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是？”余凡当即就脱口问出了声。
赵涛将白纸塞回怀里，摊摊手道：“我怎么知道？他不是你老子吗？”
余凡又朝身后的余小鱼投去询问的目光，余小鱼摇了摇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余大海要借这么一大笔钱。
余凡见到借据上面写的借钱人是赵文兵，这个人是赵香兰的爸爸，也是赵涛的堂叔，是村里那栋洋房的主人，也是全国有名的富豪。余大海向赵文兵借这笔钱是说得过去的。
“余凡，这借据可不是假的。”韩方明看出余凡的惊讶和不信，站出来笑道，“大海兄弟的陈年旧账，他当年和我说起过，这钱绝对是他借的。而且你可以看笔迹，这确实是大海兄弟签的，还有这纸，没个五六年，黄不成这样。”
“所以咯，我来这里是代我堂叔问你要这笔钱的。”赵涛笑咧咧地附和道。
见到余凡一脸的呆滞，赵涛心里头那口气算是出了一些。
昨晚上韩方明找到他、跟他商量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也是不同意的，他对赵文兵一家子只有敬畏，哪会犯傻似地去麻烦他们。
可前天余凡当众令他蒙羞，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之后，他打电话给自己那位堂姐，问明白了这借据在哪，没想到堂姐不仅双手赞成，还亲口给自己支了一招，而且听她的口气是要自己狠狠地教训余凡。
有了堂姐撑腰，赵涛顿感背后站了一尊大佛，底气十足：“余凡，这六十万元可不是小数目，我觉得你家也还不上，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想个解决的办法。”
余凡狐疑地看向他，心想你能有什么好心？
赵涛扫了眼屋子一眼，东一指西一指地说道：“你这房子加地皮，算一块大概能值个三十万，剩下的一半我也不要你，要不就用这地方赔偿？”
“这怎么行？”一直插不上嘴的余小鱼听到这建议，紧张地出声阻止道。
余凡也明白他们兄妹俩就只剩下这一亩三分地，他要是连这里都丢了，他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余家人？
“赵涛，这事不行，这地方不能让。”
赵涛撇撇嘴，作无所谓状：“不拿这里赔偿也行，那你让小鱼妹子嫁给大壮啊，大壮家里有钱，他能替你还。”
“这也不行。”余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赵涛一下子笑了，咧着嘴哈哈了两声：“余凡，你是在搞笑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到底想还还是不想还？”
“我还。”
赵涛挥了挥那张借据，道：“那你总要给我们个时间吧，难道我们要等你一辈子吗？我看，你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这么多钱。”
余凡咬着牙，心里恼火的同时，也很清楚这是韩方明和赵涛使的诡计，他们利用这些借据来刁难和羞辱自己，为的就是让自己难看。
可尽管这样，赵涛说的也没错，既然老爹借了这些钱，做儿子的当然有义务替他还上。
“给我一年时间，我有办法赚到六十万。”
“一年？”赵涛睁大了眼睛，嘲笑道，“余凡，你这张口就是一年，是把自己当什么了？一年的时间没有，要还就按碧岑嫂说的那样，白事后的三天。”
“赵涛说的对。”钱碧岑又走出来说了句，“小凡，也不是姨逼你。你看，小涛都说了拿三十万买你家这破烂的房子，你卖了，不就有钱还了？”
“是啊。”另一边的韩丹也忍不住插话道，“余凡，我知道你脾气倔，可你脾气再倔，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后半辈子做赌不是？要我说，你就让小鱼嫁给大壮得了，听说大壮家里开厂的，到时候给你个工头当，这不是两全其美吗？我家里头还有个侄女没嫁，也介绍给你，双喜临门呐。”
“就是就是。”
屋子里的其他村民见状也多嘴了起来。
他们之所以会来这里看好戏是因为韩方明承诺了他们一件事，来了之后，他们才发现余凡就是个毛头小子，这里的人都可以说是他的长辈，一时间纷纷抢着“教育”了起来。
“见过缺心眼的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也不知道珍惜。”
“我要是家里有个这么好看的女儿，早嫁了。这大壮家多有钱呐，以后都不用愁吃穿了。”
“要不怎么说，现在的孩子没经历困苦，压根就不明白呢？”
“他这是犯傻呢，就瞅他这样，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要我说余大海也是运气不好，摊上这么一个不孝子，没准大海就是被他给克死的。”
这些说话的村民冷漠的眼神在余凡身上滑过，每一个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他们说的这些话就判定了一切似的。
余凡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以前在公司、在城里，他经常遇上这些人，他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可余小鱼不习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往日里和和气气的婶婶伯伯们会忽然来这里“落井下石”，他们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能说这些话？
“七婶，以前小丫生了病，你又去了城里办事，没人照顾，是我爹日夜不眠地照顾她的。赵伯，你常年咳嗽，喉咙不好，是我爹每年去山上采草药给你用的。平姨，哪次你们家有事，我爹没有出过力的？你们现在怎么可以这样？”
小丫头的脸上又是难过又是生气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了出来。
那几个被点到名的村民们脸上现出了尴尬的表情，互相望了望，缩回了人群里，没再说了。
另外有几个不满小丫头的顶撞，还想再说几句。
余凡却狠狠地削了他们一眼，冷冷道：“这里是老爹的灵堂，谁敢再说什么，我就把他扔出去。”
他对韩方明和赵涛反倒没这么生气，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明显，但至少没有在灵堂上起哄、打扰了余大海的安宁，可这群聒噪的村民就不一样了。
他从小时候开始就不善言辞，也不喜欢应付长辈，骨子里就没“晚辈见长辈”的那一套，威胁过后又丢了句气话：“这里是余家，轮不到你们在这说三道四的。”
大家伙儿见他“张牙舞爪”的，顿时吓得不敢看他，谁都怕成为下一个赵涛。
“余凡，小鱼，话可不能这么说，大海兄弟的恩情，我们也是铭记在心的，我们不是来这里给他上了香了吗？”韩方明站了出来，满脸假笑道，“再说，我们提这些事还不是为了让大海兄弟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倒是你们两个，怎么能让大海兄弟这么不省心呢？”
“你……”余小鱼一时间没想起“强词夺理”这词，干脆骂了句，“无耻。”
韩方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正想继续教训几句。
就听余凡冷冷道：“三天就三天。”
韩方明一开始还有点惊讶，但很快就满意地了笑了一声，道：“好，就知道你爽快，之前他们向我提的时候，我也不好意思。既然你答应了，那就皆大欢喜。不过……”
“不过什么？”
韩方明和赵涛相视一笑，露出了嘴里那颗金牙：“不过你要是三天之后还不上这笔钱，我们只能请你卖房子了。”
“你……”
余凡制止了余小鱼，答应道：“行，要是我没还上这笔钱，这房子就卖给赵涛。现在请你们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
“余凡兄弟，真是有骨气，不错不错。”
离开前，韩方明瞧余凡那眼神分明是在说“看你还敢不敢多管闲事了”，他走出去的时候，赵涛也跟在他的身边，两个人一起遇上了福姨。
福姨担心道：“要是赶走了余凡，小鱼怎么办？大壮可盯着实了，非那个小妮子不行。”
赵涛嘿嘿道：“这个你放心，余凡和小鱼那丫头都走不了，我这脸上的仇非得亲自找回来，到时候我一定把小鱼送到大壮的床上。”
韩方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赵兄弟，别急，我们就等着看余凡灰溜溜地滚出村子就行了。赵小姐的办法可真有用。那个小瘪三竟然敢坏我好事，我非剥他层皮，看他以后还怎么和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