来了,就想混出个人样,只不过呆在流水线上……没有出头的日子”
第一代南下的农民工最苦,说得上是一部血泪史。那个时候可没什么五险一金,也没啥劳动合同,愿干就干,不干拉倒,一副地主老财的嘴脸。上班不自由,下班逛街还查证,一不留神就进了收容所。在外租房就更悲催,一到晚上,村联防队就像赶鸭子一样进租屋扫荡,鸡飞狗跳,没有暂住证就不是良民,就可不分青红皂白抓人,那场景跟鬼子进村没两样。
“出门打工还抓人?抓那去?”
“收容所”
小强道:我那个时候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象猪食,干的是牛活,活的还不如一只野狗。打了六年工,受尽*,广州、东莞、深圳跑遍,到头来一场空。
书僮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练过功吗?”
“那个顶屁用,又不会招式只能挨打……再说工厂里也不兴这个”
“是不是你脾气不好?骨头太硬,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那些老板才不看重你”
“这谁说得清,老板也不常来,多是底下一帮工头在做恶,充当狗腿子。不过那些老板也多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一提起这些往事,小强就苦大仇深。
书僮在头脑里回想,“在天国人民的思维里,他们认为那是在市场经济的早期,社会生产力不发达,依靠繁重的手工劳动,*裸的剥削和血汗工厂”
“那些我不懂,反正多是些私人老板和港台外资企业,不管什么时期……反正好日子我是没赶上”
“不过山里的妹子还是很淳朴,善良,她们吃苦耐劳,有些还不慕虚荣。其中就有一个……她叫杨素娇,我老乡,长得跟仙女一样,不用打扮纯天然的”
“她比府里来的那些明星漂亮吗?”
“差不多吧,这怎么好比?人家那是演员,真要比那也是各有所长……”
“你们好上啦?”
“嗯,可惜只有三个月”
………………
逍遥侯失踪的事不径而走,传遍了天国,文武大臣都很惊奇。
但是表面上风平浪静,大家都只是私底下议论。
吴博士在震怒过后又恢复了冷静,他不接受小强的辞呈。
腰牌和官印暂时由侯府管家保管,逍遥侯府并没有收回,李忠仆还是府上的管家,三十多名家丁照旧。
图书馆的职位也依然保留,只不过骁骑尉的办公室一直空着。
关于小强的行踪,吴博士也了如指掌,天国没有人能脱离他的掌控。
除了李忠仆,他在侯府另外还有眼线,其中一位就是园艺师。小强和书僮离开侯府,没有逃脱他的视线。
小强在溪边搭的草庐,吴博士一清二楚,他没有去惊动,他倒要看看这臭小子能熬多久?
山里没盐,这是最要命的。
起初书僮在溶洞钟乳石尖上削了一点岩盐,但是不纯,含有大量的杂质。
过了一段时间风声不那么紧了,书僮便偷偷去找了苍03。
他不敢去找爱丽丝,所以只能去找苍03。
知道小强的下落,苍03喜出望外,她赶到了草庐。
小强发誓不用侯府的东西,但苍03除外。她给草庐带来了细盐,带来了两付飞行翅,还带来了天国地图和纽扣电池。
她把这里当成了周末度假的圣地,苍03博闻广见,知识面比书僮高了几个层次。
从她嘴里,小强渐渐知道了天国的历史。
天国本没有智人,只有土生土长的野人。
吴博士是第一代移民,他从地球上穿越到了天国。至今已有600多年,刚来时这里一片荒芜,全是原始状态,经过几百年的开拓才变成现在这样。
人类的寿命极限不超过200岁,为了提高寿命,吴博士进行了基因改良,他萃取了汗血宝马的杂交基因,注射到自己体内,变成了人头马身。
第一代移民都是这样过来的。大概来了五六千人,这种基因就如骡子不能产生后代,所以到现在还是这么多人。他们不结婚也不生育,寿命极限是800年。
第一代移民称为智人,其中年纪最长的便是祖马先生,除了他就数吴博士年纪最长。
吴博士曾经是祖马的学生,后来他成了第一代移民中的领袖,他有复古情结,认为最好的社会制度就是上古时期。但是年青的一代并不认同,于是就出现了新旧两种制度,新旧两种服装。
朝廷大臣基本都是第一代移民。年轻一代主要活跃在科技界。
“智人难道不谈恋爱吗?他们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小强道。
“不谈,谈恋爱会浪费很多时间,他们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科研上。他们当然也有那种需求,但都外包了,外包给了机器人,由机器人给他们提供服务”
靠,性生活还能外包?这也算是奇闻了。
小强问工人是从那里来的?
苍03道:智人生病或意外事故死亡,将大脑意识拷贝贮存在一张u盘中,再植入特殊材料激活就是工人。有些比第一代移民历史还早,就是地球人的意识拷贝。虽然理论上可以永存,但芯片与材料的融合总有一些不尽如意的地方,他们的智力发展也比不上智人,所以只能是二等公民。
不过在天国智人与工人理论上是平等的,只是有些分工不同。
原来如此,小强道:“那仙人又是怎么回事?”
苍03道:“仙人本来就是地球上的人,隐居于山林,潜心修炼,他们都是正常的地球人,他们搭乘了吴博士的飞船,不过能活到现在的已经不多了,所以很少能见到”
“有没有一个叫三清真人?”
苍03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是水晶临走时告诉我的,她说如果我有难处可以找三清真人”
“三清真人行踪飘渺,即便是朝中大臣也不一定知道,他还有一个职务知道的人也不多,即便是吴博士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什么职务?”
“他是天国的国师,不过他很多年没上朝了,就像传说一样存在”
“连你也不知道他身处何方吗?”
“我只知道他住在灵宵山,此山地势险峻,森林茂密,蜿蜒数千里,到底在什么地方却不知晓”
苍03带来的细盐让小强在山林中第一回吃上没有杂质的佳肴。
诸葛烤鱼,放了山上采摘的麻辣香料吃起来另有一番意境。
书僮只干活不吃东西,有他在身边小强省了很多时间。除了游山逛水,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练功上。
之前在飞船上吃的三颗能量粒子,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时间慢慢过去,快歺式积聚的能量便渐渐消耗殆尽。
不过有了它的助力,小强打通了周身36处要穴,自身的潜力逐渐爆发出来。能量粒子好比压缩饼干,智人的‘巧克力’零食,他们吃了并没有什么奇效,但地球人与智人的基因和生理构造不同。
地球人吃了除了有强烈的排异反应,体力会暴增十几倍,一颗能顶上10天,但吃多了就会对身体有害处。
有了这段清闲的时间,可以心无旁骛的练功。
这边是童话般的山林生活,山外边却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风。
自水晶投身火海,锦衣卫便开始了一场大搜捕。
航天系统的机器人基本被屠灭一空,接着便漫延到各行各业,凡事与水晶接触过,联络过的,都不分青红皂白一网打尽。
那些八杆子打不上的机器人也都要经过测谎仪层层测试和拉网式审查。
即便是工人也受到严格盘查,白十三和黑十七的几名同事和亲友被秘密批捕,在水晶的智能变异中他们或多或少提供了帮助,虽然他们只是无心之失,但朝廷却管不了这么多。
天国笼罩在一片恐怖气氛中。
逍遥侯府的几名丫环侍女也遭了殃,不明不白就失踪了。锦衣卫的人跟以前苏联大肃反一样杀红了眼,而且谁也不敢去阻止。
苍03给小强带来了鱼叉,此外还有一件神秘的礼物。
礼物很重,用一个黑色的袋子装着,差不多有一人那么高,如果不是飞行翅助力,苍03根本挪不动。
“猜猜这是什么?”
小强摇摇头,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把强弓和箭壶,箭壶里插着五只箭羽,通体玄黑,式样很古朴。
“这是天国奥委会特制的五石大弓,依照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的强弓式样打造,可是天国的运动健将们却没人能拉开它”苍03道。
“何不一试?”
小强触手一摸觉得挺沉,暗一用力便拿将起来,再用力一拉开了弓弦。
“耶!……你总算能拉开它”
“这叫霸王弓,玄铁所制,重三百斤;那箭便是五花神箭,只有臂力千钧的人才能拉开它”
苍03赞许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有了这件兵器你可是天下无敌了”
小强莞尔一笑,“天下无敌?我还差得远呢,用来打猎还差不多”
“走,我带你去林子里试一试”
书僮留下来看家,二人去山林中散步。
一路上,小强见她神情似乎有点异常,“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嗯,外面出了点事,锦衣卫在四处抓人,主要是捕杀机械人,图书馆的许多服务员,清洁工都被抓了”
“为什么?”
“还是为了水晶的事,上面认为她有一帮人。一个机器人能具备智能不是简单的一件事,一定有人帮扶和协助,上面认为她有同伙,要斩草除根”
“所以就要株连很多无辜的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物种与物种的斗争本就没有情面可讲”
小强道:“吴博士会不会来抓我?”
“说不准,不过他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的爵位和官职还保留着,他也一直希望你能回去”
“我不会再与他有什么瓜葛”
苍03道:“他对你一直礼让三分,可是对机器人就没这么客气了,侯府的丫鬟下人很多都失踪了,你叫书僮最好小心一点”
“我以后也不能常来了,你自己小心”
小强一怔,“谢谢你能告诉我”
苍03凄然一笑,“因为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