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羔听到门外有人哭闹,便放下茶碗,与兰卓荦出门看个究竟。出门一看,七八个披麻戴孝的人跪在铺子门前哭天抢地,前头一个简易担架上像是放了个人,用白布遮得严严实实。
兰卓荦心里咯噔一下,好么,这还没开张呢,就来找麻烦了!
杨兴羔气得脸都绿了,“你们是什么人,不长眼睛啊,要哭,走远了哭去!”
这时在后院忙活的青芽和临音听到动静也绕到前头来,“怎么回事?”向楠析带来的几个小厮也围了上来。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看看我这可怜的儿子,他还没讨媳妇,没给我们留个后,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这不是叫我这老太婆白发人送黑发人么?你让我以后怎么活!”一个六十来岁的婆子见周围人越来越多,便嚎啕大哭起来。
婆子一哭,旁边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妈子旋即站了起来,戳着杨兴羔的鼻子就骂道:“你这黑心肝的混帐东西,我侄儿在你院里活活被烧死了,你竟不管不问,视如草芥,你还是不是人?你迟早要遭报应!你今儿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跟你没完!”
杨兴羔恼火道:“你们要讨说法,找林掌柜去,在这闹什么闹,再不走,我现下就去报官!”
老妈子擦干眼泪,扑到他身上,骂道:“怕了你不成,有本事现在就去寻官老爷,我倒要看看,你们院里烧死了人,还如何诬告?”
兰卓荦赶紧上前,想把她从杨兴羔身上扯下来,奈何她与老妈子力气有些悬殊,她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向楠析带来的几个小厮一同上前,将老妈子拉了下来。
兰卓荦咬咬牙,朝其中一个名唤向易的小厮道:“你先去府衙报官,其它几人,把这些个闹事的一并带到官府,我到要看看这青天白日的,居然敢这般明目张胆的上门来敲诈。”
那婆子听见兰卓荦真派人去报官,立马哭死过去,其他人见状,围上去又是一通哭天抢地。几个小厮顿时吓得不敢上前。
“大伙来评评理,自己院里烧死了人,居然还恶人先告状,敢情他们有几个银子就能这般目中无人,草菅人命?青天大老爷啊!您可一定要替咱们做主啊!”老妈子一面拜天,一面哭嚎道。
杨兴羔看得直皱眉,悄声向兰卓荦道:“的确是那死者家属,但来者不善,不像是来讹钱的,倒像是被人收买,替人砸场子来了。”
兰卓荦不服气,说道:“大伙都瞧着呢,要是咱们先软下来,不就是变向认错了么?”要她息事宁人,没门儿!
青芽看得心急如焚,拉着兰卓荦的袖子劝道:“他们再闹下去,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妹妹就别置气了,先将他们稳住了再说。”
“对啊,姐姐,要是真把官府招来了,往后谁还敢来咱们店里吃饭?”临音也说道。
兰卓荦不愿意让步,一时间僵持住了。她不点头,青芽和临音也不敢上前,只拿眼睛看着杨兴羔。
杨兴羔原本也不愿意退让,但见那老婆子一动不动,铁了心不起来,又见周围人越聚越多,便不得不妥协。
他提高分贝说道:“来人,给这位老婆婆搬一把椅子来。”
接着他又对那老妈子说:“不瞒你说,我们也是受害者,这铺子我们刚从林掌柜那兑过来,院里死了人,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你们也别太难过,百善孝为先,先把这老人家扶起来,其它的事咱们慢慢说!”
老妈子听杨兴羔这么一说,不得不把老婆子扶了起来,那婆子依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哼哼,顿时又骗过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兰卓荦气得牙疼,压低声音问道:“那人不是出殡下葬了么?怎么又给抬出来了?”
杨兴羔也觉得奇怪,“我也不知道,要么刨出来了,要么找了个人躺在那。”说着便见兰卓荦眼珠子滴溜滴溜直转,急忙又道:“你别轻举妄动,这群人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肯定深思熟虑,事事周全,你可千万别乱来。”
兰卓荦只能咬碎一口银牙咽到肚子里。
杨兴羔这才道:“大家都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你们死了亲人又讨不到说法,难免心里气愤,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但我们与林掌柜的确是签了字画了押,明明白白定下合同的,即使闹到衙门里也不用担任何责任。而你们虽说是受害者,可若衙门仔细去查了,扯出什么事端来那就不好说了。再说,你们家里头也有读书的小儿,将来也是要科考,倘若闹出些不清不白的事情出来,势必会影响他们往后的前途。您说是吧?”最后一句是对那嚎得最大声的老妈子说的。”
那老妈子听完,脸色立马就白了,也不哭了,只是抽抽答答地在心里头算计着什么。
“你们家里头刚死了人,想必手头也不宽裕,我手头上有二十两银子,你们全拿去用,给这老婆婆找个大夫看看,余下的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们拿去把这可怜的年轻人葬了,也好让他早日安息!”杨兴羔一面循循善诱,一面示意兰卓荦准备银钱。
兰卓荦叹了口气,正准备回铺子拿银子,那老妈子突然又闹腾起来。
“少拿这些漂亮话哄我们,你们要是不知道这院子里死了人,能把兑铺子的价钱压得这般低吗?敢情你们就是与那林掌柜合着伙欺负咱们这平头老百姓!二十两就想打发我们?没门儿!我那侄儿可是我老姐姐后半辈子唯一的依靠,我们也不想要钱,免得大伙以为我们来讹钱,只要你们从今往后将我老姐姐养在跟前,照顾好吃穿,我们立马走人。”老妈子盛气凌人地道。
杨兴羔顿时头大,看来这伙人还真是来找茬闹事的。
兰卓荦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脑袋一热,怒道:“冉易,你快去报官,把官差请来,其余几人,把这几个闹事的给我看好了,千万别在磕着踫着,免得到时候又讹上咱们。”
向府几个小厮立即上前,将几人单个分开,然后牢牢抱住,以免他们再撒泼耍横。
那几人自然不依,一时间,又推推嚷嚷,闹腾起来,甚至有几个小厮竟吃了闷亏,被打了几下。
正闹着,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人头戴玉冠,身着华服,大冷天右手扔拿着把折扇,一路走来风度翩翩,无限风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冉二爷冉瑾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