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值日的近卫军教官吹响休息的哨音时,我和空哥去了一趟卫生间,回到操场上时就见到操场中唯一的那棵老树下坐着三个人,除了面庞、眉毛、头发都是古铜色的铜角王,中间那个金黄色头发金黄色脸盘金黄色眉毛,最右边的则是银白色脸蛋银白色眉毛银白色头发。后来我知道了这两个人就是金角王和银角王)。
虽然有一段距离,我还是能感受到树下的铜角他们三个人身上散发出的不友善的味道。他们时不时地朝我和空哥这边看几眼,不知道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不过我敢肯定他们之间讨论的肯定是关于空哥的事儿。
空哥正在与周围同学说说笑笑,我捣了捣他,“空哥,”我指了指老树的方向,“他们在看我们呢!”空哥扫了一眼老树,“就那三只小鸟?怕个鸟蛋!小北没事儿!”空哥说着就继续跟周围人说说笑笑。虽然空哥对铜角三个人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但老被铜角三个人看着,我总是觉得不舒服,特别是最后一次目光相遇的瞬间,我慌得急忙转移了视线,心中一阵虚。
西天的几朵白云不知何时已经聚集转化成为大片的铅云,黑压压的一片。“哎呀,闹不好下午有一场雨,”自小身在长安长在长安的一位同学有经验的告诉我们。
休息的时间很快结束,伴随着近卫军值日教官的哨音,我们再次集合,开始军训。
下午五点半,军训结束,我和空哥去西苑餐厅,铜角三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我担心他们会突然向我和空哥发难,空哥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小北,别怕,空哥在呢,多大个事儿!”空哥突然搂住我的肩膀,哼着教官新教的那首军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一直以为只有真正当过兵的人才会真正唱出军歌的味道。军训时虽然我们学生兵也唱军歌,但却始终唱不出那种军人独有的气势与豪迈。空哥说军人唱歌不是在唱,而是在吼,吼,懂吗?“岂曰无衣——”空哥说着就吼了一嗓子,那种经历过战与火的洗礼、苦与难的磨练的沧桑感油然而生。
此刻空哥将军歌《国殇》哼的苍凉悲壮而又雄浑壮阔,不知不觉,我就被乐声吸引,思想飞驰到了那塞外的白草、林立的长枪、萧萧马鸣……一曲终了,刚好走到西苑餐厅前,等我再次回头张望铜角三个人时,却已不见了他们的踪影,不知他们何时离开了我们,去了何方?
在餐厅里,我和空哥要了两碗面,典型的北方人口味。
吃过后,我们就去兼职的“致青春”KTV准备上班,空哥说阿顺受了伤在医院里,咱们去早点,在领班那里给他请个假。
步行去“致青春”要经过太学附中。正是下午放学时间,学校正门前人山人海,道路两旁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这所号称全天下中学中的王者,汇聚了全天下最负盛名的教师与最先进的教学设施,也包括最优秀的学霸。除此之外,当然也包括最优秀的学渣。
太阳在给与人们光明的同时,阴影也无可避免。
正门前的马路拥挤的无法前行,我和空哥不得已只能绕远路,朝那条围绕着太学附中校墙的小路走去,小路一侧紧靠太学校墙,一侧是一条水沟,栽种着成排的杨树,绕太学校墙一周,尽头与我们去上班的马路连接。路上人很少,在我们前面,只有七八个学生在走,后面则没一个人。走了一半路的时候,前面那伙学生就折进了一条岔路隐身在树林后不见了。
等我们走到那条岔路的时候,就见岔路连接着几排废弃的平房,在靠小路最近的那排平房后,传来一阵阵嘈杂声。
“走,小北看看去!”空哥说着折向岔路朝传来嘈杂声的那排平房走去。
那排平房很破旧,看起来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了,墙角长满杂草,墙皮大块大块脱落,露出里面的青砖,不知是谁家的顽皮孩子,在上面用粉笔涂涂画画,勾勒出一幅幅抽象的图画。在平房的拐角处,空哥“咦”了一声,停住了脚步。
我也停住脚步,探头朝平房前的空地上看去,就见一群半大小子,有穿校服的有不穿校服的,每个人嘴巴中都叼根烟,围成一圈,将四个穿校服的孩子包围在了中间。
一看这架势我就明白了,围成圈的那群人中不穿校服、看起来明显大半截的那几个家伙肯定是穿校服的孩子请来帮架镇场子的,好多人。我不由得就为那圈中的四个穿校服的孩子担忧了起来。
我为他们担忧,同时同情他们的遭遇,因为我曾经有过很多次这样相同的遭遇,痛苦、无助、屈辱……
“小北,”空哥拍拍我,“看那个长条,”空哥指了指围成圈中的那个高个,“看背影怎么像是虾米啊?”
我顺着空哥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个长条,但背着身,看不大清楚。
就在这时,外圈中一个手提板砖、胖胖的光头开了口,他用手中板砖指着圈内的四个孩子,“牛啊!玛德,再牛一个给哥看看!跟着红孩儿混以为很了不起啊?他不是放出风来要打我么?现在人在哪?玛德,今天胖哥我用手中的板砖告诉告诉你们谁才是附中的老大!”胖胖的光头说着扬起板砖就要去拍圈中站中间的男生。
那圈中的男生见胖胖的光头提着板砖向自己拍来,突然一瞪眼,暴喝一声:“敢!”随即拉开了散打的架势。他这一嗓门子声音真大,我们站的远远的都感觉耳朵眼有点突兀。
“哎哟喂我擦!”站成一圈的家伙们都捂上了耳朵,胖胖的光头也被震得丢了板砖捂上了耳朵,“玛德这么大声你号桑啊!”他说。
那个空哥指给我看的长条捂了半天耳朵,抬手看了看手表,“玛德,都快八点了!都别特么磨叽了,一起上!”说完他就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棒球棍,其他家伙们也掏出了家伙摆开了架势。
就在那长条举起棒球棍要开打时,空哥突然冲他喊了一句:“喂,虾米!”
那长条闻言转过身来,果然是虾米,他转过身见是空哥,脸立刻就吓白了。
“来,过来,”空哥冲虾米招手,“上次咱们是怎么说的?嗯?”空哥的笑容无比灿烂。
虾米听空哥这么一说,突然拎着棒球棍转身就跑!
他的三个小弟也是转身就跑!
瞬间就蹿出去了好远。
“喂、喂!”那个提板砖的胖胖的光头冲着虾米的背影大叫,“我擦,活还没干完呢!现在走了可没工钱啊!我擦!”胖胖的光头叫了半天没叫住虾米等人,一转身,吩咐手下六个八个小弟看住圈内的四个人,挥挥手,带着三个手下就朝我们走来,“马币的,谁让你们站这儿的?”隔着老远他就对着我们开骂。
空哥也不答话,点燃一根烟,笑嘻嘻地看着胖胖的光头和他的三个小弟靠近。
“喂,问你话呢,玛德耳瘸还是嘴聋?”胖胖的光头扬起板砖指着空哥,“说,马币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空哥没有回答胖胖的光头,却笑着问我:“小北,你看这孩子是不是欠打?”
“嗯,”我点点头,胖胖的光头这孩子年纪不大,说话这么嚣张动作这么跋扈,如果不欠揍简直天理难容。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熊孩子,那我今天替他爹娘老子尽尽义务。”空哥说这话时一道狠戾之色从他双眼中掠过。
胖胖的光头见空哥对他的问话不理不睬,大怒,隔着五六步的距离就举起了板砖,“玛德敢在胖哥面前装波衣,我特么拍死你!”叫嚣着他就加速冲了过来。
空哥冷冷地看着他,六步、五步、四步,空哥突然起脚,一个高鞭腿上肩,就将胖胖的小光头活生生地给劈坐在了地上,长大了嘴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一个劲地流哈喇子。
跟在胖胖的小光头身后的三个跟班见老大被干翻,不知深浅地居然呈品字形冲了上来,当头一个挥舞着双截棍,“啊啊啊”地呐喊着,隔老远就甩直了棍子朝空哥脑袋砸来,空哥侧身一闪躲过棍击,乘机探手抓住下落的棍把,使劲那么一扯,就把那孩子连人带棍扯到了近前,猛地一拳停在他面门前,那孩子就傻了,长大了嘴巴松开了手中的双截棍。
空哥顿时就将双截棍舞得呼呼生风,双手交替持棍,用棍影将整个上身笼罩。
后面冲上来的两孩子一个戴着手刺,一个拿根甩棍,跑是跑到了攻击范围,但一副老虎吃天的样子,傻傻地站立下来,根本就找不到攻击空哥的位置。
空哥舞着双截棍故意靠近那两孩子,那两孩子被呼呼的棍声吓得转身就跑!
远处看守那四个孩子的胖胖的光头的手下看着这边的动静,见有同伴跑了,便开始动摇,站在那里左右张望,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圈中的四个孩子见他们如此,互相递个颜色,突然出手,就与那八个孩子缠斗在了一起。
我和空哥想上前帮忙,但满眼都是校服,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空哥接连喊了几声停,双方还是一点停的意思没有,幸好他们都是赤手空拳,空哥就由了他们缠斗,“一帮小兔崽子,吃饱了撑的,我看你们能斗到几时!”我们就转身去看那胖胖的光头。
光头被空哥那一记高鞭腿鞭得过了两分钟还没缓过神来,还是瘫坐在原地,一个劲地流哈喇子。
“喂,喂喂!”空哥使劲拍打那小子的两个脸蛋子,“醒醒,我说醒醒!”
那孩子还是一动不动。
“不会吧,这么不经打!”空哥惊讶地自语,“才一脚就成了这样子怎么当老大,喂,醒醒、醒醒!”
胖胖的光头就跟痴呆了一样只是流哈喇子,两眼空洞地直视前方。
不远处,一场混战已经逐渐分出了胜负,先是一个挣扎着退出厮打的人群,撒腿跑路,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很快,那里就剩下了五个人,两个躺在地上,三个站着的正俯下身子暴揍一个躺着的孩子。
我认出了被暴揍那孩子是刚才围圈站着准备揍人的一个,没想到人没揍成,反倒现在挨了一顿好揍。
见那孩子被乱脚乱拳揍得滚来滚去,空哥怕出事,就过去劝那三孩子别打了,我也跟了过去。
谁知就在我们起身走了三四步后,身后突然传来异响,转身去看,就见那胖胖的光头刚从地上爬起,撒开脚丫子就朝平房前那条岔路跑去。
丫的原来刚才在装傻。
跑到平房的拐角处,胖胖的光头停驻了脚步,大半个身子藏在墙壁后,探着个脑袋用手指着我们,恶狠狠地叫嚣道:“马币的,有种你们给我等着!”
我哑然,真想不明白为何二八少年为何都喜欢放狠话,明明都已经败了,还劲扯些没用的,真是不嫌累。
“我擦,有种的留下姓名……我擦,敢打我胖哥……我擦……”胖胖的小光头见我们没有动身追的意思,就仍旧半截身子在墙壁后,探着脑袋过嘴瘾。
我和空哥对视一笑,转身继续去劝架。
我们刚转身,身后突然就一声“哎呦”传来,紧跟着一个声音响起,“特么的敢阴我兄弟,玛德活腻歪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