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照五百年的统治到现在早已江河日下不复从前,嘉惠帝在位时,不理朝政,荒淫无道,生活极尽奢靡,几乎掏空了大照几百年来不断积累的财富。
至正二十五年,女真南下侵略,大照军队连连败退,几乎被女真蚕食了半壁江山,为了寻求庇护,击退女真军队,嘉惠帝与大州皇帝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和邦睦邻协议”。
从此以后大州帮大照抵御女真的侵略,大照拱手送出了一郡三县,并定时向大州朝贡。
到仁武帝登基时,他面对的不再是当初繁荣富庶,国力鼎盛的大照,而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仁武帝辛辛苦苦二十五个年头,可依旧无法扭转大照的败落,朝廷大臣腐败黑暗;人民赋税徭役沉重不堪;各地民变频频爆发;大州擅权专制,处处压制;女真又蠢蠢欲动,野心勃勃。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大照危矣!
冉瑾晟十分乐意在这摇摇欲坠的大厦上踹上几脚!
北方的冬天比较漫长,一个月以来,雨雪不断,厚厚的积雪从不曾少过,雪天路滑,可冉瑾晟还是来到驭马场北面的山头,他看着一片苍茫的北国风光,心中踌躇满志。
“南方的生意大体上就是这样。”秦立禹看着雪地上冉瑾晟孤寂却傲立的背影,心中骤起满腔热血。
“好,最近朝堂上暗潮涌动,估计事态有所变化,我打算转移部门产业,你可能要亲自跑一趟替我督办。”
“是!”
“还有,年后我会被调往辽北防线,我们需要在军中建立自己的威望和根基,尤其是辽北防线的铁骑战队,我一定要得到,你通知佟应白,随时配合我的行动,”
“是!铁骑战队那边近几年对朝廷也颇有微词,想必也不难争取,只是,辽北防线毕竟是前线,三爷何不带上陈胜陈武两兄弟前往。”
“不,他们留在南方有重要任务。”冉瑾晟顿了顿,又问道:“乾州的事情进展如何?”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现在大照连年饥荒,只要给口饭吃,基本上都归顺了。”
冉瑾晟目光深邃不见底,“你要留意那些读书人,尤其是乾州通判杨林言和他的弟子周怀亦。会变通的可以用,但顽固不化的,绝不可心慈手软。还有大爷那边,让他加快行动。”
“前些日子,大爷来信所要粮食,说是想救济赛西一代的难民。”
冉瑾晟沉下脸来,“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去干嘛的了,救济百姓?难不成他还真想做个好官?告诉他没有,要救便用他自己的口粮!”
“三爷决定放弃赛西了?”
“以目前的形势看,如果我们染指赛西一带,旁边的大州就不会坐视不管了,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旦我们在那起事,无异于挑衅大州的权威,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来看,只能放弃赛西。”
“好!我这就给大爷回信,另外大爷那边还需要一些火药。
“让冉風给他再运两车。”
冉瑾晟临风而立,接着道:“对了,兰儿一事查清楚了吗?”
“如三爷所料,陷害兰姑娘的幕后指使就是秋姨太,蝉儿只不过是被推出去顶罪。属下一路跟着蝉儿母女几人的车,他们并未去冉家任何一个庄子上,而是向西行,大概准备逃到大州去,可还没到半路,他们便被秋姨太派去的人灭口了。”秦立禹道。
“哼!我看她是好日子过够了,居然想把祸水引到我头上,他儿子再本事又如何,能否进士及第还得看我点不点头!让告诉冉富统,让他找些名目,将秋姨太手上的产业恰去一半,若她还不老实,我让她母子终生不得相见!“冉瑾晟嘴角微翘,目光凛冽。
“是,那冯妈妈她那里……?”
“我不想让太太起疑,冯妈妈不动,至于碧湖……”他眼睛微微敛下锋芒,“是时候放出府配人了……”
两人又谈了些其它的事,冉瑾晟这才离开驭马场。
东厢卧房内,知秋正给趴在床上的兰卓荦上药,人们常说一进豪门深似海,果不其然,她兰卓荦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粗使丫头,居然也会卷到内宅女人间那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一整天她都在回想昨日发生的事,她不会愚蠢到去相信是蝉儿自作主张,不惜伤害小主子们的性命陷害她,那蝉儿她见过几次,不像是那种心思深沉,心狠手辣的人。就算她要替父兄报仇,也不会拿几个小少爷的安全开玩笑。
最可疑的是那秋姨太表面上字字句句针对她,其实每每都在暗指冉瑾晟,由此可见,这就是冉老爷妻妾嫡庶之间的争斗,她不知不觉中就被利用牵连了。
兰卓荦很郁闷,看来这豪门内宅是不能在呆下去了,也不知道像知秋这样安安稳稳几十年的下人是怎么做到的?
“知秋姐姐,听冬儿说,是你告发碧湖深夜溜进马房的,真是谢谢你了!”
“这有何好谢的,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知秋一边给兰卓荦上药,一边说。
“只是往后姐姐恐怕也不能独善其身了!”她落寞地道。
“没什么,总不能叫那些满肚坏水的人把三爷也给牵扯进去吧!”
这件事本来就是冲着冉瑾晟来的,她才是受害者,她才是被牵连的那一个!
兰卓荦突然不说话,知秋又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我看三爷并没有生你的气,现在不还让你留在东厢养伤呢吗?”
现在是她生他的气好吧!他安排她留在东厢养伤,大概也是知道她才是被无辜牵连的那一个,想以此缓解内心的罪恶感罢了。
不过她还记得挨板子那日他有些怪异,具体表现为:眼神温柔疼惜;态度谦和友善;行动一反常态,比如说抱她回了东厢,并让齐大夫给她治伤,最离谱的是,他居然安排知秋和冬儿两人照顾她,那知秋可是他身边使唤了十多年的大丫鬟啊!其它的汤药饮食更是仔仔细细都按齐大夫的嘱咐行事,搞得她一头雾水——他这是打算干嘛?莫不是真看上她了?
正说着,冉瑾晟推门走了进来,兰卓荦大惊失色,立即扯过被单遮住关键部位,“你怎么进屋也不敲门?”
冉瑾晟见她衣衫未整,神情慌乱,顿时略显尴尬,可人已进到屋里,哪有再退出去的道理,他硬梆梆地说了句,“这是我的院子,我还用得着敲门吗?”
兰卓荦脸红到脖子根,她咬紧腮帮子,气鼓鼓地看着他。这个人怎么前后判若两人呐!昨天还是关怀备至的理想情人,今天却变成了霸道蛮横,目中无人,嚣张自大,惹人讨厌的黑脸三爷!
这时候知秋笑着悄悄退出了房间,兰卓荦一眼瞧见,顿时暴汗:“知秋姐姐,你还没帮我上完药呢!”
回应她的却是知秋轻缓的关门声。
兰卓荦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警惕地盯着冉瑾晟,“我说冉三爷,即使这是你的地盘,你是不是也应该回避一下,毕竟……那儿男女有别……”
冉瑾晟却挑挑眉,语带嬉戏地道:“昨个儿还是我帮你上的药,你不记得了?”
昨天她苦苦挨到冉瑾晟将她抱回东厢,便再也熬不住了,她昏过去后,还真不知道这货有没有对她有何不轨行为。
兰卓荦嘴角抽搐,“什么时候?”
“昨晚你昏迷的时候……”
成功见她如雷击了一般怔忪不已,他失声笑道:“逗你玩儿的,我可没那雅兴!”
靠!不带这样玩人的,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她就白痴似地相信了呢?
兰卓荦心里松了口气,嘴上懒散地揶揄道:“三爷今晚就是来逗我玩儿的?”
见她嘟着嘴抗议,他心里痒痒的,“谁让你这么经逗!”
兰卓荦顿时郁结,她又不是属狗的,可以任由你冉三爷逗弄!
见她赌气不说话,冉瑾晟笑了笑,从袖筒里拿出一叠信件,递到她面前。
看着那熟悉的狗刨体,兰卓荦立马抢了过去:“我就知道你一直扣留着我的信件!”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里通外合,吃里扒外。”
她瞪了他一眼,是谁说冉瑾晟看上她了,瞎了他的狗眼!(好像是兰兰自己说的……)
兰卓荦懒得和他计较,继续问道:“怎么都是合口酥送来的?我哥没来信吗?”
冉瑾晟冷冷看了她一眼,“他是去服刑,不是去旅行!朝廷不允许在押重案犯私通信件。”
兰卓荦皱了皱眉,不再多言,她撕开一封封书信,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自从来冉府做事,她几乎每月都向二门送书信出府,可却一直没收到回信,她隐约猜到是冉瑾晟从中作梗,便没有再提,却依旧每月按时送信。
所谓守得云开见月明,她日盼月盼,如今总算盼到冉瑾晟精神失常,将信件还给她了。
周兴羔送来的信大多是打听到的关于兰卓凡的消息,此外就是些在官宦之家底下做事要谨慎小心之类的殷殷叮嘱,还有就是合口酥的发展情况,有向楠析之类的大户人家经常光顾,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看得兰卓荦都眼红了。
她一口气将所有的信件看完,放下那青黄的纸张,她微微抬头,却发现冉瑾晟还坐在圆桌旁的高脚凳上喝着知秋送来的热茶。
她该离开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属于这里,或许尽早离开才不会再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