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卓荦听说贡院东巷的铺子是冉府的产业,心里惴惴不安,立即让杨兴羔与对方传话,面议兑店一事。
第二日,兰卓荦与杨兴羔再次来到贡院东巷的铺子,掌柜的却将两人带到附近的晓风静茶斋,两人远远便看到昨日那长手长脚的年轻人。
“我家主子已经在里头了,兰儿姑娘请!”兰卓荦大吃一惊,这两天来,为了方便找铺子办事,她一直都是男儿打扮,为何这年轻人会知道她是女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小的见过姑娘女子打扮。”年轻人道。
“你是冉府的家奴?”兰卓荦惊讶道。
年轻人点点头,“姑娘,请跟我来!”
两人正准备往里走,年轻人突然拦住杨兴羔,“这位公子请留步,我们家主人要单独和兰儿姑娘商谈。”
“不行,我也要一同随行,否则不谈也罢!”杨兴羔听说这年轻人是冉家的家奴,料定这铺子的东家便是冉家人。卓荦妹子刚从冉家脱离苦海,怎能由于他们有所牵扯。
兰卓荦却越发肯定对方是冉瑾晟,她需要一个解释,一个交代。
“没事的,羔子哥,你在外头等我,我倒要看看他又要耍什么把戏!”说着便先于年轻人走了进去。
晓风静茶斋是间名副其实附庸风雅的地方,客人大多是位高权重的大官,或是腰缠万贯的商贾,清流学士很少来此,因为这里一壶茶就是他们半月的口粮。
里头装修得很精致奢华,清一色的金丝楠木桌椅案几,斋里处处可见书画墨宝,兰卓荦跟随年轻人来到二楼最里面的一个厢房。
年轻人敲了敲门,便打开来,“兰姑娘请!”
甫一打开,耳边传来一阵清幽缓慢的琴音,放眼望去,一个肤白貌美,打扮素雅的女子坐在琴案前轻拢慢捻抹复挑。
兰卓荦心头一颤,世人皆知冉三爷好琴,却不知道他擅长的却是横笛!
屋里人见兰卓荦顿足不前,若有所思,轻轻唤了声,“兰儿姑娘!”
兰卓荦回首望去,却见墨色山水屏风后走出一高大的身影,仔细一瞧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是你?”
“听说兰儿姑娘出府了,姑娘近来可好?”二爷冉瑾琪身着一件领口和袖口都围着玄色绒毛的同色锦棉长袍,腰间系着条嵌有玛瑙的厚锦带,下配一双一尘不染的软皮长靴,端端是风流倜傥,贵气鄙人。
兰卓荦赶紧上前敛衽回礼,“二爷安!原来二爷便是那铺子的东家。”难道说是冉瑾晟找他来的?
“嗯,我听说你正在找铺子,恰好我打算换间大一些的经营绸缎铺,所以才腾给你。”说着便见他绕到茶案后坐下,提起一紫砂茶壶灌了两盅茶。
“兰儿姑娘不必拘礼,请坐。”
多月不见,这兰儿姑娘可越发俏丽可人了,连男儿打扮竟也那般迷人,当初要不是老三一再拒绝,说不定他已将这鬼灵精收房了,何苦受那煎熬?
兰卓荦在茶案前坐定,这才问道:“二爷怎会知我要找铺子?”
“我也是前几天才听冉昆说的,你没见过他,他在善喜堂见过你几次,记得你的长相。”那日听冉昆说兰儿出了府,原以为老三是将她藏起来立做外室,却不想竟然就这样把她放了。要不说老三傻呢,为着个没有过门的女人,屋里那么多美婢全部视而不见。原以为这兰儿姑娘会有所不同,却不想又被他这般无情抛弃!
“就是方才那小哥?”
“是,”接着冉瑾琪又道,“先前因杰儿的事连累了兰儿姑娘,真是对不住了。”
“哪里,三少爷可好了?”
“生龙活虎,整日瞎捣乱。”冉瑾琪笑道,“倒是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虽然你出府了,但毕竟是从我冉府里头出去的,又是老三身边的人,于情于理,我都得好好照顾。”
兰卓荦下定决心说道,“二爷费心了,我一切都好,只是想凭借自己的本事做点事,望二爷体谅!二爷若真想帮我,就多到我铺子里捧场。”
说句难听话,一朝出了府,她便不再是冉府的奴才了,也不想再与冉府有任何牵连。
冉瑾琪急忙说道:“那是自然,可如今合适的铺子不好找,你到我铺子来做生意,凭着我冉府的名头,不说生意兴隆,至少也没有人敢来瞎捣乱,你一个女子在京里头有所依仗,总会好一些。”
的确,如今合口酥每月都要上缴十五两的保护银钱,倘若有了冉府的名头,这笔开支便能省掉。
兰卓荦诚然拒绝:“二爷的心意我领了,可这新铺子不是非开不可,如今世道艰难生意也不好做,新铺子开与不开还两说呢。”
“既然兰儿姑娘坚持,那我就不勉强了,倘若往后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来找我。”冉瑾琪殷切地道。
刚下楼,便见坐立不安的杨兴羔吵吵嚷嚷想闯进来,兰卓荦赶紧迎上去,他才消停下来。
“怎么样?冉府的人没欺负你吧?”杨兴羔把兰卓荦拉倒一旁急切地问道。
“没事,他们只是想帮助咱们,我已经拒绝了,咱们回去吧!”
“噢,他们为什么肯帮助咱们?”杨兴羔盯着兰卓荦的眼睛问道。
兰卓荦眼珠子一转,“还不是因为那些药膳方子……”
杨兴羔眼光一闪,那些方子真那么好?“卓荦,要不咱们开间药膳铺子?”
兰卓荦赶紧转移话题:“对哦,我们可以开间药膳铺子,那样岂不是更赚钱!”其实她早就想过了,可她也只懂点皮毛,要是病人吃出问题来,那怎么办?
杨兴羔似想到什么,自言自语地道,“……这样刚好……”
兰卓荦见他神神叨叨,赶紧问道:“怎么了?”
“卓荦,方才南巷的掌柜托人来捎话,说愿意三百二十两银子兑给咱们。那铺子大,又有后院,如若经营药膳,再好不过!”
“不行,光休整后院都要百八十两,不划算。”兰卓荦矢口否决。
“可来人说,铺子的东家财大气粗,愿意多出些修缮银两。”
“什么东家那么有钱?”兰卓荦不以为然。
“我也这样问来着,你猜是谁?竟是那赫赫有名的齐复商号。那人说,南巷那一溜的铺子都是齐复商号名下的产业。”杨兴羔绘声绘色地说。
“他们愿意出多少钱?”
“他们供给所有的砖瓦木头材料。”
兰卓荦暗暗算了算,点头道:“走!找他们掌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