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假定的狐仙吧。”李小白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先从犯罪目的入手，弄清楚这狐仙到底想做什么。”
刘宏伟点了点头，道：“我刚刚也在想这个，他在这里闹了一连串的事，但是又没伤人，不会真的只想和你们做好邻居吧？”
李小白笑了笑，摇头道：“虽然说老房子是容易吸引些奇怪的东西，但是他如果只是想住在这里，应该会更低调，努力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才对，怎么会搞这么大动静？”
张咏道：“我看他也许只是想把这里闹得鸡犬不宁，把我们赶走。”
“啊，我看过一本小说，有类似的情节哦。”柳红隽道，“有人用计把一家人骗走，然后在人家的地板下面挖到了宝贝。”
“我家这里可没有什么宝贝。”张咏道，“我爷爷说这里以前就是片荒地而已。”
“但是也有可能是这房子里藏了什么东西吧？”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头绪，不如就先从这个方向调查看看吧。”
“嗯，整个房子搜一遍吧，也许还能找到狐仙留下的什么蛛丝马迹。”
作战方针一定下来，少年侦探团就立刻开始行动了。
他们分成两组，开始分头去搜索整个别墅。虽然事出突然，但刘宏伟好歹还记得张咏的初衷，分组的时候，先一步拉了李小白一起行动。
搜索这幢别墅并不是苦差，事实上，说是搜索，还不如说是参观来得贴切。从建筑结构，到家具摆设，镶嵌着彩色玻璃的窗户，绣着繁复的卷草纹的地毯，华丽的金属吊灯，精美的大理石壁炉……走在挂着古典油画的幽静走廊里，刘宏伟觉得自己正行走在倒流的时光里，去参加上个世纪初某位英伦贵族的盛宴。
李小白也忍不住啧啧称赞，不要说张爷爷当年花过多少功夫，这么多年来，维护保养这样一幢异国情调、古色古香的房子也并不容易，怪不得他不愿意搬走。
房子其实不大，三层楼，外加阁楼和地下室。
刘宏伟和李小白很快就看完了自己分到的部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地下室的门锁着。刘宏伟给张咏打了个电话叫他拿钥匙下来，然后就和李小白在门口等着。
李小白靠在墙上，耸了耸肩，道：“其实我们这样走马观花地每个房间看一下，也找不出什么东西来吧？毕竟我们不了解这房子的过去。”
刘宏伟点了点头，道：“老实说，我就不信这里能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又不是小说，哪能随便什么老房子就有个奇怪的秘密？”
李小白笑了声，问：“那你信这里有狐仙吗？”
“怎么可能？”刘宏伟话没说完，突然看到对面的女生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
刘宏伟连忙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果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很轻，时断时续。他不由得皱了一下眉，看向李小白。李小白没说话，脸上的神色也正经起来，侧起耳朵仔细分辨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地下室里面传来的。
刘宏伟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问：“老鼠？”
李小白瞟了他一眼，笑了笑，伸手在锁住的门上敲了两下。里面顿时安静下来，但只静了几秒钟，又传出了抓挠的声音。这次已近在咫尺，里面的东西在抓门。
刘宏伟的心骤然一提，没有这么大胆的老鼠吧？
李小白脸上倒显出几分兴奋的神色来，乌黑的眸子闪过锐利的光芒：“我猜这东西比老鼠大。”
……那还用说吗？
刘宏伟正要说话，后面有人接了一句：“什么东西比老鼠大？”
刘宏伟一惊，忽地转过头去，这突然的动作倒把送钥匙下来的张咏吓了一跳：“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李小白指指地下室的门：“里面有东西。”
“里面当然有东西了，我们家平时不用的杂物都丢在里面……”张咏话说到一半便顿了下来，他也听到了那个抓挠的声音，怔了半晌，才试探性地问：“老鼠？”
李小白笑起来，道：“你和刘宏伟还真是心意相通。”
跟着张咏下来的柳红隽不由往李小白身后靠了靠，问道：“到底是什么？”
“打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张咏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掏出钥匙来。
“等一下，”李小白叫住他，“不如你先去问一下是不是你们家谁关了什么在里面。就算要开门也小心些，不如先拿什么来挡一下，免得里面的东西突然蹿出来伤人。”
张咏本来有些不耐烦，觉得这样做有些小题大做，但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柳红隽，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这是山里，要真的是什么野兽在里面，伤了别人好说，伤了柳红隽，他可万万不想看到。
于是张咏先上去问了一圈，看有没有人知道地下室里关了什么。张家的人这些天都被狐仙吓怕了，一听张咏说地下室里有东西抓门，更是紧张得不得了，但也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张旭阳陪着老爷子在客厅等着，打发了仅剩的一个保安跟着下去帮忙。
开门之前，张咏和刘宏伟先去厨房拿了两个锅盖，还拿了个炒菜的铲子做武器。结果李小白和柳红隽看着他们这“全副武装”，直接就笑喷了，刚刚紧张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张咏窘得红了脸，哼了一声，道：“笑什么，你们往后站一点，免得里面的东西突然蹿出来哦。”
这明明就是刚刚李小白说过的话。但李小白也没说什么，拉拉柳红隽，向后退了两步。
张咏右手拿着钥匙，左手拿着锅盖挡在身前，刘宏伟和那个保安一左一右等在旁边，只等开门之后捕捉门后的东西。
“准备好了？”张咏问了一声，将钥匙伸进了锁孔，见到刘宏伟点头之后，数着“一、二、三”，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门才开了手掌来宽的一道缝，便有个东西从里面蹿了出来，体形不大，速度却极快。张咏甚至还没看清楚是什么，那东西便从他脚边跑了过去。
“抓住它。”张咏连忙大叫了一声。
刘宏伟用手里的锅盖一挡，那东西却无比灵活，身形一折已转了个弯，从他和保安中间蹿了出去，迅速地消失在楼梯口，几个少年只看到了一截尾巴。
火红色的蓬松的尾巴，一闪而没。
离楼梯最近的李小白追上去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那东西的影子了。
张咏只比李小白慢那么一步，跑上去之后，看着空空如也的走廊，皱起眉来。
“刚刚那是什么？”
“介意我找个外援吗？”
地下室蹿出来的东西已经没了踪影，刘阿姨他们听保安说了之后，不停地念阿弥陀佛，说一定是狐仙。
“要真是狐仙，怎么可能会被关在地下室挠门？”
张咏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几个刚好把锅盖送回厨房，顺便在那里开了澄空附中少年侦探团的第二次作战会议。
刘宏伟道：“那东西比猫大，比狗又小一点，我看说不定真的是只狐狸。”
“就算真的是只狐狸，这外面就是山，想再找到它也很难吧？”
张咏一挥手打断了李小白的话：“其实我们可以不管那只是狐狸或者是什么，关键是，把那东西关在地下室的人是谁？”
“嗯。”刘宏伟点了点头，“这地下室的钥匙平常都在谁那里？”
“陈阿姨那里有一把，另外这里所有房间的钥匙都有把备用的放在起居室的抽屉里，熟悉这里的人要想拿到都不难。”张咏这么说着，搔了搔头，又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才吸了口气道，“直说吧，我觉得是我小叔张旭阳。”
刘宏伟怔了一下，李小白倒是笑起来，道：“你跟你这叔叔……好像感情不太好？”
“因为他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啊。”张咏的语气很是不屑，“从小到大，除了跟爷爷和我爸借钱之外，我就没见过他几次。这次闹狐仙，他这么热心地跑回来陪爷爷，肯定有鬼。”
这是张家的家务事，别人也不好插嘴，刘宏伟和李小白都没说话。
张咏继续道：“他是在这里长大的，想在这里装神弄鬼太容易了。地下室反正一般也没人去，他在那里养只狐狸，没事剪些毛下来放到上面的房间里，又或者在爷爷的房间写字什么的，他完全做得到。那道士反正也是他请来的，中邪跳舞之类的事情就更简单了。”张咏哼了一声，“是没有别人能把花裙子套在他身上，但他自己要穿，谁又拦得住？”
刘宏伟沉吟了一会儿道：“照你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至少还要有一个神出鬼没的同伙才行。毕竟有好几次‘狐仙’出声的时候，他都是和大家在一起的。”
“但是动机呢？”李小白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们，“他是你叔叔，这里也是他家，他没道理把人赶出去吧？就算他要找什么，也可以直接找啊，何必弄这么大动静呢？”
张咏倒没想过这个，一时也没能答上来。
“而且也没有证据吧？”李小白继续分析道，“你要是这么去问他，他肯定不会承认。别的不说，张爷爷的卧室被人写字的时候，他会说自己就不在这里吧？我们根本就没有找到有说服力的证据，一切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没错，谁也没有看到之前装神弄鬼的人是谁。地下室关着的就算真的是只狐狸，也被张咏自己放走了，而且那也不能证明就是张旭阳做的。眼下他们根本什么证据都没有。
张咏叹了口气，有些乏力地靠在椅子上：“是，除非能当场抓住他们。”
“也不知道‘狐仙’今天晚上还会不会出现？”
“我觉得会。如果是真的狐仙，肯定不会怕我们几个啦。如果是假的，我们一查他就不出现，不是摆明告诉大家他是假的吗？”
“可是要抓也没那么简单啊！照之前的说法，这个人一会儿在屋顶，一会儿在房间，一会儿在大厅，一会儿在三楼，肯定身手敏捷、速度极快吧？”
“也许不止一个人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柳红隽一直都没说话，只是看着旁边一个小壁橱发呆。
于是张咏便轻咳了声，问：“柳红隽你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柳红隽回过头来，指了指那个小壁橱，道：“我在想，这个……是不是可以活动的？就像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样，上面摇摇铃，下面就把东西放在里面，然后拉动绳子就升上去了，在楼上就可以直接打开壁橱拿……”
“对哦，你一说我也记起来了。”李小白一拍手，“好像二楼哪个房间里也有一个这样大小的壁橱。”
张咏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那种可以活动的壁橱。有时候可以偷偷懒，不用端着很多东西在楼梯上跑来跑去，二楼三楼都可以直接拉上去。对了，三楼就是我爷爷的房间。”
“这么说起来，”刘宏伟也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客厅的壁炉烟囱也是直通屋顶的。”
张咏眨了眨眼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然后皱着眉，走过去打开了壁橱：“你在想什么啊？烟囱也就算了，这个壁橱才多大？十岁以上的小孩都不可能爬得进去吧。”
这个壁橱的确很小，大概也就半米来高，三四十厘米宽，中间还分成了三格，跟墙壁几乎没什么缝隙，通道的空间的确不可能让一个成年人通过。
李小白跟过去看了一眼，道：“也许这个神出鬼没的同伙……是小孩，或者侏儒？或者有特异功能，练过瑜珈什么的？”
刘宏伟白了她一眼，道：“你这种先限定特殊对象的推理，实在太没有说服力了。”
李小白笑了笑，道：“如果要抓……介意我找个外援吗？”
张咏看过来，问：“什么外援？”
“来了你们就知道了。”李小白这么说着，掏出手机打起电话来。
李小白请的外援三个小时之后到了别墅。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张咏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修长的身材略有些单薄，头发的颜色有些浅，眼镜后面一双微微上挑的眼漂亮得就像秋夜的月色。
“沈夙夜，我家房东。”李小白介绍完了又向下一指，“这位是我要请的外援，甄小黑。”
张咏他们这才看到沈夙夜身后还跟着一条狗。因为体形小，又很安静，所以一开始他们都没注意。
那是条小黑狗，也不知是什么品种，一身毛漆黑发亮，但四个爪子和尾巴尖却各有一截白毛，双眼上方有两块圆形的黄毛，暗褐色的眼睛就像是透亮的琥珀。
“哇，好可爱。”柳红隽叫了一声，便蹲下身来伸手去摸它的头。
“拿开你的手，无礼的女人。”
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从小黑狗的嘴里传了出来，张咏他们吓了一跳。
“说……说话了？”
刘宏伟惊得睁大了眼，看一眼小黑狗，又看一眼李小白和沈夙夜。他们显然都没有开口，没错，刚刚的确是那条狗在说话。
而且，那条狗再次开口印证了他的判断：“看什么看？人类，没见过会说话的狗吗？”
……搞什么？这边狐仙的事情还没弄清楚真假，又出现一条会说人话的狗？刘宏伟咽了口唾沫，完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柳红隽更是吓得把手收了回来，呆呆地看着那条狗：“这个……”
“是腹语啦。”李小白笑起来，向沈夙夜眨了眨眼。
高挑的少年并没看她，只向其他人笑了笑：“抱歉，这只狗的性格是坏了一点。”他的声音温和，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跟刚刚那种声音完全判若两人。
但之前那个声音跟着又响了起来：“本大爷的性格哪里坏了？”
几个少年不由得怔在那里，也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一切。
“你们没有看过《木偶师左近》吗？总有些人喜欢这种角色扮演啦。”李小白这么说着，蹲下身来，安抚地挠了挠小黑狗的耳朵。
“呸，少给本大爷扯七扯八。”那条黑狗虽然这么恶声恶气地说，但却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到底找我来做什么？”
“本大爷又不是猫。”
“狐仙？”小黑嗤笑了一声，“开什么玩笑？白岱市这三百年来，连个过路的狐妖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