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一个在深川,是大都市,一个在濮县,边疆小城,两地相距两千多公里;一个是烧烤摊贩,一个是卖菠萝的小贩。
似乎自己的身份也不同了,一个是年近五十的打工仔,正等着慢慢老去;一个是风华正茂的年轻通判,前方还有大把的前途等着自己。
拉开车门,李东升恍恍惚惚走下来,准备说点什么。可是一看到现场的凌乱场景,顿时就火冒三丈。
昏黄的路灯下,只见红色的塑料桶被踢成了几瓣,削好的菠萝和水洒了一地,一辆手推两轮车被掀翻在路中央,一边的车把被扭歪,一边的车把被砸扁,车里的东西也撒了一地。一个农村模样的妇女正在拽着一个瘦子城保的大腿,边哭边骂;旁边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脏不拉几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远处不断有人围上来,很多都是从帝王歌舞厅里出来看热闹的红男绿女,交通已被堵断。
“这些城保太不像话了,执法这么粗暴。”
“是啊是啊,就像土匪一样。”
“不管不行啊,太影响市容市貌了。”
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上前劝导执法的城保,议论声一片,也有人支持城保的行为。
在这落后的边疆城市,人们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围观的群众里很多人都在指责城保的不是。
这时,有人认出了下车的李东升来,就忍不住轻呼出口:“啊!这是李通判。通判大人来啦。”
“通判大人来了就好,大人会公正处理的。”人群主动让开了一条路。
有人看不惯城保的行为,就为卖水果的农妇鸣不平:“人家就是摆个小摊混口饭吃而已,至于吗?竟然把人家摊子砸了,还打人。城保执法也太不文明了吧,这不是土匪行为吗?”
李东升一听,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自己不就是在路边小摊吃个烧烤吗?招谁惹谁了,竟然就被莫名其妙砸死,还落个**迸裂。
这才重生回来,又遇到了城保?这城保怎么尽跟自己过不去。
此时也不顾什么通判形象了,李东升抡起手臂,“啪”地一下就给了正在自己身边点头哈腰的胖城保脸上一巴掌。
“你们干什么?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老百姓的吗?身为国家执法人员,行为竟然像土匪一样,这是什么素质?这是人民公仆的样子吗?”
周围的人懵了!四十好几的杨安国也被突然的一巴掌打懵了!其他几个城保更是吓懵了!
什么情况?
打了人后,李东升也愣了愣。他终于记起来了,十五年前,自己确实遇到了眼前这一幕,只不过自己当时是严厉批评了城保一顿,并要求他们回去写检讨,要求在电视上向全城人民公开道歉,但并没有打人。
管他呢,呵呵,打了这一巴掌后,李东升死时还憋屈的心气顺畅多了,而且似乎十五年前自己管了这摊子事后,让濮县的老百姓十五年来一直津津乐道、念念不忘,也让濮县的城保一直都比共和国其他地方执法时要温和、文明得多,其他地方时不时爆出城保打死人、或者是商贩又跟城保发生流血冲突之类的新闻,而濮县却从未有类似的负面新闻。
就因为李东升当时的行为,已经升级为“厅”的濮县多年来城市公共卫生、街道秩序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作风,听说后来还连续好几年都被评为了“国家级卫生城市”。
确定了自己真的是重生了后,李东升一时间热泪滚滚。
人生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啊!不是说“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失去的青春要不回”吗?现在呢,老天爷竟然真给了自己重新读档的机会。
周围的人莫名其妙,怎么何通判好端端地突然就哭了?这是咋回事?
看到人们都看着他,李东升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急中生智,径直走到那摆摊妇女面前,泪水也不擦去,而是蹲下身温和地说道:“大姐,他们没把你打伤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那摆摊妇女早从周围人的议论和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上面,认识到了这个非常帅气的小伙子是一个大官儿,赶忙战战兢兢应答:“没……俺没受伤。只是俺的车和桶被他们砸坏了。”
“哦,那就好。”李东升转过身,眼睛一瞪,对着几个城保吼道:“还杵在那干什么,不赶快把散落的东西收起来,把车给人家修好,损失的东西你们几个自己掏腰包赔偿给人家,我过后会检查。”
几个城保这时回过了神,赶忙弯腰去捡拾四处散落的东西,周围群众也有人热心地上前帮忙,显然何通判的这种霸气行为赢得了众人的赞赏和支持。
释放了重生后的喜悦,解决了尴尬,李东升正要上车离开的时候,突然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身询问身边的司机,“强子,现在几点了?”
司机王强从肋下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灵通式的手机看了看,说道:“老大,十二点四十。”
这手机是府衙那边的衣食房给配的,才流行起来的新鲜玩意儿,特贵,如果自己不是老大的发小,被老大弄来给他开车,估计一辈子都别想买得起。
老大不但把自己从农村弄出来,还帮自己解决了编制问题,让自己成了体面的城里人。可以这么说,自己最感激的就是这个小时候的发小了,“老大”这个称呼也是两人穿开裆裤时他对李东升的称呼。
李东升“嗯”了一声,心里嘀咕一句:比我死时早了一个小时。
濮县地处共和国西南边陲,跟缅甸的佤邦毗邻,经济发展落后,城市人口也不多,晚上一般十点以后街上就比较冷清,没什么人了,但歌舞厅这个地方却是一个例外,李东升就是刚刚才陪巡抚衙门的几个大人从帝王K完歌出来,因酒喝得有些多了,刚坐上车就迷迷糊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