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藕荷色的衣衫,雪发用绸带松松散散的绾着,他的手渐渐抚上左眼:“又不能用了……”
左眼处火辣辣的疼,经过上一次的流血事件让他明白了这颗眼珠的寿命已经到了。轻轻一剜眼珠就落到了掌心顿时化为了一堆灰烬。
血红染红了修长的手指,这雪色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莹润如玉的光泽,他的那只银灰色的眼瞳中带有意味不明的冷意:“再去准备一颗。”
底下人眼睛里担忧神色一闪而过,“大人!所有的考生都被秦霈带来的那个人打废了,现在已经没有可以用的眼睛了!”怎么这样?这么快眼睛又不能用了?
梵清无法透过铜镜看到自己那张失去了左眼的面容,他摸着镜子的边沿:“你先去吧。”
“是!”
观天宫内又只留下他一个人,袖子一扫,桌子上的一切都被拂到地上,痛苦的捂住左眼:“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没有人知道他这颗灰色异瞳是瞎的,这种鬼瞳除了让人畏惧以外别无用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个狠心的,他之所以会让那些人死在神殿就是为了让他可以拥有短暂的光明。
尸毒的作用也就是保持眼珠的寿命而已。
没有人知道,所有人崇拜的神殿神子竟然是个拥有鬼瞳的瞎子……
“哈哈哈哈啊!”
他现在该怎么办,再杀了秦霈他们?
连之玥来神殿的时间已有八年了,他那时才十五岁,他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将他从绝望中带回光明的人。虽然他始终戴着帷帽,但是他知道他就是那个世人可望而不可即得人。
他很感激他,所以他才会去药王谷,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神殿制度严明,他基本上不会出百草园。所以对于秦霈这个问题他也不好说,他只能回答对他的看法:“神子大人治理下的神殿自然是我所满意的。”
秦霈眼神淡淡的,带着些慵懒又带着些迷离:“我明白了,多谢连先生。”
连之玥唇角斜勾:“不要多想,神殿的生活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枯燥。”
眸光微动,她笑得真诚:“嗯!”梵清师父你可真是厉害,所有人竟然都被你骗的团团转。
次日,秦霈照常去墨湘居上早课。
云昭也说不出来秦霈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是他隐隐约约就是感觉她有些奇怪。昨天她在梵清那里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不愿意告诉我?
“云昭我已经能熟练炼出一品丹药了!”
秦霈从连之玥那里借来了火龙鼎,整个中午就在屋子里摆弄瓶瓶罐罐。
云昭看到她灰头灰脸的样子皱了皱眉:“秦霈你到底怎么了?”
她笑道:“我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什么?”
“我好想已经猜到了梵清的一点点秘密。”
云昭微怔,“梵清的秘密?”他怀疑梵清可能是那个地方来的人,难不成她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神殿的活死人的存在绝对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北溟缔尘我怀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神殿,”秦霈看向天际,目光幽远,“他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云昭沉着一张俊脸,“鎏大哥现在身体很奇怪,气息很淡我根本无法察觉,他就算是待在我面前我都未必能察觉出他的兽灵之血的气息。”
秦霈知道他这话是说的夸张了,但是其实也没多大差别了,因为他现在无法感知北溟缔尘在哪里。听他的口气他们以前应该可以随时知道对方的所在。
“梵清肯定跟北溟缔尘的失踪有关,不论是为了莲心还是为了你的鎏大哥我都要去好好的会一会我这个梵清‘师父’!”秦霈把“师父”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而且听上去甚至有点阴阳怪气的。
他不赞同秦霈去冒险,况且他是听了莲心的话要来保护她的,他怎么能因为自己而让主母赴险:“不行!”
秦霈的性子他是清楚的,没有一点突发情况她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一咬牙他决定把所有事告诉她:“秦霈!”
“扣扣!”
云昭被敲门声打断,他还想继续时秦霈就走到门前去开门了。
“怎么了?”
燕澜飞手掌一摊,上面躺了一只白嫩嫩的花生米一样可爱的小兽。
“这是白绒?”
跟米粒长得很像。
秦霈突然想念那个厚脸皮的小东西了。
“它突然出现在我的窗边,我想要驯化它的却发现它已经被人契约了。”
“被人契约了?”
她捏过奄奄一息的白绒,大拇指挑起它的下巴,试探的问道:“米……粒?”
“主人~”它抱紧秦霈的大拇指,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秦霈头疼的一扶额,怎么那么久不见了它还是那么大的嗓门儿。
“你认识它?”燕澜飞眨巴眨巴大眼睛。
“它是我以前的伙伴。”她道。
“你确定吗?这个小东西能干什么?”他狐疑的打量了米粒一圈。
米粒一听这话就恼了,猛地咬了燕澜飞一口。幸亏它牙口小,只不过咬掉了一小块皮,要是再大点儿他的手指头就没了。
他吃痛的丢开了米粒,秦霈眼疾手快接住了米粒却不小心一个用力过猛勒的它快要窒息了。
“主人,你是要杀了我吗!”
米粒嘴里好像吐出了一个小魂魄,秦霈赶紧把刚刚炼出来的一品丹药喂到了它的嘴里。
米粒的个头很小,这颗丹药足有它半个身子大,在秦霈犹豫不决的时候它一口吞下了丹药。看着肚子被撑的圆滚滚的米粒她对着燕澜飞道:“流芳你怎么想到把它带到我这里的?”
“师父现在不是炼丹师吗,它受伤了自然也就来找师父你了,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个白绒就是师父你的。”
秦霈点头:“多谢,这几粒丹药是我炼制的,虽然不算多好但是全当是一片心意了。”
说着不等他拒绝就把剩下来的几颗一品丹药塞到了他手里。
等到门外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时候她才开口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米粒摸摸头顶上的一小撮的短毛:“那,那个……”
“你们当初为什么选择离开?是谁带你们走的?”
米粒扯住桌布的一角盖住了自己的屁屁,“主人他是没办法才会离开的,他为了变强才会走的,至于他是被谁带走的我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告诉女主人,他现在过得很好!”
“女主人?”
“呃,那个他现在是我的主人,你自然也就是我的女主人了。”
“也就是说莲心把你契约了?”
女主人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
“是!”
秦霈失望的一摇头:“许久不见莲心的眼光变差了。”当初她只是驯化了米粒并没有契约它。
米粒生气的站起来:“怎么能这样说,我可是很棒的!”
“好好好你最棒,告诉我你怎么来的?还有,他现在在哪里?”
“早在二个月前他知道了女主人到了神殿,他一直在找通往神殿的通道,直到昨天他才找到一条路直达这里。”
“什么?”
竟然有一条路可以直达?
云昭听着这一人一兽的对话,他一直觉得在哪里好像见过米粒,终于他回忆起了记忆深处的那个画面,“他来了吗!”
秦霈和米粒都愣住了:“云昭你这是?”
为了不显露自己的担心他打着哈哈道:“我是在奇怪他一个七岁的孩子竟然可以找到神殿的位置。”
“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他,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把我丢到这里一个人就走了,”米粒为难道,“对了!主人离开时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不好了!”
秦霈刚整理清楚的一点思绪又被外面的动静打断了,云昭左手一按,“我去看看。”
“发生什么了?”
“有人擅闯神殿!现在人攻到观天宫了!”
“什么!”
燕澜飞的话把在场人都说了蒙住了。
“难不成?”
“莲心……”这半年多的时间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
铁锈般的血腥味充斥在二人的鼻息间。一片狼藉中一个遗世独立的男人的身影映照在他的眼瞳中。莲心披着一件单薄的狐裘,肩头一个玲珑娇小的狐狸头。它闭上眼睛,好像才刚刚睡着那样的可爱。狐狸皮柔软,细软的银灰色绒毛轻轻拂动,墨色的长发斜散在右肩。
莲心的面容冷俊,眉宇间略带肃杀。
他好似冰山上的孤傲雪莲,清冷决然。
“呼!”
梵清头上戴着的幕离掉落,他的脸也第一次出现在了除秦霈以外的人的眼中。长衫似雪,他的雪发用一根流云白色发簪扎着,恍惚间不知道的人或许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九天上的谪仙。
他的气质内敛醇清,宛如娇丽枝头上那一朵清雅梨花。
细长的眉眼淡淡地敛起,梵清现在根本看不见来人的面目,他用耳朵感知外界的一切,他试探的问道:“你是谁?”
“该我问你,你是谁?为什么我的眼睛会在你这里?”
梵清唇色一褪,“你,你来了。”
“你认识我?”
梵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却说了另一段让他精神几近崩溃的话:“你现在拥有另一个身份,我们本……”
莲心连连冷笑,脑袋里破碎的记忆终于能够简单拼接,虽然还不完整但是也足够他了解一些事情了:“别说了!我们现在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曾经的事那也都是曾经了。”
“你!”
“你今天找来所为何事?”
梵清根本无法判断现在的莲心是个怎么样的人,毕竟他们已经有百年未见。
“我要秦霈。”
“不行!”
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秦霈怎么能落在他的手里!
莲心觉得梵清看起来当真是可笑,“你还是那么道貌岸然,想必你用这张温润如玉的脸骗了不少人吧。”
梵清空洞的左眼又在痛了,他现在根本无力与莲心反驳什么:“你执意如此?”
“是!”
“为什么?”
“我爱她。”
“什么!”梵清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
这怎么可能你们都是男人!
他的置疑还没有提出来就被莲心宣誓一样的话语弄的说不出口了,“我一生都会去爱她。”
梵清感觉现在不仅是眼睛痛了,他现在的心脏闷的难受,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这些事了,“唉,罢了,随你去吧。”
莲心走了回过头还不忘提醒梵清一句:“别再招惹秦霈!”
“我的眼睛……你该把眼睛还给我……”
他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手摸到身侧的一块玉牌上,他笑了:“原来是禁地,没想到还有那个地方……”
莲心就是从禁地上来的,那个地方梵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所以也就没有人看守,没想到这样竟然让莲心钻了空子。
“云昭啊你怎么就在这段时间破坏了我的眼睛,果然是他的属下,不经意间也能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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