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醒了。”
曲小星守在周雅君的病床前,院长和小丽都在她的劝说之下先回了疗养院,周雅君一醒,她就摆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再平常不过的样子打招呼道。
周雅君却是看清了周围之后冷着一张脸:“你把我扶起来。”
曲小星照做之后她就忽然一掌拍在被子上:“你给我说实话,你什么时候开始跟他见面的。”
“妈,你在说什么啊,”曲小星面色不动,转身拿过一个苹果想要削。
“你别动,我让你说实话,简明阳我今天也看到了,是你跟他说的吗?”
周雅君才刚醒,不宜动气,曲小星看着她起伏差距大的气压,也有些不淡定了:“没有,我也不知他为什么会找到那里去,我是见过他几次,但都是意外碰见的,之后绝对没有什么私下见面了,我发誓。”
周雅君看着她的脸,确认了之后才松下防线:“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你能离他远一点,女儿,你爸他就是被……”
“好了好了,”曲小星安抚道:“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我们就不说了,简叔,”她迟疑了一下:“简家以前确实是受了爸很多的照顾,但是爸也说过,帮别人的时候不要图着人家会怎么怎么回过来好,我们只要自己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什么,把自己都送到坟墓里了,这样的问心无愧就好吗!”周雅君仍有微辞,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家产是怎么被小人利用,钻出了一个大窟窿的,因为这个窟窿,她有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执念和偏见,换谁身上,都不能说是她错。
但是曲小星也知道,工厂倒闭,自己家破产的事情,若一个劲说是简明阳的父亲,简永波害的,其实也不客观。
只能说是自家父亲识人不明,那个小人确实是简永波引荐给曲扬的没错,但曲扬那种明明自家生意做的蜂城独大了,还对谁都不设防的心里其实也不对劲。
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任何人都可能在一念之差中就走了暗路。
曲扬觉得自己能拉这些朋友一把就愿意去拉一把,却不知道,他伸出手的地方,是万丈深渊。
生意倒塌之后,他一是觉得对不起家人,二十底下那么多员工的生计,发不出工资,起初还有人愿意等,到最后也难持其衷,不得不变卖掉房产,能凑的都先凑上,到最后清账的时候,发现还是欠了银行那么多钱。
压力太重,又引发了疾病,到底是没能再好好的站起来了。
之后几年曲小星和周雅君的日子过得不可谓不苦,虽然有朋友的帮衬,但对于那天文字数一样的债务,她只能把自己当成印钞机一样的机器来工作,三年之后,或许情况是能以好一点来说了,周雅君又生上了热病,没办法一直留在家里照顾母亲的时候,曲小星从旧文件中翻出了曾经曲扬资助过新月疗养院的一系列账单,这事他是背着所有人做的,也没有留下什么更多的痕迹。
曲小星去拜访了现在的院长,详细说明了自己家里的情况,当知道曲扬原来就是那一直不肯露面的大善人之后,院长当即表示愿意让周雅君在院中修养,也算好人有好报。
刚开始到欣丽面试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公司里面也许会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和制度,初始那一年的合约上也写的很清楚,关系薪资和酬劳,对她来说,是能接受的程度以内来钱最快的工作了。
她可以忍,可以在大夏天穿着棉服连续拍上十二个小时哪怕中暑,可以在冰山上赤着脚被摄影师呼来喝去甚至差点滑落山坡,可以二话不说接下最苦的计件活,别人难以承受的,她统统都无所畏惧。
这也是为什么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就有了那么一个称号:玩命传奇。
可是这一切都在三个月前那噩梦一样的事件当中瓦解了,那男人压在她身上,在她耳边发出死鱼一般的叫声,如果说那件有些重量的裙子是最后的遮羞布,最后用来得以逃生的那两招还是他曾经教过的反致命招,让她幸免于被吃光被夺走身体的苦难,那么在这之后,她重新审视了自己一遍之后,人格又重新站了起来,且变得强大。
那次是先回来了,第二天她照常去了公司,本以为至少能让那些人做出什么羞愧的表态,然而还是她想多了,宁莱只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然后接着派更繁重的工作给她。
欣丽公司里从来就不缺小团体,她不肯的事情,自然有别人巴不得上位,然后那些人自成一圈,就算有人觉得她的所作所为都没错,也没人敢走出来对她安慰什么,能在宁莱的眼皮子底下呆上长时间的人,个个都是被喂养的鸟。
不怨别人,也不怨自己,她现在唯一所需要做的就是,先把官司打赢,然后好好陪着周雅君。
周雅君推了曲小星一下:“怎么,你还觉得我说错了。”
“没错没错,您说的都对,咱吃饭吧。”
“你别蒙我,那小子是不是走了?”周雅君一口气还是没舒下来:“下次再让我看到他,我就打他了。”
“妈,”曲小星噗地一下笑了,“就您这身板,手也够不着人家啊,还是吃饭吧,不吃饱没力气打战。”
她一边逗笑一边收好口袋里的卡,眼神飘上了最习惯的那层笑意,但周雅君却看得清楚,“你真的没事吗?”
“妈,我真是败给你了,我能有什么事啊……”
“没事就好,”周雅君也准备就这么按下不提了,只要他不再来。
“嗯嗯嗯没事就好,我们可以吃饭了吧,妈我刚刚去食堂溜了一圈,看到有你最喜欢的素土豆丝,我去打一点过来呗?”
“去吧,”周雅君挥挥手:“吃完就出院,哪还住的起这么好的病房啊。”
送走了开会议的同事们,时间已是正午,玛丽伸了个懒腰感叹道:“陈律师真的是日理万机啊,这样一来,显得我就是吃干饭来的一样,你也派点事情给我做嘛。”
“玛丽啊,”陈燃语重心长:“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
玛丽眼巴巴地看着他:“您说。”
“以后你说话,尤其是当着我同事们的面,能不能不要嘛呀嘛的,听着怪不舒服。”
“好的。”玛丽看着他嘴角一抿:“我不会说了。”
“太好了,”陈燃见她答应地爽快,心情也愉悦了几分:“吃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