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愣了一下嘴里念叨着：“有尊严地活着。”最后轻蔑一笑道：“我师父告诉我要想有尊严地活着只能靠自己和自己手里的刀。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们不过是爪牙是炮灰而已，我要做一个人一个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
杜维均叹息地摇了摇头道：“这个善缘还真不好结，算了我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但说无妨。”罗杰心想“我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
“当年九一八事变大批东北难民涌入尚海，家父当时正在组织工商界同仁捐款捐物救济难民，恰好遇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街头卖艺，寒风瑟瑟这孩子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双脚已经冻得青紫。当时父亲便把那个孩子叫住问道：这么冷你怎么就穿这一点？”
那孩子道：“本来有衣服穿的不过后来都用来了换粮食吃了。”
父亲从他口中听出他是东北人赶紧道：“你怎么在这里卖艺？你不知道码头上救济点有专门给你们准备的粮食和衣物吗？”
那孩子道：“知道，可是娘说要靠自己本事吃饭，不能白要别人东西，那样和乞丐没什么区别。”
父亲哈哈大笑然后丢他几个大洋道：“这是爷给的赏钱，是你卖艺挣来的拿去吧。”
那少年拿了几个大洋脸上甚是欢喜也不卖艺了收拾完行李便不知道去哪里，自始至终没对父亲道一声谢。两个月后父亲出门正好遇见一队巡捕押着几个人犯，父亲眼尖一眼便认出人犯里有一位正是那个少年。
父亲吩咐人将车开到少年旁边打开车窗问巡捕道：“这小子犯了什么事？”
巡捕队长赶紧点头哈腰道：“夜里翻墙偷了一家当铺。”
父亲打趣道：“不会是你们查不到凶犯随便抓几个人顶罪吧。”
队长赶紧解释：“我哪敢再您面前扯谎，这次是人赃俱获兄弟们都能为我作证，不过要是您老发话我就当没有这件事，要是上面怪罪下来你让黄老板替我美言几句就成.”
父亲听了点点头然后问那个少年道：“你不是挺有骨气的吗？怎么今天偷人家东西。”
少年道：“妈妈只是告诉我不能像乞丐一样接受别人的施舍，没有说不可以自己去拿。”
父亲听了觉得有趣道：“诶这是什么母亲？我今天非得见识见识不可，来上车。”
少年上了车，队长才反应过来追着汽车跑出几十步，父亲打开车门问道：“有事？”
队长提溜着一串钥匙赔笑道：“手铐。”
众人见他溜须拍马的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父亲不愿让他尴尬便收下钥匙道：“听说你们分局缺一个副局长，我觉得你挺合适。”
汽车驶进药水弄，走过污水横流臭气冲天的狭窄小巷，终于来到一个窝棚前，少年打开门上的草席道：“这就是我妈。”
父亲看着地上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心里一酸，问那孩子道：“想哭吗？”
那少年想了想道：“本来很想哭的，可是怕别人发现把我母亲拉出去烧掉，我不敢哭。”
父亲拍着少年肩膀怜惜道：“哭吧，放心哭吧。你现在不需要忍着了，再陪你母亲最后一会，我让人把她安葬了用最后的棺材。”
少年冷冷道：“我没钱用不起棺材。”
父亲道：“你给我干活吧，我给你工钱，这口棺材就当我预付的工资。”
父亲当天什么都没做陪着他安葬了母亲，那一天少年没流一滴眼泪，父亲却看出了少年心里的痛楚。事后给我讲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说人世间最大的痛苦叫做欲哭无泪。”
讲到这里杜维均与罗杰对视一眼，见罗杰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杜维均接着问道：“想知道我爹让他去做什么了吗？”
罗杰冷冷道：“不想。”
杜维均也不气恼依旧淡淡道：“因为他姓洪，父亲便送他去拜了一位洪拳师傅学艺，十几年后鬼子占领尚海，父亲誓死不跟鬼子合作远遁乡港。可是父亲的结拜大哥却跟鬼子暗通款曲恬不知耻地做了伪尚海市长，为了保全父亲名誉，父亲和戴局长一起组织了对张小林的暗杀，负责行动的就是那个少年。本来他是抱着必死之念的，可是因为当时是在法租界内父亲花了无数银钱才让他被判了个无期，数年后抗战胜利他得以释放，便加入了恒社做了十八罗汉之一，因为他排行十三所以大家都称呼他洪十三。”
后来因为跟老蒋交恶父亲金盆洗手去了乡港，是真的金盆洗手从离开尚海的那天起他烧掉了所有人给他写的欠条和手上的股票债券只带来很少的家产。后来老蒋一直催促父亲去太弯父亲不想去又怕老蒋不放心便将我送到老蒋眼皮底下做人质。我在那里接着做我的四少爷本来相安无事，可是我偏偏喜欢上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偏偏是大陆的间谍，我把这块表给了她，借着父亲留下的关系成功将她送回了大陆，可是我就惨了，老蒋一怒之下将我扔进了监狱，我被抓起来的时候十三叔已经是太南市赫赫有名的帮派大佬，可是为了救我他不惜劫狱，当然他没有成功几个堂主废了他的帮主之位，官方也通缉他最后他不知所踪。后来我才知道他回了大陆，找到了我的儿子把他养大替我进了父亲的责任。”义士重义轻生死这句话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最近我才听说当年十三叔去刺杀张小林都是自己的意思根本没有人去指使他。”
罗杰鼓鼓掌道：“故事很精彩，他确实当得起义士二字，可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杜维均接着道：“本来以父亲的人脉想要劫狱至少有九成把握，可是他却差人给我送来一封信，信上说:“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你自己选的路就要自己走下去，不管前方有多少坎坷你都要自己走下去，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只能流你自己的血，不能用别人的脑袋去撞。你是我儿子但又能怎么样？我能为了你去动用那么多的资源吗？恒社不是我的也不是杜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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