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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烟火洞(1 / 1)

他们跟着梓虚,却发现他并没有朝院长峰去,而是向着禁山的方向去了。

“你看——”焱云舞悄悄地说,被千裳扯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不多时,他们便降落到地上,眼前是一个极大的山洞,旁边立着一块大石,上书三个篆字:烟火洞。

观虚院长就站在烟火洞前,见他们几个来了,便对梓虚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梓虚深作一揖,退下了。

观虚看看千裳,直接开口问道:“你对风艳做了什么?”

“什么?”千裳吃了一惊,怎么说也该是风艳对她做了什么吧,“我什么也没做啊!昨天是她对我动手,您不是都知道吗?”

观虚的目光落到她额头上:“你头上是什么?”

“梅花妆。”千裳下意识答道。为了遮住额头上的琴印,她在那上面画了一朵梅花。奇怪,观虚院长是从来不注意这个的啊?皇幼院里也没规定不准化妆吧······

“你们呢?”观虚的目光转向其他三人。

“我昨天被您定住了,风艳被关起来以后才被松开。”焱云舞抱着手臂,她现在对观虚院长很没好感。

“我和珩离墨昨天被您带去问话了,直到您吩咐惩罚风艳后我们才出来。”凤魅冷着脸,根本不和观虚对视。

珩离墨倒是没说话,一直安静地站在那儿,不过观虚也没打算问他。

盯了四个人好一会儿,挂徐开口道:“你们跟我来。”

烟火洞的洞口处有一层透明的水色幕幛,他们随观虚走进去,只见偌大一个洞室,充塞着乳白色的浓烟,冰寒刺骨,可见度还不到一尺。转了几个弯,模模糊糊似乎能看见前方的浓烟中有一个人影,观虚一指那个人:“你们过去看。”

四人走近去看,才发现人影竟然是风艳。不过,她现在一点也不像风艳了。

她的高髻散了,头发乱蓬蓬的堆在肩上,一身齐胸襦裙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口子,下裙更是已经变成了碎布条,上面还有焦糊的痕迹。

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风艳木偶般僵硬地转过身,只见她脸上满是已经干硬的血痂,一双眼睛更是变得通红,然而最让人吃惊的并不是这些——

千裳倒吸了口气。

风艳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血红的琴印,即便在如此厚重的浓烟中,仍然闪闪发光,清晰无比。

焱云舞也看出来了,忍不住惊呼道:“那不是——”

凤魅及时地打了她一下,焱云舞反应过来,立刻闭了嘴。

“是什么?”观虚警觉地走过来,一双褐色的眼睛盯住焱云舞。

“没什么。”焱云舞佯装淡定地摇头,“她头上那不是琴吗?”

“就这样?”观虚怀疑地看着她,“没有别的了?”

焱云舞、千裳、凤魅一起摇头。

凤魅道:“风艳进了烟火洞,我们如果没有您的带领是进不来的,至于昨天,您也看见了,我们没有作案时间。”

珩离墨这时开口道:“也许是烟火洞的缘故,风艳承受不了这里恶劣的环境,以至于变成这样。”

“不会。”观虚回答得很肯定,“烟火洞是专为惩罚学生而设的,里面的环境都有严格的控制,绝不会超过她的承受能力。”

“我们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焱云舞不耐烦了,“从昨天到现在,我们连见都没见过她!”

话音刚落,一直雕像似的站着的凤眼突然朝焱云舞扑过来,张口便咬向她的颈侧,焱云舞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回身便挡,一把将风艳击出丈许,对上观虚的目光,她立刻道:“这可不能怪我!是她先攻击我的!”

风艳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从地上爬起来便扑向离她最近的观虚。观虚眉头一皱,伸指隔空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她便失去气力一般软软地倒在地上,只是仍然大张着嘴,看上去十分可怖。

观虚一扬手,风艳便飘了起来。他回头对千裳几人道:“跟我出来。”

这时,洞里的烟比刚来时还要浓厚,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千裳看不清路,跌跌撞撞地走着,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扑通”一声跌倒了。

“怎么了?”凤魅的声音从浓烟里传来。

“没什么。”千裳扶着洞壁想站起来,不料手刚一碰上洞壁,仿佛贴上的是烧红的烙铁一般,炙烫无比,手上更是钻心的疼。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把手凑到眼前,只见上面有几道血痕,应该是跌倒时划破的,刚才在洞壁上烫了一下,此刻已经有十多个水泡慢慢涨了起来。

凤魅听到了她的尖叫,慢慢走过来,想把她拽起来;千裳正跌坐在地上,凤魅看不见,一把抓住了千裳受伤的那只手,千裳只觉水泡都被他捏破了,痛的差点儿冒出眼泪来,急忙甩开他的手,叫道:“快松手!别碰我!”

她捧着那只伤手,眼泪汪汪地对着它吹气。

“你到底怎么了?”凤魅觉出了她的不对劲,“不就是摔了一下吗?”

“出去再说。”千裳左手一挥,在伤手上覆盖了一层冰霜,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好不容易出了烟火洞,千裳一看自己的右手,上面红肿一片,虽然已经及时做了处理,烫出的水泡仍然长成了大珍珠那么大,亮晶晶的,有一个被凤魅捏破了,更是疼的钻心。

“你这是怎么了?”三人大吃一惊。

千裳把事情讲了一遍,珩离墨取出药洒在千裳的伤口上,那上面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见伤口不疼了,千裳这才哀嚎了一声:“到底是风艳受罚还是我受罚啊!”她恼火道,“见到她就没好事!”

观虚院长已经带风艳去医馆了,千裳在烟火洞周围转来转去。

“你干什么呢?”焱云舞看着奇怪。

千裳忙着找不知名的什么东西,头也不抬道:“你不是也看见风艳额头上的琴印了么?这附近一定有什么东西。”

“那你也不能这么没头苍蝇似的乱找啊。”凤魅走过来,“你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要说什么奇怪的东西,最奇怪的就是这禁山本身了。”

他看了看四周,走到写有“烟火洞”三个大字的石头后面翻找一通,随后从杂草丛里站起身来道:“找到了。”

几人围过去,只见凤魅拨开了大石下面的泥土,就在石头埋在土里的部分上,有一个鲜红的琴印,正与千裳、风艳额头上的一模一样,光彩夺目,丝毫没有埋藏在泥土之中的感觉。

“还有晨昏塔······”千裳慢慢地说。

她张开左手,手中有一块红色的石头,上面刻着一根细线:“这是我从烟火洞中捡出来的。如果把它和琴联系起来······”

“琴弦。”珩离墨突然开口。

三人同时看向珩离墨。

珩离墨指着那块石头:“上面的线。这是琴弦。”他猛地一拍额头,把那张皇幼院的地图拿了出来:“还有这个。”他指着地图右下角的那根红色细线:“这根线,也是琴弦!当时千裳指给我们看过,不过我们当时被她额头上突然出现的琴印吸引住了,根本没注意。”

焱云舞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所以,那次护院柳之所以攻击千裳,是因为千裳打开了这张地图,琴弦上的气息沾染到了千裳。‘护院柳只会攻击对皇幼院有恶意的人’······它攻击的根本就不是千裳,是这张地图!”

珩离墨点点头。

焱云舞随即又疑惑起来:“不对啊,这地图本来是你的,你打开之后,怎么就没被攻击呢?”

珩离墨叹了口气:“我身为白泽,属于瑞兽中的一种,天下没有任何邪秽之物能伤害到我。”

“既然都是你搞的鬼,我这就毁了你,看你还能作什么乱!”焱云舞一把抢过地图,抽出刀便要劈砍下去,却被千裳拦住了。

“没用的。”千裳道,“地图只是个导火线,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禁山石室里的那张六弦琴。无论是地图,还是这块石头上的线······都只不过是那第六根弦而已。只有毁了那张琴,一切才能结束,单毁掉地图是没用的,难道你还要毁了晨昏塔和整个禁山吗?”

焱云舞没说话,不过看她那表情,千裳就能猜到,她大概是在想:都毁了又能怎么样······

早认清了焱云舞的脾性,千裳也不再理会她,把事先准备好的三枚玉简取出来分别递给他们:“我让久久把发现的那首曲子翻译成了我们现在用的那种形式,你们回去以后,一定要把这支曲子练熟。”她呼了口气:“虽然我也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办,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好吧。”焱云舞接过玉简,“也只好这样了。”她盯着千裳的额头,迟疑道:“它——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什么?”千裳一愣,顺着焱云舞的目光,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自己额头上的琴印,连忙摇头道:“没事,它对我基本上没什么影响,只不过······”

“只不过”后面是什么,千裳也不知道了,因为就在下一秒,一阵剧痛从额头琴印传出,瞬间涌遍四肢百骸,霎时间,灵魂与肉体剥离开来,她漂浮在半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焱云舞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连忙去扶她。

千裳想说话,但她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听不到。她尝试着回到身体里去,但她的灵魂只像穿过空气似的穿过了她的身体——就像焱云舞触摸那张六弦琴一样。

见焱云舞三人已经带着她的身体向医馆的方向冲过去了,千裳也想跟上去,不料烟火洞的洞口处突然出现了一个无形的漩涡,千裳毫无抵抗之力,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已经被吸了进去。

漩涡里是黑的,极黑极黑,如同一个失明人的世界,唯一的光源,便是半空中悬浮着的那张六弦琴。但它与石室中的那张琴不同,它是崭新的,朱红的漆料仿佛随时能流下来一般,闪着浅薄的红光。

“你想干什么?”琴中传来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千裳顿时头痛欲裂,它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巨锤将钉子钉在她脑中。

“你想毁了我?你敢毁了我!”琴愤怒地嘶吼着,一时间红光大盛,千裳身下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好像有一壶沸水在炉上翻滚。

“卑贱的妖族,竟妄想毁了我!你们这帮畜生······”它的声音像锯拉着钢管一般,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蠢货,混蛋,竟然也敢惹怒尊贵的我······”

身下的“咕嘟”声越来越大了,琴身发出的红光也越来越盛,千裳终于能看清身下是什么了。

那是一片沸腾着的血海。

血海之中,无数尸身沉沉浮浮,大睁着他们因惊恐而凸出的双眼。

“你这个恶魔!”千裳费尽全身力气才喊出这五个字。

但这只不过是她以为的喊而已,事实上,这句话细若游丝,四周的黑暗仿佛实体一般粘稠,牢牢地压制着,紧裹着她,连声音都被吞噬了。

琴桀桀怪笑起来。

“没错!恶魔,我就是恶魔!你为什么不听恶魔大人的话?”

琴身中伸出两条黑烟凝成的细长手臂,尖长的手指上是刀刃般锋利的指甲。它一只手抓住了千裳,另一只手用指甲在千裳脸上滑来滑去。

“恩?你为什么不听恶魔大人的话?为什么不听!”尖尖的指甲在她脸上又掐又拧,千裳觉得自己已经流血了(虽然她并不知道灵魂状态下的自己是否有血)。

一具女人的尸体漂到她身下,脸部扭曲,嘴张得大大的,几乎凸出眼眶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她的手臂紧紧抱在胸前,一具小小的、僵硬的孩尸,就躺在她手臂里。

千裳怔怔地看着,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啊,泪水。”琴轻蔑地说,尖长的指甲刺进千裳的脸颊,“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弱者才会产生的废物——”

千裳的眼泪落下来,掉在女尸身上。

眼泪啊,很轻很小的一滴水,却仿佛万钧巨石一般,狠狠将女尸砸进血海。

一圈涟漪泛起,她的眼泪失去了控制,不断线的掉下来。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绝不是因为疼痛。

涟漪渐渐扩大了。

“哭什么哭!卑贱的废物!”琴恼了,伸手便抓上千裳心口,意欲抓出她的心脏。然而,那锋利如刀刃般的指甲进入一寸后遇到了阻碍。

一层绿色的薄膜瞬间笼罩千裳全身,然而阻碍也只是一瞬,下一秒,指甲已经径直刺入千裳体内,抓出了千裳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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