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划着船在阴阴淼淼的冥河上前行。冥河上空无光无风无浪,静谧地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这两种声音让人抓狂。摆渡人诡异的笑容装点了恐怖。“哎!老头,你老是笑什么?”魏武子看摆渡人老是怪怪地笑,心里感到不舒服。
“老汉我生来就是一张笑脸,没有办法。”
卿云听到摆渡人说“生来”一词,心想这老汉难道不是灵体?于是问道:“您是如何来到冥界?又如何做了这冥河的摆渡人呢?”
摆渡人笑了笑,“生亦死、死亦生,问心何处?渡己渡人,渡尽苦厄,方证菩提。”卿云听摆渡人讲了几句生生死死,却也有一点灵悟萦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呆呆傻傻望了冥河好久好久。摆渡人看卿云若有所思,看着他笑了笑不再言语。
看看中心将近,卿云拿出地府令牌准备投入冥河。摆渡人看着令牌笑了笑,说道:“也罢也罢,不经生死,如何渡心?”说着倏忽不见。
卿云和魏武子慌了神,站起来四下望去,眼前只有茫茫的冥河水,前不到边,后不到沿,浩浩荡荡、浑浑淼淼。一阵刺骨的阴风吹过,脚下随之一阵激烈地颠簸晃动,空明的船体似乎破碎了一般,把卿云和魏武子全打翻在冥河里。接触冥河水的那一刹那,卿云感觉自己像被洗髓了一般,肉体和骨骼剥离的痛感瞬间蔓延全身,五脏六腑似乎被泡在冰块里来回洗涮。痛彻心骨,不知过了多久,他走进了一个空明无尘的世界,佛端坐在香案旁,双目紧闭,敲着木鱼。当当当地木鱼声穿过耳鼓,敲醒了卿云的尘梦。佛两侧模模糊糊闪现着两行字: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难道这就是地藏菩萨?“我等你好久了!”菩萨并没有睁眼,却喊出了卿云的名字。卿云晓得菩萨神通,鞠躬拜道:“不知菩萨有何教诲?”
“很好,很好。你亦是我,我亦是你,你我何谈教诲?来来来,我与你点一盏明灯!”卿云靠近菩萨,想着菩萨说的话,心中充满疑惑。
菩萨伸出右手食指,在卿云印堂处轻轻一点,只感觉有一股强大的灵力进入体内。随着灵气的强大,卿云渐渐感到支撑不住,他挣扎着、喘息着,“呼”地一下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心中便多了一重回忆。在那个回忆里,卿云是一个和尚,在一个冷清的小寺庙里清心诵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竟然修得心物合一、万般皆轻,世界仿佛就在心中。旁边有一座昏黄的青灯,日夜陪伴在身旁。青灯的灯芯闪烁着奇妙的光,好像是在倾诉心事。灯芯恍惚,闪现一个女子的笑脸,宛如琴心。怪不得老觉得他和琴心有夙缘,原来她就是陪伴自己的灯芯?忽然,回忆里燃起熊熊大火,卿云被火海包围,随之而来的又是喘息、挣扎,还有那盏孤灯陪伴自己在火海中化为灰烬。痛苦尚未结束,回忆里响起了镇魂之音,卿云醒了过来。他才蜷缩着躺在一个空旷的地方,上方是黑黑暗暗的穹顶,不知道是哪里发出来的光,幽幽暗暗增添了几丝寒意。
卿云耳旁传来了呼吸声,循着呼吸声望去,只见魏武子就在身边还没有醒来,“魏武子,魏武子……”
“啊!大哥,我们死了吗?”
“你命大,冥君不敢收你!”
听到说起冥君,魏武子一个激灵坐起来,:“怎么,到冥河底了?”
卿云朝右边嘟嘟嘴,示意让他自己看。魏武子看了看,前方一条窄窄的小路,路面是一块一块悬浮的黑黑石头,两边没有护网护栏,前方昏昏暗暗看不到尽头,心里不禁打了个冷战。
“哎?那个李安呢?”
卿云也没注意李安。两人四周望了望,发现这里一片空旷,并没有李安的身影。其实李安和翩翩的境遇一样,身体刚刚触到冥河水,便不知道被一股什么力量拉走,消失了。卿云拉起魏武子,“走吧。”走上窄路,卿云探头往下看了看,窄路下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应该是万丈深渊。卿云定了定神,迈步走上了黑石路面。魏武子先是哆哆嗦嗦不敢走,后来看卿云走远了,一个人害怕,才迫不得已追了上去。两人走着走着,脚下隐隐约约传来哀嚎痛哭之声,头顶上也传来了“扑扑啦啦”像是扇动翅膀的声音。意识到危险,卿云半蹲着身子意念出剑,左右张望着往前走。关键时刻,魏武子也收起了自己的胆小,他回过头来,与卿云背靠背,举着巨阙警戒后方。
忽然,魏武子脚底下的黑石路面“哐啷”一声被打破,一双黑爪伸出。魏武子一个趔趄就被拖倒。卿云早有预感,一个急转身,右手紧紧拉住魏武子,左手打出意念剑在窄路下方转了一圈,只听到几声嘶吼,随即溅上来几滴又黑又浓的腥臭液体。卿云催动内力,把魏武子拉了上来。两人尚在喘息,头顶上似乎又有什么东西飞来,几双利爪向卿云扑来。两人慌忙举剑招架。怎奈脚下又是几声巨响,几双黑爪把两人拖了下去。卿云慌忙伸手去抓路面,可是路面太滑没抓住,只感觉像是跌进了无底深渊,飘飘忽忽无穷无尽地往下落。
这时,几声嘶吼划过空际,卿云闻到一股异香,一股非常熟悉的异香。随即便有人紧紧抱住他,飞到了一个清清凉凉的地方,那里发出幽幽的温和的光,借着这股幽光,卿云看了看周围,这里是一个大殿,四周全是黑黑的石头,一面石壁上布满了包括人骨在内的各种骨饰品,一面布满了火红的彼岸花。
卿云看了看救自己的那人。是个女子,一身紫黑色长裙,脸上蒙着面纱,头发紫黑靓丽,一双大大的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特别是身上的那股香气是那样的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来。
“多谢救命之恩,在下没齿不忘。”卿云抱拳。
女子眼眉一弯,上下打量了下卿云,幽幽地问道:“你是不想活了吗?敢来冥界?”
卿云听到女子的声音,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心里止不住地好奇,问道:“斗胆问侠女是何方人士?你我是否相识?”
女子呵呵一笑,“这个嘛!你早晚会知道的。但现在,我不能告诉你。”
卿云抱歉道:“恕在下冒昧”,紧接又问道,“不知跟随我过来的那位兄弟现在何处?”
女子冷冷地看了看他,“你现在都自身难保,竟然还有心想着别人?我看你真是活到头了。”
听到这里,卿云激起一股热血,“连伙伴都不管不顾,何以处身立世?”
女子看着卿云,也不答话,只拿温柔似水的眼睛看着她。
“好,我去找他。”卿云转身就往殿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卿云竟被女子死死拉住。只见女子快步走到卿云面前,双手上上下下舞动了一番,低声说道:“不要出声,别人看不到你。”
原来,殿外正缓步走来几个人,看见为首的那人面孔,吓了卿云一大跳。来人正是易诸葛,他手持羽扇缓步进来,见到女子却也微微施礼,“殿下好雅兴,外面发生这么大事,你竟然一无所知?”
卿云听到易诸葛叫女子殿下,心想:难道这女子是冥君?不对,如果是冥君,我不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啊。难道是冥君的女儿?也不对,外界并没有传言冥君有女儿啊。想到这里,卿云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不知台主所说何事?也给在下一个机会,好在君上面前有个立功的机会。”
“这点小事怎好让殿下出手,只不过是一个闯入冥界的小蟊贼,我诸葛台还是能处理好的。”
易诸葛似乎闻到了什么,撅起鼻子往卿云这个方向走来,边走边嗅。卿云急忙后退。女子呵斥道:“大胆易诸葛,敢在我冥音殿胡作非为。”
易诸葛依然满面堆笑,看了看女子,对随从说道:“好,我们不要打扰了殿下的清修,走。哈哈哈!”
易诸葛一路远去,笑声渐行渐远,不男不女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