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考验一个人的能力往往也分好几种,可是生活最平淡漫长的过程,往往是能够考验一个人能力的有效手段,所以在安夏看来爱上一个人,千万不要和他一起生活,因为这个过程往往会让你迷失对爱情的一切幻想,因为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两种,一种结果是更爱他,另一种结果是即使分开,内心也完全离不开他……
而此时此刻,在此地,安夏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所谓的前者,专属的初恋爱人陆沿,另一个是所谓的后者,几乎是心理上完全离不开的人,她的前夫徐启俊……
可是等苏悦辰出现在身边端着刚刚冰镇过的柠檬可乐的时候,她却毫不知情,一度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吓得心跳漏了半拍。
“真是怀疑刚刚徐启妍究竟和你聊了什么?”他低头,洁白的皓齿咬着玻璃瓶子的吸管。
因为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害的安夏不自觉的后退了好几步,一边伸出手安抚着受惊过度的心脏,一边哀怨的打量着他,“你哪里搞到的柠檬味道的可乐?”,正说着直接伸出手抢了过来,猛地喝了几口,顿时觉得通体舒畅,“味道不错,就是没有喝出柠檬味道,”她用指腹摸了一下玻璃瓶子右下角上的很小很小柠檬图案,仔细看了一眼,才有些怪异的‘噗呲’一声,连连傻笑起来。
可是最让人费解的是,她的确是在笑,可是却在梨花带雨的笑着,那种让人看了,反而觉得心酸之余又有些懊悔的样子……
苏悦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连连失声,“没救了,彻底的脑子糊涂了,嫌热了就直说嘛……”
话音刚落,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张纸巾胡乱的在安夏的脸上摸了几下,安夏倒是很配合,任由他在已经红肿的脸上擦拭着,丝毫不担心他们的动作被别人看到,毕竟这个位置太过特别,恐怕只是观望众人,众人却看不清楚他们而已。
“我没事,可乐太难喝了,”她努力想要把眼泪别回去,“瞧我把我给苦的,多可笑啊!太苦了……苦的我把眼泪都流出来?!”
是啊,真特么够苦的……安夏暗自腹诽着:从失去孩子的时候开始,就一直隐忍着,不敢在任何人的面前流眼泪,爷爷也好,徐启俊也好,尤其是不敢在陆沿或者陆行的面前说一点关于孩子的话。那是一个禁忌,只属于她这个尚未完全感受母亲角色的禁忌!!
面对安夏的反应,苏悦辰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他只知道大约在半个小时之前,在他将车厢里面的饮料搬出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徐启妍从这个比较偏的角落走了出来,脸上阴沉沉的,看不出情绪,却只觉得气场有些不对劲,可是显然没有想到,等他靠近发现这个偏僻的位置居然还有一个人。
他叹了一口气,将刚刚酸涩烦闷的情绪强制性的压回去,然后反手将可乐瓶子重新抢回来,“不许你评论我的品味,你懂什么啊,这是我的专利……”
安夏手里反复揉着已经湿漉漉的纸巾,连连点头,“好,你的专利,居然在可乐里面加了柠檬味道的水果粉……”
“我靠,你怎么知道的?”苏悦辰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手里的玻璃瓶。
她很是无奈的用无名指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原谅我,你找的玻璃杯是我之前用来放柠檬果粉的?!”回答之后,才示意他往右下角的位置看过去。
等苏悦辰顺着安夏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差点没有被气的背过气,果然在右下角的位置,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柠檬图案,“你不会是每个水果的口味,都买了这么一套吧?”
安夏匪夷所思的扫了他一眼,一副‘我脑子有病吧?’的表情,懒得再继续和他对话。
谁知道苏悦辰倒是还不依不饶的纠缠着,要知道好不容易能够转移安夏的注意力,从刚刚伤心的往事回忆中拉拢回来,他自然要好好继续下去。
“你真的是太牛掰了,”苏悦辰一边奉承着,用指甲来回扣着右下角的柠檬图案,“还真的扣不掉啊,你确定这是用颜料笔画上去得吗?”
“这个还用欺骗你吗?”
他想了一下,的确也是这个道理,安夏是学画画出身的,没可能拿这个开玩笑,后来苏悦辰才知道,那是当初在前往苏宅的时候,苏悦辰在沙滩上,送给每个人礼物的时候,属于她的那套画画用具里面发现的,是一种叫做什么碳素的化学东西,除非遇到某种类似于福尔马林的溶液去长时间浸泡的时候,才会掉颜色。
其实最初苏悦辰在知道这个答案的时候,曾经一度想要去找来亲自实验一下,可惜却一直没有这个机会了。
两个人又站在聊了好久,都是一些很没有营养,却又琐碎的话题,可是却格外的聊得畅快,安夏鲜少会有这样的心情,压抑在心里的感情像是决了堤的大坝,因为受到徐启妍之前言语上的刺激,强制性的用泥沙堵住了决堤的断口,只有隐隐的娟娟水流,在一点点的往外流淌着……
在安夏缓和了很久之后,才闭上眼睛,忽然就调转了话题,无知无畏的说着,“我发现啊,当初在我做手术的时候,对于孩子离开我身体的那段过程完全没有感觉,”她转头看了一眼苏悦辰,“我甚至都没有看上一眼……”
“……”苏悦辰从未想过,当初在手术之后,几乎几个月没有开口说话的安夏,会在这个档口和他聊着最难以逾越的心里障碍,关于她夭折的孩子,关于她几乎欲罢不能的心酸历程?
当他一度认为安夏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身边的人忽然就沉默了下来,手里攥着的湿漉漉纸巾早已经被揉捏成了纸浆,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样子,背对着藏青色的树干,坐在了吊床上。
他压低声音询问,“是累了吗?要不在吊床上睡一会儿好了,会缓和很多的……”
安夏有些无力的侧过头,很想回应他:是够累了,真的很累,撑不下去了……
可是这句话就压在喉咙上,可是最终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微微张合着唇瓣,像是婴儿般吴侬软语的发音,发出了几声呢喃!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苏悦辰看着安夏侧躺在吊床上,身下的影子倒是矮矮的,扁扁的;脚下的帆布鞋一正一反的掉在树下,在阳光的勾勒下,属于安夏和鞋子的这个景象,显现出来的图案倒是很应景,像个被人为撕裂的爱心,一半很大,一半却小的可怜,可是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两个阴影的形状对接在一起,却是一个心形……
苏悦辰忽然觉得他有些可笑,为什么脑子里面会有这么一个诡异的念头闪现出来呢?
肯定是太阳的原因,夏天的燥热居然让他也有些神志不清了,想着要提提神,习惯性的从口袋里面找香烟,可是刚刚抽出来一根,旁边的一双手也顺势拿出一根含在了嘴边。
抬眼的瞬间就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褐色眼眸,那是陆沿特有的瞳仁颜色,不是黑色却足够让人记得清楚。
在拿打火机点燃的瞬间,两个男人身后传来了很轻,很缓和的声音,“抽烟的话,你会提前开始下一轮的化疗……”
陆沿低头,咬住了烟蒂,转身去看吊床上的女人。
安夏依旧微微合着眼帘,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直都在沉睡,对周遭的一切都无从知晓的神态。
最终点燃的也只有苏悦辰手里的那根香烟,“怎么,会不会嫉妒我呢?”他顺着安夏的方向,微微提了提嘴角,示意着陆沿。
“嫉妒什么?嫉妒你可以获得允许抽烟吗?”
苏悦辰恩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笑着。
没等笑声结束,不冷不热的声音再度传来,“苏悦辰,你康复的治疗医师也提醒过,一个月抽烟的频率……”
不等安夏说完后面的话,苏悦辰已经很迅速的将无名指和中指夹的香烟掐灭。整个过程不过只有几秒而已,动作是相当的‘一气呵成’,而且还是活生生的用手指掐灭的……
陆沿倒是险些笑出了声音,“看来我也不需要嫉妒你……“
站在这里的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是十足的病号,抽烟有害健康,抽‘二手烟’也是一样的结果,这是安夏从正视自己的新生活之后,一切都以健康为主则的标语,尤其是帮着身边这几个烟鬼戒烟,已经正式的成为了她的工作必须进行的行为准则之一。
一个多小时的过程,安夏都是维持着侧躺的姿势,陆沿建议她可以适当的活动一下,可是却得不到任何有效回应,等他和苏悦辰一度听到安爷爷那边传来了召唤的声音,才问她,”爷爷似乎在叫我们过去吧?“
安静,一度还是安静,没有人回应他们的声音……
几秒之后,苏悦辰和陆沿才确定,吊床上的安夏是真的睡着了,此时的她紧闭着眼睛,竟然忘记之前几分钟她还在纠正着两个想要抽烟的男人,可是居然在下一秒,鬼使神差的睡着了!
在迷迷糊糊之中,安夏的甚至已经完全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她只是有些肢体上的感觉,可是说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有两座大山在一点点的压迫着眼帘,似乎每一次的挣扎都是那么费劲,尤其是感觉到有人环住了她的后腰,继续很缓慢的用手臂朝着她整个压了过来,在越来越靠近的过程中,彻底的没有了意识,只知道身体在一点点的变轻,轻飘飘的,像是一粒浮沉,随风飘摇……
从现实的生活到虚幻的梦境,再一度的反复循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有轻微的颠簸,还有柔软的触觉,那是她无法形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