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昨天去藏书阁,居然不带上我!”焱云舞一边捣着药杵一边不满地说。
“你小点儿声!”千裳往自己的药钵里加了点蔓叶草,“我找离墨是让他用法术帮我进去,找你,你还不得把藏书阁给劈了啊。”
凤魅注意了一下四周是否有人注意他们才道:“那上面说玉灵脂怎么做了吗?”
千裳停下手中的药杵:“写了。”她看向他们:“你们谁知道昆仑草是什么?其他草药炼丹室里都有,但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草。”
“是昆仑山上的一种草,”珩离墨道,“高约半尺,紫茎白叶,叶上有红色花纹。”
千裳讶异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凤魅白她一眼:“难道你不知道白泽一族便是住在昆仑山上的守护兽的么?”
千裳摸摸鼻子道:“那除了昆仑山就没有别的地方有这种草了吗?”
珩离墨摇头:“昆仑草对环境要求极为苛刻,除了昆仑山,几乎没有地方有昆仑草。这种草触金则枯,触玉则落,且一旦被摘下,半个时辰后就会失去药效,因此也不可能从昆仑山取来。”
千裳急道:“那怎么办,昆仑草是玉灵脂的药引,必须用新鲜汁液。”
凤魅道:“或许皇幼院的药田里会有。虽然昆仑草对生长环境要求严苛,皇幼院也该有一株两株。”
焱云舞停下捣药的动作:“问问老师不就知道有没有了么。”
千裳转头对走到身边的医药老师道:“老师,您能给我们讲解一下昆仑草吗?”
“昆仑草?”老师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嗯,是的。我在一本书上看到,它和曼陀果在一起会制成极好的疗伤药,但是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草药。”千裳用真诚的目光看着老师。
“昆仑草,”老师道,“是一种对疗伤有奇效的仙草,因其主要生长在昆仑山上而得名,紫晶白叶红纹,极少在其他地方生长。药性温凉。”
“皇幼院中有这种草吗?”千裳眼睛亮亮的,“老师,我可以看看吗?”
老师微微皱起了眉:“这种草极难在昆仑山以外的地方培植,皇幼院中也仅有两株,一向不准学生靠近。好了,课外的话题下课再聊,你们的凝灵散做好了吗?”
他俯身看看千裳他们的药钵,语气立刻变得严厉起来:“其他同学都已经开始制作了,你们居然连草药都没研磨完?马上把任务完成,别再说这些课外的话题了!”
看着医药老师离去的身影,千裳压低声音道:“现在已经确定皇幼院中有昆仑草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把它弄出来。”
珩离墨道:“明天我们有珍卉课,会去药田。”
他们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目光。
第二天的珍卉课上,千裳、焱云舞和凤魅负责摘取那些玉灵脂中需要的草药,而珩离墨则按照昨天的计划做了个假人,自己则深入药田寻昆仑草去了。
千裳正把手伸向一棵鸢尾花,珍卉老师突然转过身来:“夜千裳,你来说一下水浮萍的特点。”
千裳被唬了一跳,立刻把手收回来背在背后:“水浮萍......水浮萍通体碧蓝,夜晚有荧光,可以......”
“可以自我移动,有毒。”凤魅低声提醒她。
“可以自我移动,叶面上有剧毒。”
老师又看向凤魅:“你说,玲珑草有什么功效?”
“可用来制作玉华丹,使人肌肤润泽。”凤魅道。
老师冲他们摆了摆手转过身去:“专心听课,不要搞小动作!”
千裳大大松了口气,飞快地将那棵鸢尾花拔下来藏进了指环。
眼看下课时间就快到了,珩离墨却还没回来,他们不由担心起来。
“他会不会出事啊,”千裳忧心道,“老师说那里轻易不能靠近,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在守护那里,我们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去的。”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们不能全部消失。”凤魅看了一眼假珩离墨,“这些假人不能回答问题,这节课‘珩离墨’一个问题也没回答,已经让人起疑心了。”
焱云舞一直望着珩离墨离开的方向,这时突然道:“离墨回来了,快把假人收起来。”
千裳连忙把假珩离墨拽到自己身后,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珩离墨把假人收起,从千裳身后走了出来。
“怎么样?”千裳问,把一瓶治疗外伤的药膏递给他。
珩离墨微微气喘地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水晶瓶举起来给他们看,里面是大半瓶紫红色的液体。
“好了,”老师道,“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他转过身来,看到珩离墨顿时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珩离墨在前一秒把水晶瓶扔进了袖子,此刻支吾道:“我......”
老师走过来,看了看珩离墨脸上的伤痕和他破损的衣角。
“是刺罗藤。”千裳连忙出言解围,“刚才刺罗藤袭击了他。”
“是吗?”老师依然怀疑地盯着珩离墨脸上仍在微微渗血的伤痕。
“老师,他们说谎!”风艳尖声说,走过来得意地笑着,“我亲眼看见他从那边过来的!”她指着珩离墨过来的方向。
“你少胡说,”焱云舞沉不住气,此刻已经忍不住要拔刀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根本没离开过这里!”
人群开始窃窃地交谈,风艳哼了一声:“他一定是去偷珍稀植物去了,不然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她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老师你可以检查他的储物戒指!东西一定在里面!”
老师本来就觉得今天的珩离墨有点儿不太对劲儿,沉思了一会儿道:“为了澄清,你先把储物戒指拿出来吧。”
珩离墨迟疑着,却没动手褪下戒指。风艳笑得更嚣张了:“老师你看,他一定是做贼心虚!”
“你胡说!”焱云舞气得要冲过来,被千裳拦阻了使个眼色:急什么,好戏还在后面呢。
“他要是没偷,为什么不敢把储物戒指拿出来看看?”风艳两手叉腰,“他分明就是不敢!”
珩离墨看她一眼:“如果我没有,怎么办?污蔑同学,以何论处?”
风艳一愣,被他那双沉静的眸子一望,顿时有些慌张,硬是上前一步,指着一旁的刺罗藤道:“你若是没偷,我就把它吃下去!”
珩离墨一挥袖子,把戒指递了过去。老师检查一番还给了他:“里面没有药田的任何药材。”
风艳立时傻住:“什么?不可能!”
千裳笑意盈盈地指了指一旁的刺罗藤:“来吧,你是想生吞,还是做熟了再吃?”
老师砖头向风艳道:“污蔑同学,需要接受惩罚。”
风艳得意的笑还僵在脸上,几秒种后,她尖叫起来:“我明明看见他从那边过来的!还有他的伤,老师你看,他的伤一定是偷东西时弄的!他......啊!”
一根刺罗藤悄悄爬到她身后,“啪”地给了她一下,一股血缓缓从她脸上流下。
千裳先诧异了一下,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随后道:“看来你自己就已经证明了,刺罗藤是可以造成这样的伤的。”
风艳捂住脸上的血痕失声尖叫:“我的脸!我的脸毁了!我......”
老师走过去拽下她的手,看了看道:“只是一个小口子,只要敷药及时,不会留疤的。”
风艳泪眼模糊地问:“真的吗?真的没事吗?”
老师道:“如果你现在马上就去敷药的话。不过刺罗藤有毒,晚了我就不能保证了。”
风艳立刻冲了出去。
千裳忍笑忍得快内伤,只听老师道:“风艳的惩罚她还不知道,你们谁去告诉她?”
千裳毫不犹豫地举起手:“老师,我来吧。”
老师看了她一眼:“那好,你告诉风艳,从明天起,五日内药田洒水、清洁、采药、除草的工作都由她来完成,刺罗藤最近两天要结种子了,让她注意收集种子。”
第二天上课时,千裳在晨昏塔外远远地就看到了风艳的背影。
“风艳!”她喊了一声,同时加速催动法器向风艳飞去。
风艳回过头,脸上还抹着白色的药膏,一见是她,立刻提起了戒备:“你要干什么?”
千裳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努力想让自己别笑出来,但实在做不到,也就作罢:“老师让我把昨天的惩罚告诉你。”她把老师的话重复了一遍,眼看着风艳的脸色慢慢涨成了猪肝色,衬着白色的药膏显得十分可笑。
“哦,对了,”千裳漫不经心似的再抛出一句话,“老师还说刺罗藤就要结种子了,让你注意收集一下。”
风艳因为这最后一句话彻底爆发了:“我不会放过你的!”同时取出七彩雀翎扇狠狠闪过去。
千裳早料到她会这么干,立刻朝旁边一跳,躲过那道风刃,同时喊了一声:“云舞!枪借我!”
焱云舞扔出抢去,千裳凌空一接,干脆利落地朝风艳横扫过去。谁知风艳只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就收了扇子,千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风艳已经朝着晨昏塔一头撞了过去。
千裳大吃一惊,连忙跑过去,风艳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
风艳用手捂着额头,上面渗出了一点血迹。她恶意地笑着:“你攻击了我,还让我受伤,你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说完,也不等千裳回答,她一转身跑进了晨昏塔。
“我根本连碰都没碰到她!”千裳气愤地说,风艳这举动让她想起了前世的碰瓷。
“她受伤了,而你没有,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你的错。”珩离墨缓缓道。
“那就只好这样了。”焱云舞走过来,“她会作假,难道你就不会吗?”她扯住千裳的衣服,“嗤啦”几声撕了好几个大口子,。“现在好了,”她满意地拍拍手,“现在你也受伤了,你们平了。”
“快过来。”凤魅冲他们招了招手,他正蹲在风艳撞晨昏塔的地方。
“怎么了?”几个人走过去。
“这里。”凤魅指着那块塔身。那上面沾着风艳的血,但那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就像——被塔身吸走了。
千裳也蹲下来。此时塔身上的血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血迹下露出一个小小的、红得发亮的琴印。与此同时,她头上的琴印开始剧烈地疼痛。
千裳一下子僵住了。最近事情太多,幽隙夜场、风艳、宫商......加上琴印一直没什么特殊反应,她差不多已经把那把怪琴和那个石室丢到脑后去了。
“千裳?”“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千裳痛的眼前发黑,焱云舞他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模糊糊,似有失真。
直到过了很久,千裳才从黑暗中脱离,喘着气站了起来。
“你还好吗?”焱云舞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千裳努力想微笑一下,但是失败了,“我们去上课吧。”
第二次钟声已经响过很久了,他们赶到御剑术的课堂时,风艳正坐在里面,还在用手捂着额头。老师很显然已经先入为主的接受了风艳的说法,然而看到千裳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老师,”焱云舞扶着千裳,“风艳把千裳打伤了,我们之前带她去治伤了。”
“是吗?”老师怀疑地看着他们,但签上破损的衣襟和苍白的脸色减轻了他的怀疑,“好吧,你们先回到坐位上去,我们要上课了。”
风艳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逃脱了惩罚。千裳经过风艳的位子时,她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双手拧紧了衣襟,好像就要忍不住跳起来吃人一样。
等千裳他们坐定,老师继续先前被他们打断的话题:“再过十年就是百年一次的妖族新年了,到时我们会从御剑术学得最好的人中抽出一百人组成御剑表演队。今天是我们最后一节理论课,希望大家用心听讲。现在,把书拿出来。”
课堂里响起“哗哗”的翻书声,同学们都很希望被选入表演队。千裳把那本《剑行天下》立在前面挡住脸,悄声问凤魅:“表演队要做什么啊?”
“就是表演御剑技术而已。”凤魅道,“御剑者要在飞剑上做各种高难度动作,变换队形、使用法术等。”
“不会有生命危险吧?”千裳担心地问。
“你想什么呢?”凤魅惊异地看着她,“表演队都是选择御剑术最好的上去表演。不过,”他沉思着,“训练的时候断胳膊断腿都是常事,而且飞剑很锋利,割伤碰伤都属于正常,但是绝对没有生命危险。”
千裳还是没能放心。断胳膊断腿也很痛苦啊,她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地面上好了。
下课的时候,千裳能和他们说了自己要去石室的打算。
“你还要去?”凤魅吃惊道,“那个入口太危险了,你不会还要像上次那样进去吧?”
“不是从石像那儿过去。”千裳道,“你忘了我们出来的地方了吗?就在晨昏塔顶层,既然它能出来,应该也能进去。”
“你确定能进去?进不去怎么办?”焱云舞看着她。
“进不去......就只能再想办法喽。”千裳摊摊手,“没办法,这是最安全的方法了。”
“那你想好怎么对付那张琴了吗?”焱云舞问。
“没有。”千裳老老实实承认。
“你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这就要过去?”焱云舞有点生气。
“不是现在去。”千裳解释道,“那些编钟、玉罄什么的放在那里,一定是有原因的。我要先治好宫商,然后再让她教我音律。”
“你一个人演奏那么多?”凤魅怀疑地看着她。
“当然不是。”千裳白他一眼,“我又不会分身术。当然是你们跟我一起学,帮我弹奏。”
“什么?”焱云舞后跳一尺,“这种事儿你可千万别找我。”
“怕什么,”千裳道,“我早就想好了。铜镈这种打击乐器最简单了,既没有音调也没有乐谱,你只要按照一定的节奏敲就行了,这还不行吗?”
焱云舞有些迟疑:“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了,”见她有些动摇,千裳立刻趁热打铁,“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不用学都能会。再说,你难道真的见死不救?”她指指自己的额头。
“好吧。”焱云舞最后还是同意了,“说好了,我就负责铜镈,别的可别找我。”
搞定了焱云舞,剩下的就是凤魅了——以珩离墨的个性,她不必劝说就会来帮她的。
“那——凤魅?”千裳笑得很讨好,“你负责什么呢?”
凤魅思考了一阵:“不然我去学分身术,然后负责教你,怎么样?这样你就可以一个人弹那些乐器了。”
“喂,”千裳很不满,“帮个忙都不行吗?”随后低头沉思:“莫非是怕自己学不会?不应该啊,凤凰一族能歌善舞是出了名的,莫非你不是凤凰?”
“少来,”凤魅瞥她一眼,“激将法对我是没用的。”
“呼——那你想怎么样?”千裳实在是拿他没办法,“那你就去学分身术吧。”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如此一来......“看你这么可怜......要我帮你演奏什么?”
简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不过千裳早就认清凤魅的本质,知道他答应帮忙是早晚的事,所以也没有特别惊讶:“不如你负责编钟?”虽然是对凤魅说,她的眼睛却是看着珩离墨的——如此一来,他就要负责玉罄了。
见两人都没意见,千裳总算松了口气。果然,朋友这种生物,就是关键时刻用来两肋插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