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诺心找到了几近昏迷的我。
旋转的树丛,乌漆的太阳,还有颠簸一路的绵延长路。
诺心跪在地上抱住我,手托我沉重的头。她的气息温柔的一塌糊涂,牡丹的香气溢到心里,绽放出比花朵更沁人的涟漪。
她的笑容失去了,点点泪痕挂在如雪的颊上。眼角皱起的细纹,像一张枯竭的网,粘住了所有的过往,温存,善良还有真诚。
诺心的脸,不知何时变得这样模糊,精巧的五官在一汪绿水中,**荡荡,恍恍惚惚。
“潇湘,你怎么了?”诺心带着哭腔询问,冰冷的手指撩拨我坚硬的额。
“潇湘,哭了么?为什么哭呢?”
我张张嘴,一腔的委屈噎住了我的喉。
“诺心,我们走吧!”
诺心的眼睛里有莫名的光亮闪了闪。
“潇湘,我们不能走啊!”
我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立起身。俯视脚下的落英缤纷。
诺心扬起头,阳光霎时洒了她一脸,璀璨的恍如金甲。
回去的时候,浓儿在洞口翘首等待。
见到我们回来,只冷冷的丢下一句。
“他们去万妖国找稼土神珠了。”
她在掩饰,掩饰她的担心与焦虑。她明明很心急的在等我们回来,明明一心挂念,一心担忧。可是为什么浓儿要装作漫不经心,毫不在乎呢?是因为墨染?难道,她爱的,她所挂念的,她一心要拯救的,是墨染么?
想到这里,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诺心从后面攫住了我的肩。
我回过头,看见诺心温暖入心的微笑。
浓儿摊开手掌,刺目的荧光之后,便是金木水火四颗神珠。
“他们让我给你的,叫你好生保存。还叫你,在这里安心等他回来。”
她说,是“他”让我安心在这里等他回来的。
这个“他”一定是墨染,是墨染让她转告我,等他的。可是,也许墨染也对她说了同样的话。
我收好四颗神珠,这些灵界神物,不但是妖后的救命仙丹,也是我们这些人的命之所在。
诺心忽然对我,“我们去找他们吧!”
浓儿惊愕的看她,我不置一言。
“潇湘,万妖国里有你要的答案!”
我看看诺心,她的眉角莫名皱起浅浅的细纹。
诺心,浓儿与我,寻着落成沿途留下的痕迹,一点点潜进万妖国的中心——万妖之王的宫殿。
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知稼土神珠就在万妖国的。
浓儿只是说,落成从其他四颗神珠的提示中,找到了稼土的位置。
可是,墨染不是怀疑他么?为什么又要相信他的话,一起进入万妖国,不惜进入这个到处凶险的地带呢?墨染,你到底是怀疑落成,还是怀疑你自己呢?
这个妖孽纵横的地方,到处都有躲在暗处窥探的眼睛。每一双眼睛的背后,都有一张饥饿的血盆大口,仿佛恨不得将我们一口吞下。
穿过无数的长廊与巢洞,我们终于到达了万妖王的至尊圣地,万妖魔窟。
曾经就在这里,妖后赐了我幻化迷丹,助我成了妖。现在,这里早已是怨气弥扬。
诺心所指的答案,就在这里——万妖魔窟的圣殿。
圣殿中央,有一面灵镜。只要得到它的指引,便可得知千万年来的一切过往。
我所想要知道的一切,它都可以为我解答。
但是,或许,得到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没有妖王的士兵拦截我们,浓儿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我可以感觉到她透过肉身传来的紧张的气息。
诺心走在我的前面,一路风尘,一路花香。
然后一团妖雾断了我们的去处。烟尘散去,浓儿杳去无踪。
“浓儿!”我高声问询。
诺心拦下欲要冲去寻找浓儿的我,她的脸骤然变得陌生而冷酷。
“别去找她,这是一个陷阱!”
我不解。
诺心低下头,缓缓的向我说:“别相信浓儿,记住我的话,不要相信她!”
她拉着我,跌撞而去。
巨大的锁妖笼轰隆隆向诺心罩下的时候,我仅是凭了直觉的本能,用力将她推开,却将自己置于了囹圄之内。
诺心守在栏笼之外,红了眼,润了心,失了神。
“潇湘啊,你为何这么傻!”
虽是责备,却含了无尽的感慨。
“诺心……”
她像被我的唤名惊动了一般,怯懦懦的向后退了几步。
“潇湘,你可知,这个陷阱牢笼正是为你准备的。”
“潇湘,真正出卖你们的人是我啊!”
“潇湘,是我对不起你,是诺心欠了你的!”
“潇湘,别恨我,好吗?”
“诺心,告诉我,为什么?”
“潇湘,诺心自做公主以来,便没有快乐,没有朋友。后来成了妖,更是孤独伶仃。直到你的出现,潇湘你便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可是,诺心要救林公子啊!
你与浓儿走后,妖王便派人来林宅,他们夺了困住林公子的魔匣,他们威胁我,他们要我出卖你啊!是我拿了妖王给我的直木神珠,只为赢取你的信任,同你们一同上路。我一路泄漏行踪给妖王,并且跟踪你,得知墨染怀疑落成,更是听到了蛛姬对你讲的一番话。
四颗神珠都在你的手上,我才想到要以灵镜骗你来万妖国,我只是希望,不伤害你。
潇湘,妖王要那四颗神珠,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放过林公子,放过我们!
我不能让林公子魂飞魄散,再也不能转世为人了!”
我看着诺心的眼泪,每一滴,都是一朵并蒂莲。
“诺心,我不恨你,也不怪你。我知道什么叫爱,若是我,为了玄奘哥哥,出卖全天下的人,我也会甘心情愿的。所以,诺心,你拿去吧。你要的东西,我成全。”
挥手撒去,四珠落地。
诺心淌着泪,一颗一颗的拾起。仿佛每一颗,都是一个希望,林公子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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