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孤独
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来到这世上,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到世上,更不知道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存在。
我生活在一个看不到边际的森林,每天与花儿虫鸟为伴。我喜欢静静的看着花儿,它们开得漂亮,像是在笑一样。我也喜欢看着鸟儿飞向远方,那一刻,我的心仿佛也跟着它们飞得很远,很远。
我喜欢喝血,也必须喝血,在我饿得快要失去理性之前。但我却不想伤害任何的生灵。我四处寻找受伤无救的野兽,从他们的伤口吸取血液...
我不明白什么是死亡,我也不会死亡。从来到这片森林,就有一些朝夕相伴的伙伴一个个离我而去,久了,就淡了,慢慢也习惯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春秋,世界很安静,我甚至觉得我和丛林里的树一样。
(二)朋友
我也曾无意间打开我所处的空间,离开丛林,到了他们人类的世界。其实那里很好,至少有些时候,我觉得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道士,只因在找不到受伤野兽的人类世界,只能以他的同类为食。
他是我见过最执着的人,用各种方法想要打败我。我们从一个黄昏大战到另一个黄昏,又从一年的黄昏战到另一年的黄昏,但无论多少个春秋,他还是杀不死我。
其实我也想过被他打败,死在他的剑下,比我永远在孤独中活着更加痛快。
也是在道士的口中,我了解到人类的世界。他说情是毒药,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人明明知道那是毒药却还趋之若鹜,为了这毒药,人可以仇恨甚至杀戮。
我们也喝酒,他说的另外一种毒药。那东西凉凉的,难以入口。但喝完之后,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那感觉让人忘记了所有的不开心,让我们都豪气干云,说平日里开不了口的话。甚至醒来的时候,我们的手里都没有了平日里相向的干戈。我喜欢那种感觉。
在他临死之际,我去看他了。我问他,一辈子做过唯一的事情就是追杀我,可会后悔。
他说不,这是他的使命。
但从他最后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他从未有过的神情,似是遗憾,也似矛盾。我始终不明白他所说的使命…
道士已经死去千年,我也回到了丛林,不过,我仍在怀念他的酒,也向往他所说的比酒还要毒的“情”...
(三)知己
我时常想起的还有很久以前丛林里住着的一只蝶,她不会说话,但每次我躺在草地上对着天空发呆的时候,她都会落在我的鼻梁。我不记得有多久了,她一直这样。
听不到她的声音,我们之间就没有交谈。而不交谈却有陪伴,时间久了,也就不用交谈了。在道士死后我回到丛林那天,她和森林里所有的蝴蝶,来给我接风。那一天,丛林里翩飞的蝴蝶像是撒在空中五颜六色的花瓣,飘飘洒洒,很美...
然而,她和我所有的伙伴一样,最终还是离我而去。那之后,每次我对着天空发呆的时候,总觉得鼻梁上面,少了一点东西...
说道士是朋友的话,蝶应该是知己。朋友让我认识了世界,而蝶,让我认识了自己。
蝶离开后,我似乎体会到道士说的情的领域,但我不能确定。
我渐渐能感觉到风的凉爽,火的炙热,水的温柔...在一个睡不着的深夜,我竟落下了泪...
大雁飞过的季节,我听着它们的悲鸣,忽然决定要离开了,离开这片我不知道呆了多少年的林子。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东西让我牵挂。
(四)相遇
我到达森林的边缘,抓住空间壁障的裂痕,轻轻一拉,跨步,便出了森林。
外面的世界很凄凉,看不到花开也听不到鸟语。走了太久,阳光让我感到很不适应。终于,我的身体渐渐冒起了青烟,似乎,是一种道士所形容过的疼的感觉。
我最终倒在一片离森林很远的大漠...
在意识弥留之际,我看到一对白色的翅膀,还有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抚摸我的鼻梁。
“蝶,是你么…”
但我已无力看清楚她的脸...
…
(五)平静
醒来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一对翅膀。
“蝶…”
在宽阔的山洞里,我的声音像波浪,一层层荡开,又回来。
接着,一串窸窣的脚步声越靠越近,一个俏生生的小女孩站在了我的面前。她有一对白色的羽翼,比我看过的任何一只小鸟的都美。她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的微笑。
“你醒了”
我不知道要不要回答她,但我想看着她。
“啊,你的眼睛?”
…
我肯定是饿了,我饿的时候,眼睛是红色的,那是要迷失心智的征兆。
不过,我没有一丝嗜血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小女孩,让我很平静...
小女孩被我看得有些害羞,小脸瞬间变的通红,像道士给我吃过的苹果。
我感觉到失态,但身体已经到了山洞外,此刻我需要食物。嗜血的本性与生俱来,我怕到最后会控制不了自己,伤害了她…
(六)停留
我回来时,她安静的坐在我躺过的那块石板。我给她带了些果子,她笑了。她的笑和蝶的舞姿一样,美的纯粹,能沁入心扉,没想到蝶走了好久以后,这样的美丽我会再一次遇到。
“刚才你的眼睛…”
“我想喝血了...”我没有骗她。
“啊!”
“但是你不要害怕,你救了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嗯…”
我一眼就懂了她全部的心情,从开心,到恐惧,以及我说了不会伤害她之后的轻松,她的心情是那样的简单,完全都写在脸上。
信任是一种软软的东西,很温暖,是我在道士的世界里没有感受到过的感觉。让我想到了春天的森林里那一块我每天都要躺上一会的草地,我喜欢这种感觉。
后来我知道,她很久以前便被送到了这里,,而这里,别人可以进来,但她出不去。
我告诉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或者,在这里陪着你。”
(七)来历
“我只记得在还很小的时候就被一个叔叔送到了大漠,他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有人会杀了我,把我送到这里是为了要保护我。说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这里的结界。然后,他给了我一本功法让我修炼,就走了。”
“过了好多年,又有一个叔叔来看过我,他背着和叔叔一样的剑,让我给他演示我学到的本领。看完之后,他又给了我另一本功法,也走了...”
她的陈述里,带着点点幽怨,我能理解她被放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大漠里孤独的感受。
她看到我在倾听,接着说道:“叔叔一走又是好多年,在我觉得他不会再回来的时候,他又来看我了。我很开心,给他演示了从他给我的功法里学到的本事,他好像也很高兴的样子,带着我踩在他的大剑上飞了好远,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能冲破这里的束缚,就让我出去,去寻找我该去的地方...”
“你来那天,还以为还以为叔叔又回来了呢。哥哥,你知道吗,你们的鼻子好像,嘻嘻..”
她说故事的时候,眼神的变化像是一汪流动小溪,精彩而纯净,但她的话却把我带到了沉思里:“为了保护她所以把她关在这别人进得来她出不去的禁制里?人类的修炼功法几乎都是为了战斗,而她所说的叔叔给她功法她都修炼完了,但为什么我从她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人类功法的杀伐气息?”
我想我是明白了什么,但她不明白...
她的眼睛里都是单纯洁净的神色,我想保护这份纯净,既已决定留下,就会护她永久。
(八)血族
荒漠很少有野兽,更不会有受伤无救的野兽,她没有问我身上粘了多少血腥,我们都不会问对方不想回答的问题。我每次回来之前,也会把身上的血迹擦去。
我和小女孩在这荒漠里平静的生活着,但有人说她会给人类带去灾难。她太善良,从来不会杀人,而不杀人并不代表别人会放过她...久了,找她的人越来越多了,我杀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我索性杀了所有来找她的人,然后用我的意念让他们重生,而重生的他们不能吸收天地灵气,只能靠喝血来维持生存。但他们有了更强大的力量,愿意俯首于我,帮我抵御来自人类的打扰。
我本以为我是在利用他们,但后来,一个个修士放弃自己的所谓的“天道”,找寻于我,很乐意的被我利用,只因我的意念不但能让他们永生,还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在数百年之后,人类将这片大陆西域蛮荒之地划分了出去,称我们为血族。
我,成了血族的王,而她,是我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