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绮瑶和孙菲菲是肩并肩走出万盛的,俩姑娘均嫣然浅笑相谈甚欢,放外人眼里就是一对无话不说的闺蜜。
苏绮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跟孙菲菲心平气和的坐一起,时间在变,人也在变,或许外面这个花花世界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怕。
可走着走着却被人挡住了去路。向英杰往跟前那么一拦就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来者明显是冲苏绮瑶来的,孙菲菲有眼力劲自动退场说:“瑶瑶,我的车在那边,我先过去了,拜拜,改天再聊。”
“好,拜拜,路上小心。”苏绮瑶目送了老同学离开,这才转而看向了向英杰。也亏了她此时心情好问候了声:“先生,有事吗?”换以前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她巴不得跟他撇清干系,有多远闪多远。
“那些谣言你不必担心,我已澄清了。”他说。
“谢谢你。”
这声道谢含了几分真诚,向英杰多少有点儿受宠若惊,他干咳两声,把手插裤兜里掩饰不自在,漫不经心地道:“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记着,那天我说的话……永远有效。”话落,转身走了。
永远有效,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一辈子不结婚?他家老爷子同意吗?他不怕挨家法么?
苏绮瑶一机灵紧追几步急喊:“向英杰。”
他离去的脚步一顿,却未转身。
“那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后来裴大哥来了,把我带走了,所以……”她说,“向英杰,你不必内疚,我好好的。”
这样啊。向英杰又欣慰又苦涩,最终毕竟还是苦涩多了一点儿,他叹息着无声走远。
“瑶瑶,我自认比不过他,我们就这样吧,祝你幸福,再见。”这句,或许一辈子都没勇气开口。
p(^o^)q
苏绮瑶以为自己变勇敢了,以为这个世界很美好。
可杨警官的一通电话又打碎了她这种认知:王肥猪色胆包天顶风作案,抓警察局吃了几天盒饭,但是……今日开庭,被判了个无罪释放。
原来她想错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依然很可怕。
晚上收到一条毫无预兆的短信:“梦梦的婚礼我赶不及参加了,你好好表现,加油。”
来自宋妙可。
苏绮瑶感觉自己很可恶,就因自己害得人家不能参加好朋友的婚礼,她内疚心起,遂打电话给老公做自我检讨:“裴大哥,我是不是很恶劣?”
“不是你的问题,是子渊,清扬这边的伴郎是他。”
“关冷大哥什么事?”
“子渊跟她……有误会,他们各看不爽,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明白吗?”
不明白。她欲要深问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男声:“快点儿,来不及了。”
裴大哥很忙。这是苏绮瑶的唯一认知,她心里有点儿小失落,她还没跟他汇报今天的行程,还没跟他撒娇,还没跟他说想他了,还没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还没……
“瑶瑶,答应我不准胡思乱想,天色不早了,早点儿睡,挂了。”
苏绮瑶无比哀怨ing
晚上做梦了,梦到了家乡,奶奶提竹篮去河边给她洗她最稀罕的那件白色连衣裙,爷爷拔根草编了只小蚱蜢逗她玩,还有郑婶家的大白狗汪汪叫着追别人家大黄猫,后来家里来了三位客人,其中一个小孩叫阿烨,阿烨长得虎头虎脑,但他不会游泳,脑袋破了在流血……腥红腥红的血,歇斯底里的喊,一幕幕,一章章,如绞刑架般撕绞着她的神经。
“阿烨!”
一声惊呼,床上女人猛地坐起,纤柔一擦额头抹出满手冷汗,被凉飕飕的空调风一吹竟有一种剜骨的疼,剜得她喘不过气。
苏绮瑶缓了缓神,拿起遥控器关了空调,重新躺下紧紧身上的毛毯被,还是感觉冷,出奇的冷……
看看挂钟,英国那边还是下午。她发短信说:“裴大哥,我刚刚做梦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梦到什么?”
“奶奶给我做了剁椒鱼头,爷爷在院里编竹筐,大白又多管闲事到处窜。”
“就这些?”裴天曜问。
她脑中绷紧一根弦,犹豫了一阵才回:“恩,没了,我好困,睡觉了。”
“晚安。”后面附赠一枚飞吻。
苏绮瑶丢下手机,翻个身继续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裴大哥,你知道阿烨是谁吗?为什么我那么伤心?”
……
万里之遥,裴天曜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一抹阴霾划过眼眸。
“怎么了?”封清扬不经意间抬头,恰巧跟他对视个正着。
毫无意外的,这句关心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裴天曜转身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这间是他以前的办公室,陈设很简单,但每一件装饰都极具特色与魅力,彰显着主人独一无二的品味。办公室的落地窗正对着一个小花园,正逢仲夏,树木蓊郁盎然,生机勃勃。
“扣、扣、扣、”
冷子渊礼貌性地敲了敲门,不等主人发话很有自觉的推门而入,俨然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进来二话不说霸占了室内唯一一张沙发,翘起二郎腿甩下一份资料:“就这些,你看看,没问题明天我就撤了。”
旁边封清扬暗地里冲冷子渊使个小眼色,最后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裴天曜心情不好,不怕死你就上。
冷子渊是谁?别的不会最擅一身八面玲珑之术,他眼珠子一转,立马顿悟了:哦,裴天曜这厮没肝没肺冷血心肠,成熟稳重宠辱不惊,普天之下能令他着急上火的,除了一个苏绮瑶,再无第二人。呃,或许会有第二人,那就是他们将来生的娃娃。
活该!你个冷血男!你个毒舌男!
冷子渊在心里咒骂一番,幸灾乐祸的说:“天曜,时至今日你是不是后悔那么早就迈入婚姻的坟墓了?”这话,但凡逮着机会他都要问一问,狠狠刺激刺激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哼哼,说什么男子汉先成家再立业,说得好像他这根老光棍没人要似的。虽然早就习惯了这厮的目中无人兼毒舌冷血,但被欺压这么多年心里难免不爽,不戳戳那厮的伤心事他不平不快。
“你家瑶瑶哪里惹你生气了?是不是又有臭小子跟她告白了?”
“天曜,不是我说你,当初你为了一朵小花放弃整片森林,值得么?”
“其实我很怀疑,你活这么大岁数有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
“你结婚的时候人家才几岁?天曜,你有病,得治。”
治你爷爷!
裴天曜听着耳朵边的喋喋不休,清楚的知道若不打发了这只聒噪的家伙,今天是没法清净了。他转身冷冷的瞥了一眼,意有所指的开口:“子渊,知不知道你刚刚一顿吱哇乱叫令我想起一……”
“一个人?谁啊谁啊?”冷子渊跟打了鸡血似的,兴致盎然的追问。
裴天曜冷哼一声,恶狠狠道:“不,一只畜生!它是我爸养的鹦鹉,叫起来跟你一样聒噪。”
特么不带这么毒舌滴好不?
冷子渊气得脸红脖子粗,哇哇大叫:“你你你……可恶!裴天曜你别得意,上天就该派苏绮瑶来收拾你,虐死你!气死你!玩死你!伤死你!整死你!治死你!挠死你!疼死你……活该!你个毒舌!”
冷子渊泪奔。
身后,饶是封清扬这位读书人也按捺不住的纵声大笑,又拍大腿又捶胸的险些没笑疯了,一张“老泪纵横”的脸褶子都现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天曜,认识你这么久……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还有这能耐……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哈儿哈,哈儿哈……”
裴天曜淡定的坐下主位靠上办公椅,面无表情道:“清扬,你的笑声让我想起另外一只畜生,它是我妈养的鹦鹉,叫起来跟你一样聒噪。”
“……”特么算你狠!
“吱呀”一声办公室的门又开了,冷子渊去而复返:“没别的事我订机票了?”
没人鸟他。他摸摸鼻子,讪讪遁走。
“真不跟我们一起回国?”封清扬收敛了失态,正色问。
哒哒哒敲桌面的手指一顿,裴天曜烦躁起身再次站立了窗前:“美国那边有个研讨会,一小时后动身。”天晓得他恨不能自己有孙悟空的能耐,只需几个跟头瞬间翻回心爱的人身边,可……
他不能。
“又是关于瑶瑶的病?”封清扬不敢苟同,“天曜,瑶瑶都这么大了,她有知道事实真相的权利,你不能一辈子瞒着她,况且那不是什么绝症,告诉她又有什么关系?”
裴天曜苦笑:“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怕她一旦知道自己有病会忍不住回忆从前,那个后果她承受不起。
眼下这样就好,就让她以为自己脑子笨,就让她以为自己孤僻一点儿,喜静一点儿,不善言辞一点儿,这总比追根究底来得好,总比再一次经历炼狱般的过去来得好。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