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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镖行蜀道(1 / 1)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自古蜀地为群山环绕,道路难行。相传战国时期,秦惠王欲伐蜀而道路不通,遂作五石牛,以黄金置牛尾下,言牛能屎金。蜀王负力,令五丁引之,遂成此蜀栈道。不久,秦便遣张仪、司马错沿此路灭蜀,从此国力大增。而此栈道,便因之得名为“石牛道”,又称“金牛道”,成为日后由汉中通往成都最险要的通道。经过千年的风吹雨淋,这条栈道已变得十分的残破。从栈道上往下望去,或是悬崖峭壁,或是滚滚的大江奔流。若非迫不得已,又有几人愿意从这栈道上行过?纵有那迫于生计离乡背井之人从此而过,一路上无不屏息提气、踮着脚尖,生怕一不留神便落入那深渊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此时时近傍晚,原本人迹稀少的栈道之上,却有一个镖队正在缓慢前行,压得脚下木石吱吱作响。为首的镖车上插着一面黄色旗子,上书“建威镖局”四个大字,在风中飘荡。古语有云:“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自古以来,川陕一带最是大盗横行,丰年不乏,荒年更甚。官府腐败,哪里管百姓死活。寻常百姓只有任由荼毒,而出外做官或经商之人则常常是寻找镖局沿途护送。而在这一带的镖局中,无疑要数“建威镖局”最为有名。

“建威镖局”总镖头夏侯义,人称“铁杆金枪王”,在本朝太祖皇帝朱元璋在位时便已声名赫赫,以一杆金枪和三十六路旋风枪法创下了“建威镖局”至今三十年的基业。川陕一带的绿林好汉只要一见“建威镖局”的白虎黄旗,便即收手,从不敢打它的主意。十八年前,总镖头夏侯义于鼎盛时期金盆洗手,镖局交由独子夏侯方打理。那夏侯方青出于蓝,除了学得乃父的一身本领外,于经营方面更是精明强干,再加上夏侯义有四大武艺高强的弟子专职护镖,使得“建威镖局”蒸蒸日上,甚至于有些时候朝廷的兵饷都指派其护送。此次据江湖传闻,建威镖局押送的并非什么贵重事物,而是祖籍成都的一名告老还乡的京官的家当,虽说有些油水,风险却是极小的。

走镖的镖队共有十六人,为首的镖头身材高大,头戴一顶竹笠,身后斜背一杆三十六斤重的铁枪,正招呼大家暂时歇息片刻。只见他神情凝重,一边往远处眺望,一边和身边的一位老者说话。那老者霜发两鬓,甚有威仪,应该就是托镖的京官。

只听那镖头说道:“朱老,这一路还算风平浪静,再往前便是天下闻名的‘剑门关’了。这‘剑门关’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最是险要。我们要赶在天黑前过了此关,再寻客栈歇息,余下往成都的路程便平坦地多了。”

那朱姓老者道:“这一路多亏李镖头照看,方护得我父子一行周全。令师派李镖头你亲自给我们护镖,实在是太给老朽面子了。”紧接着招呼站在一旁的年轻汉子道:“重履,快去给李镖头倒些水来解渴。”这年轻汉子是朱姓老者的独子朱重履,生的清新俊逸、貌若潘安。虽然是布衣装扮,却遮盖不了雍容华贵的气派。

李镖头忙拦着道:“不劳朱兄。我现在还不渴。”说完继续往远处眺望,只不过山路曲折,再往前六七十丈,便被凸出的山体挡住了视线。

那朱姓老者等了等,见李镖头仍未有动身的意思,便问道:“李镖头,既然要赶在天黑前过关,为何不赶紧动身?”

李镖头道:“朱老有所不知,此去到‘剑门关’,虽不过一个时辰的脚程,但两边地势极凶险,最拍歹人埋伏。出发前师父专门叮嘱,到了此地务必慎之又慎。故我专门派了最得力的趟子手先行前往打探,应该就快回来。我们且再等等。”那朱姓老者附和道:“还是谨慎得好。”其他的一干镖师都不发一语,默默等待李镖头的指令。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派出的趟子手仍丝毫不见踪影,李镖头皱皱眉头,踌躇半晌,叫道:“许镖师,派出去的兄弟去了这许久未回,不要出了什么岔子。劳烦你到前边去打探一下。”被点名的许镖师应一声“是”,拔出身侧的大砍刀,快速地向前面栈道奔去,不一刻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李镖头对朱姓老者道:“这许镖师跟了家师十多年,十分干练,派他探路大可放心。”朱姓老者点点头,但是开始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众人就这样在焦急地等待,可奇怪的是,又过了一盏茶功夫,这次连许镖师都没了踪影。

李镖头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心中十分着急,心想:“之前的趟子手和许镖师平常都是极稳重之人,怎么好半天不回来,莫非前面真的有埋伏?可是如果再等下去,到了天黑就更危险了。”其他的镖师也渐渐觉得情况有异,从来未遇过这种局面,不觉有些骚动起来。

李镖头正自踌躇不决,那朱姓老者道:“李镖头,前面情况不明,若真有危险,再派镖师探路无异送羊入虎口。”见李镖头默然无语,接着道:“但无论前面有多危险,我们父子势不可再退回汉中去。形势如此,索性靠着人多,大家一起向前,见机行事,凭各位的本领,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李镖头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朱老说的有理,川蜀一带,除了峨眉派和蜀中张家堡外,我们‘建威镖局’还从未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就算前面有埋伏,我们大家小心点便是。嘿嘿,‘建威镖局’的招牌可不是吃素的。”此语一出,立刻激起众镖师的斗志,大家都摩拳擦掌,恨不得早早便赶过剑门关去。李镖头见状,心里也更有了底气,侧过头低声对朱姓老者道:“为了安全起见,尊父子可否委屈扮成趟子手在后面压阵?”那朱姓老者点点头,竟然是早有准备,和朱重履各自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趟子手的衣服换上,往脸上抹了些灰,去人群中帮着推镖车。李镖头见两人装扮妥当,一声招呼,镖队一行立即启程,往前行去。众人都把兵器抽出握在手中,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渐行天色渐暗,人影憧憧,已看不清面目。李镖头不断提醒众人注意四周,要跟上队伍。

便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不知高低。李镖头心里一惊,忙绕过一块山石,挤到镖队最前头,往前望去。昏暗间,就隐约发现在前面不远处的地方,坐着一位蒙面人,拦住了镖队一行的去路。在他的脚边,躺着两个人,看不清面孔,但从衣着来看,似乎就是前去探路而迟迟未归的趟子手和许镖师。李镖头心里一个咯噔,忙命令镖队停步,自己跨前两步,高声道:“前面是哪一路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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