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一晚上,我都睡不踏实,每当马路上尖锐的警报声传来,我都吓得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不由自主地看一眼空哥,深怕这警报是冲着空哥来的。紧张地凝听片刻,待那警报声远去,我才长舒一口气,在重新躺下前再看一眼空哥。
“你个死小北,一会起来一会躺下,抽风啊!”空哥嗔怪我一句,“快睡吧!”
“空哥,我怕那警报……”我说出了我的担忧。
“出息!”空哥朝我竖了个小拇指,“警察迟早会来,这是一定的,趁他们没来之前好好睡一觉,这是正事儿,快睡!”
“空哥,龙少死有余辜,可我怕警察不这么认为……”
“多大个事儿!不还有紫霞仙子那妮子在场吗,她会给我作证的,睡吧睡吧……”空哥说着就侧身朝里,不大工夫响起了轻微而均匀的呼噜声。
所幸一晚上警察没有登门。
第二天早上,我和空哥照常去参加军训。
铜角的目光照例从不远处阴沉而怨恨的投射过来,但我满脑子想着昨晚上的事,真的顾不上怕铜角、担心他报复了。
I值日的近卫军军官吹响休息的哨音后,我坐在草坪上休息还不到一分钟,空哥突然一跃而起,对我说了声“小北,走!”就疾步朝操场外奔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跟在空哥后面,一口气跑到了田家炳书院小广场前那块天外飞石前才停下。
“空哥,咋了?”我气喘吁吁地问东张西望的空哥。
“咦,”空哥搓着脑袋,“这死胖子溜得还挺快的……跑哪儿去了呢……”
空哥原来在找死胖子猪八戒。
我刚想问空哥找死胖子做什么,一抬头就见胖子猪八戒那张憨憨的胖脸正在二楼探头探脑看我们。“空哥,在那!”我大叫一声,用手指指着死胖子所在的位置。
“小北,追!”空哥说着人就蹿了出去。
死胖子八戒在窗户中见空哥来追他,吓得转身就跑,身影在楼道的窗户玻璃上隐隐约约。
等我跟着空哥跑到二楼,楼道中早已空荡荡的不见了死胖子八戒。
“丫丫个呸的,小腿跑起来还挺利索的,”空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四下里搜寻,“跑哪儿去了呢?”
略一思索,空哥做出了决定,“挨个教室找,死胖子准藏在这一排的某个教室里。”
我们就开始挨个教室找。
找遍了整个二楼的空教室,不见胖子的踪影,最后我们停在了那间靠着卫生间的正在上课的教室前,正在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看看时,突然从旁边的卫生间内传来的刺耳的大笑声,听声音不止一个人,好像有许多人在里面。
“什么情况?”空哥停止了握着门把手准备推门的手,“走,看看去!”
我跟着空哥向卫生间走去,愈走近,卫生间内传出的说话声越大,句句带脏,“擦、靠、我擦……”接连不断。“看来里面的家伙都非良民啊,”空哥冲我吐了个舌头,“先别进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我点点头,跟着空哥停在了卫生间门口。
“擦!我说米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昨下午蟹哥吩咐我们要除掉那小子的,待会儿他上完课出来可怎么跟他交代?”一个声音说。“对对对,米哥,咱不能老在远处盯梢啊,这样下去肯定会再被蟹哥胖揍一顿的!”另一个声音说道。
“擦!你们以为我特么爱盯梢啊!那小子的身手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就凭咱几个?特么非被那小子揍趴下不可!”一个恼羞成怒的声音传来,“别特么在这儿尽说些没用的,想,快想,想出个整治那小子的办法来,不然今天我非把你们脑袋塞马桶!”说着啪啪声四起。
“哎呦、别打、米哥别打!别打!”卫生间内顿时响起一阵哀求声。
“好,不打也成,特么快给我想办法!”
“好好好、米哥,我们这就想、这就想……”
里面有好几个声音特耳熟,特别是那个被叫做米哥的,莫非就是虾米?我顺着门缝朝里看去,可不是么?果然是虾米!
门缝中的虾米坐在暖气片子上,叼着根烟,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不停地摸着不知被谁人揍得鼻青脸肿的猪头,皱着眉,好似很疼一样。在他周围,蹲着四个一样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猪头。
“空哥,是虾米,”我转身对空哥说。
“嗯,我听出来了,”空哥说,“这几个丫丫呸真不是省油的灯,先别进去,听听他们准备又要祸害谁。”
我点点头,与空哥继续站在卫生间门口停着里面的对话。
卫生间中,虾米将吸完的烟头随手弹进便池,“泥鳅,你说说怎么办?”虾米盯着地上蹲着的一个皮肤黑乎乎的小弟问道,同时把右手一伸,另外一个蹲着的小弟马上递上百事可乐。“玛德,烟!老子要的烟你给可乐!”虾米一瓶子砸在那小弟头上。另一个小弟急忙递给他香烟,虾米将烟叼在嘴上,小弟急忙打着打火机点着了烟。
“怎么办?哼哼!”那个叫做泥鳅的小弟杀气腾腾地站了起来,环视了众人一圈,对着虾米谄笑着说道:“米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去你玛德!”虾米说着一脚就把泥鳅踹翻在了地上,“我说咋办就咋办?我能想出咋办还让你们想咋办?”虾米说着转向蹲着的其他几个小弟,“说,该怎么办?”
“脱了他裤子!”“皮带炒肉!”“罚他给大伙洗内裤!”“请大家伙搓一顿!”几个小弟七嘴八舌,积极地建议献策。看那德行,我估计每个人说出口的,肯定是记忆犹新刻骨铭心、曾经被别人作用在自己身上过的,现在说出来想让别人也尝尝自己过去受到过的苦逼滋味。
“我顶你们妈个肺啊!能不能说点实际的?那小子的身手是我们几个人能武力对付得了的吗?要智取!智取!懂不?”虾米说着腾地从椅子上起身,抡起巴掌就在每人头上来了一下子,“都特么给我好好想!”
几个小弟搓着脑袋点头称是。
被虾米踹翻在地、刚刚站起来的泥鳅见其他人也挨了打,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在一旁咧着嘴傻乐。
“乐!乐尼玛乐!”虾米转了一圈坐回暖气片子,突然就看到了泥鳅在一旁偷偷傻乐,火了,“妈了个巴子的,滚墙边去站好!”
“是、是!”泥鳅见虾米发了火,不敢再笑,急忙到了卫生间墙角。
“站好,立正!”虾米呵斥泥鳅。
泥鳅赶紧双腿并立,挺直腰杆站在了墙角。
虾米这几个小弟挺逗的,刚才另外几个小弟挨打,泥鳅在一旁偷着乐;现在那另外的几个小弟看着虾米收拾泥鳅,又都咧着嘴大笑。
“我顶你们妈个肺啊!笑什么笑?赶快给我想,想不出来呆会下楼去操场跑十公里!”虾米教训完小弟们重新做回暖气片,二郎腿跷着,把手一伸,旁边蹲的小弟以为他要抽烟,急忙递了一根烟过去。虾米感觉到手中递过来的是烟,一把就将烟扔在了小弟脸上:“玛德,烟烟烟、整天就知道给老子递烟,抽烟有害健康你懂不?成心想害死老子啊?吃、把那烟给我吃下去!水!”另一个小弟急忙拧开五指山矿泉水瓶盖,将水瓶子递了过去。而那个递烟的小弟哭丧着脸真的就将那根烟塞进了嘴巴里。
“妈了个巴子的都给我想啊,要智取!智取知道不!”红孩儿喝着水,拿另外一只手比划着自己的太阳穴。
“嗯嗯嗯,”地上蹲着的几个小弟应和着虾米,愁眉苦脸地开始想智取的办法。说来说去说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进展。虾米的脸色越来越寒,越来越寒,最后嗖地立起了身,眼看看一场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
“呀!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靠墙立正站着的泥鳅突然兴奋地喊了出来。
虾米和几个小弟瞬间都朝他看去:“什么办法?”
“是这样,”泥鳅激动地走到了众人身边,连比划带说,“那小子不是厉害么?咱们打不过他,但咱们可以猎获他!”
“哦?猎获?”虾米和几个小弟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道。
“是这样,咱们可以像猎人那样挖一个大大的陷阱,”泥鳅比划着,“很大很深的一个陷阱,等那小子掉进去,咱们就活埋了他,怎么样?”泥鳅得意洋洋。
“好!这个办法好!”虾米带头鼓掌,几个小弟也开始鼓掌,“泥鳅这小子就是贼,鬼点子多,这么好的办法他都能想到!”虾米夸奖道。
“米、米哥,”一个小弟疑惑地问道,“这个办法好是好,可咱们在哪儿挖啊?挖好了怎么保证那小子就能掉进去呢?”
“不懂了吧?”虾米白了那小弟一眼,拍了一巴掌在他头上,“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们观察的原因!我们躲在这里观察孙悟空,就是要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平常的行进线路,然后在他必经之地挖个大陷阱,让他掉进去!”
“米哥英明!”“还是米哥英明!”几个小弟马上竖着大拇指拍虾米的马屁。
“孙悟空,等你落进了陷阱,再给我狂一个试试!”虾米说得咬牙切齿,仿佛计谋已经得逞。
原来他们讨论了半天挖陷阱要对付的人是空哥啊,我看向空哥,空哥却已大踏步走进了卫生间,“是谁要挖陷阱埋他空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