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白祁灵夫妇,与当今武帝李嬴世并肩而立,三人身前,是一幕泛着水纹的场景,其内正是文相府的情形。
“浩儿,为父现在与娘亲正在皇宫,你先将府内之事善后,盏茶时间,为父与你娘亲自当赶回。”白祁灵开口,声音同时响彻在御书房与文相府。
水幕内白浩点头答应。
白祁灵挥袖,那水幕化作一泓清茶,没入案几上的茶杯内。
“这无生堂当真放肆!帝都之内,天子脚下!出手行凶竟还敢报出名号!”武帝大怒,对白祁灵夫妇开口说道,“祁灵兄与嫂夫人尽管放心,我一定全力彻查此事!龙辰,容不得如此贼人!”
显然,武帝知晓白祁灵夫妇的真正身份,自称时,所用的称呼是“我”,而非是“朕”。
白祁灵额首,脸色也是略显阴沉,开口说道:“无生堂之事,对浩儿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考验,陛下不必刻意,现在馨儿中毒,我夫妇急需赶回,就此告辞。”
“祁灵兄,我先前拜托之事…”现在的武帝,哪里还能看出丝毫武英殿上的威严?
“陛下放心,祁灵还不是如此小气之人,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罢免我的官职,只不过是给那武相示好,让其能全力征讨鲜卑罢了。此番陛下亲征西域,龙辰之内,祁灵定会全心辅佐长公子。另外,祁灵虽不便直接插手大陆之事,但也可以给陛下一个保证…”
“有我在,即便五蛮变十蛮,联合来犯,龙辰亦不亡!”
“有祁灵兄这番话,我这心中,也算有了个着落。”贵为龙辰武帝的李嬴世,竟向白祁灵夫妇弯腰,抱拳相送。
洪馨儿中毒,时间既是生命,白祁灵与周书秋自然不会再慢悠悠的以寻常方式赶回。
二人并肩,直接冯虚御风,风驰电掣般的向着文相府驶去。
御空飞行,驱物境修士标志之一!
以两人的速度,寻常之人,即便第一眼见到,第二眼再望出之时,其身影,早就消失无踪了,以为自己眼花了。
所以两人也并不怕暴露。
…
文相府,那凝露宝剑,在白祁灵收了水幕时,就化作一道流光,重新回到卧房的剑鞘内,白浩则将洪馨儿抱到她的房间。
府内分前后两院,前院为一些吓人休息处,藏书阁及白浩一家人皆生活在后院。
一些仆人听到动静,被白浩挡住。
白浩回去之时,路过演武场,冷眼望了下那杀手的无头尸身,他没有毁尸灭迹,等他父母回来,说不定就能在其身上找到一些关于无生堂的线索。
重伤洪馨儿,欲断他一腿一臂。
这个仇,白浩和无生堂记下了…
收回目光,正看到白祁灵夫妇自半空降落而下,眼神中满是惊羡。
“这就是驱物境修士的速度么?文相府距皇城足有三十里,父亲与娘亲,竟能在半盏茶赶回…”
更何况,世上谁人没有飞行梦?而现在,这一幕,就真真切切地在白浩眼前上演,而有一天,他势必也能做到…
“父亲,娘亲!”白浩行礼。
白祁灵仍旧是一副严父样,对白浩额首,周书秋则将儿子扶起,三人一同走向洪馨儿的闺房,在路过那无生堂杀手尸体时,周书秋皱眉挥手,后者顿时化作飞灰,被风吹散。
房内装饰,以淡青、素白为主,显得很是清雅。
楠木雕花床上,洪馨儿秀眉不时蹙起,脸上的黑气凝而不散,伤口仍旧有泛黑的鲜血渗出,周围那好似润玉的皮肤,已腐烂了一圈。
千尸万腐毒的可怕,可见一斑!
“娘亲…”白浩嘴角紧抿,眼中满是渴求。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驱物境的父母,能将洪馨儿从死神手中救下。
周书秋温柔理顺白浩有些散乱的发丝,安慰后者,柔声道:“浩儿放心。”
说话间,她莲步轻挪,来到床边,手掌虚浮在洪馨儿额上,一道道精纯的能量不断渡入后者体内。
洪馨儿脸上的黑气,顿时散乱开来,逐渐消散,伤口中的墨色血液,也慢慢恢复殷红,周围的肌肤也停止腐烂。
见此情景,白浩悬着心,方才慢慢放下。
“浩儿…”白祁灵看着白浩,充满睿智的眼睛深处,闪过一抹忧色,“你可责怪父亲没能救下无殇?”
白浩看着白祁灵,从他记事起,后者就一言九鼎,充满威严,可现在,他竟生出一种感觉,在这赤霄大陆,他那一身修为如同神邸般的父亲,老了…
“孩儿自然不会责怪父亲…”白浩抿着嘴,眼眶泛红,“孩儿知道,父亲虽为驱物境修士,却也不能监视这赤霄大陆的每寸土地。无殇的仇,孩儿会亲自报,血债…血偿!”
也却如白浩所说,以白祁灵的修为,能够监视方圆百里已是极致,而雁荡谷与玉龙城足有数万里之遥,他也是在消息传回时,方才知晓的燕无殇阵亡的消息。
良久良久,白祁灵方才“嗯”了一声,轻轻点头。
白浩深吸口气,平复心神,除了燕无殇的仇,眼下的他,可还有一事!
在周书秋的救治下,洪馨儿的伤势,虽以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但看到昏迷的可人儿还未舒展开的秀眉,他的心,仍好似刀割般的疼…
“父亲可知晓,是何人指使无生堂来废掉孩儿一腿一臂?”
白祁灵的眸中,也闪过如刀锋般的锐利:“浩儿,你想想,近段时间,你得罪过何人?”
白浩思索,禁闭两个月,闭关修行又两个月。这四个月中,他一步没有踏出过藏书阁,自然不会得罪任何人,唯独玉龙酒会上,与那吴喆间的摩擦…
“父亲的意思…是武相父子?”
白祁灵点头。
“可恨!”白浩咬牙切齿,“大敌当前,武相父子竟还搞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床边的周书秋,凝神收力,长舒口气。
此时洪馨儿,紧皱的秀眉舒展开来,俏脸上也重新布满红润,呼吸平缓而有力,至于那伤口,也不见了丝毫腐烂的痕迹,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在周书秋注入她体内能量的润养下,缓缓地恢复着,直至恢复如初。毕竟,对女孩子来说,任何疤痕都是难以容忍的…
周书秋望向白浩,温婉地笑问道:“那浩儿打算怎么做?”
白浩望向武相府所在的方向,微眯的眼中,闪过寒意:“夜幕降临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断那吴喆,一腿一臂!”
三人离开洪馨儿闺房,白浩随白祁灵夫妇二人来到正厅。
在白浩的追问下,白祁灵夫妇也没有隐瞒,答了他很多疑惑。
那烈阳地白家,果真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祖地,《一气长青决》则是家族嫡系才能修行的功法,这也是为何,白祁灵夫妇虽告知了洪馨儿关于白浩修行的隐秘,却未传她功法的原因。
说到此处之时,周书秋更是打趣白浩,若他能娶了洪馨儿,自然可以把《一气长青决》传给后者。
显然,对于白浩与洪馨儿之间的情投意合,白祁灵二人心知肚明,他们也乐得如此,
不过,这般打趣,却把白浩落了个大红脸…
白浩继续追问关于烈阳地白家的消息,白祁灵二人却是缄口不言,直至交谈的最后,白浩也不知道,那烈阳地,究竟地处何处,只是丢给白浩一句摸不到头脑的话,说若他们两人突然消失,让白浩不必着急,他们只是回了家族,等一切评定,会回来接他。
这句话,让白浩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但还没有继续询问,就被白祁灵喝退了下去。
除了关于烈阳地白家之事,白浩还得知,在这赤霄大陆,并没有灵力能供他修行,只能依靠一件名为灵石之物。
在白浩离去之时,白祁灵给了白浩四十九枚灵石,说是能供他修心到纳劫境小成,藉灵力将筋骨皮膜磨炼完全。
每一枚灵石,呈扁长的六边形,有婴孩手掌大小,如水晶般晶莹,带有暖暖的温度,由于其内蕴含有浓郁灵力的原因,贴身佩戴,都会神清气爽。
至于对白浩夜探武相府的打算,夫妻二人没有阻止,白祁灵更是直言,若白浩无能失败,他绝不会出手相帮!
…
转瞬,夕阳西沉,夜幕吞没了枕戈以待的玉龙城。
因即将出征的原因,玉龙城内开始实施宵禁,天黑之后,一队队披甲持戟的士兵来回巡逻,除此之外,足以容纳六辆马车并行的宽广街道,落针可闻,只有偶尔响起的狗吠猫叫,更加衬托夜的静。
身穿夜行衣的白浩,宛若融到了月夜中,躲在暗处,即便武宗在他身边路过,都难以发现。
白浩出关时,观看洪馨儿舞剑,后者直到结束才发现他的存在,虽有未集中精神的原因,但由此也可窥得,修行了《一气长青决》后,单论隐匿气息,白浩的手段,是何等之高。
这也是他胆敢夜探武相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信心所在。
吴宇冶贵为武将之首,自身实力是巅峰武宗,只差一线,就可打通“督脉”,成为武中之圣;其长公子吴建勋初入武宗之境,与洪馨儿在伯仲之间;除两人外,也就只有一位内卫侍长打通了“冲脉”,为武宗。
三位武宗,白浩自认只要小心,以他的敛息之术,悄无声息间废掉吴喆这个纨绔公子,还是能够轻松做到的。
身影犹如狸猫,灵活的闪转在各个角落,避过巡逻的军队,向着武相府邸快速地靠近。
半个时辰后,武相府内。
较之白祁灵的文相府,武相府明显要奢华十倍不止,面积较之前者,也大了十数倍之多。
其内亭台楼阁、林榭池塘一应俱全,栽种的花草也尽都是一些名贵的品种,就连院墙,也足有四米之高,青砖碧瓦,好不威严。
一片盛开的月季在夜风摇曳,其后的阴影中,白浩身体蜷缩,看着灯火通明的武相府,在他身前,一队队穿戴整齐的兵士,交叉着来回巡逻。
“真不愧是武将之首,这架势,比之皇宫大内,也就稍差一些了吧…但可惜,救不了吴喆!”白浩心中冷笑。
抓住卫队交叉的空荡,翻身上了屋顶。
修行了《一气长青决》后,白浩不说身轻如燕,也相差不多,在屋脊上腾挪,只传出如树叶落地般细小的声音,称得上是悄无声息。
吴喆与白浩虽不对付,但幼时还是多次邀请后者来府中玩耍的,所以对前者的住处,白浩一清二楚,因要小心翼翼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差不多一里的路,白浩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抵得上平时远行十里。
在这期间,白浩还曾见到,曾在牡丹亭外,欲要阻拦洪馨儿的那位“沧海横流”段一刀,只不过后者同一种护卫一样,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无声在房顶跳下,摸到已灭了灯的窗边,白浩敛息,在窗纸上戳出个洞,借助昏暗的月光,能够模糊看到已经熟睡的吴喆。
四个月前,吴喆侮辱白浩也好,洪馨儿、燕无殇殴打吴喆也罢,往小了说,只能算是未成年的少年人间的“嬉闹”。
可在吴建勋请无生堂出手,废掉白浩一腿一臂,尤其是洪馨儿差点因此而丢掉性命后,这“嬉闹”,已然是仇深似海。
此时的白浩,心中除了恨意,还有丝丝的感喟。
四个月前,这吴喆还在他身前立马,而他连前者的马鞭也抓不住。四个月后的现在,他已然修习《一气长青决》有成,算是就此踏上了修行路,甚至可以说,此时吴喆的性命,就握在他的手中,生杀予夺!
白浩轻轻呼出腹中浊气,无声推开窗,翻身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