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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三剑之约(1 / 1)

声音戛然而止。

清风不再吹动,树枝放弃摇晃,河流冻在顷刻,杂乱的街道突然凝结。所有事、所有物、所有人,整个世界,似乎在一瞬间定格,天地一片寂静。萧南瞧着眼前的梨花玉颜,心中焦急异常,却半点动弹不得,也不知出了何事。

只见屋中原本静静漂浮的青玉棋台,突然光芒四射,穿透屋舍,穿透河流,穿透高山,所到之处,万物静止。棋台缓缓飘到萧南面前,静静立在叶雯身后,依然只有萧南一人看得见。怀中的叶雯目光呆滞,呼吸全无,已经失去思维和意识。

黑色的棋子,散发着幽暗的色泽,仿佛杀手忽然捅出的致命一剑,充满突兀,充满死寂,充满杀机,隔断虚空,震颤整个世界。棋子缓缓落在棋台中间,落在纹路交织的一处点上。落子无声,虚无空间却仿佛有一道道波纹辐散出去,整个世界在萧南眼中好像在扭曲、在挣扎。

“萧南!你安敢欺我!”一道身影突然破门而入,剑光如电,在破碎的紫檀木屑中穿梭而过,剑尖森寒阴冷,直指萧南咽喉。

空间的束缚甫一消失,萧南即感到微弱的杀机,剑光杀到,来不及格档反击,多年习武的本能一把推开怀中叶雯,抓起桌上的虹斑鹿皮毛扔向来人,就地一滚,避开剑锋。

剑势摧枯拉朽,一下将珍贵的虹斑鹿皮毛震成碎片,在空中一个变向,人随剑走,直刺地上避让的萧南。

正是余力将消,劲力未生之际,萧南翻滚着要借势跃起,却被剑光从上往下拦住去路。剑身通体银色,光芒闪烁,其上一股股土黄色气息流转,这是炼巫期才有的巫元之力!由此可见,来人修为远超萧南。

顾不得心中惊骇,保持半跃之势的萧南争取到翻滚时的片刻时间,右手已经搭上腰间铁剑。但有长剑在手,天下何惧之有!

幽暗的剑光蓦然亮起,淡淡的兽血腥气弥漫四周,戮荒剑一闪即逝,《乱心剑法》,剑道快之真意!快剑回撤之时,才见半空之中,褐色的剑尖虚影一连三下点在银光剑身。来袭之剑顿时把持不住,偏离方向,几乎脱手飞出!萧南的右手快剑又有精进,速度和力道堪比炼巫后期。

磕飞银光剑身同时,他借力侧势跃起,反手持剑横在胸前,戒备的向偷袭之人看去。此时才看见来人面貌,只见对方身形修长,穿着麋鹿皮甲,脸型瘦削,目光阴沉,肤色透着富贵红润,左手持银白色剑鞘,右手止住劲力以不共戴天之势直指萧南面孔。

“兰云!我与你有何仇怨,为何杀我!”萧南看清来人,不由面色一沉,喝问出声。

此人虽然与“三年前”模样略有变化,不再面黄肌瘦,稍显富态,却不难认出,正是被部落守护长老看好的天资少年兰云,村中流传盛名,因一手剑法出神入化,绰号“南离剑神”。

萧南虽与他少有来往,但向来惺惺相惜,与兰云的父亲兰福叔素来和睦,三番两次受其照顾。眼见兰云突然杀至,剑下毫不留情,招招刺向要害,杀机更是凛冽,充塞厅堂,萧南顿时不忿。

“呵呵……”兰云此时却从鼻腔挤出两声冷笑,浑身气势沉闷浓烈,杀气四处溢散,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下一刻就是天翻地覆。

银光剑指向萧南,目露阴沉,他口中却对落在地上的叶雯沉声质问:“叶雯!你我成婚一年有余,兰某自问待你不薄,更对叶家多有帮衬,你竟趁我不在,通奸他人!试问,是何道理!”剑锋森寒冰冷,巫元流转,杀机几欲实质,随着话语一字一句吐出,猛然涌向萧南面门。

萧南一时愕然,想起方才叶雯悲伤哀痛的可怜模样,心中也是无名火起,忽然一提手中之剑,对指兰云,喝道:“小雯姐行事自有道理!她若被你悉心照料,缘何在我问起时面露悲伤!分明是你令她心有戚戚,不得开怀!”如同实质的杀气停在面前两指间距,翻滚奔腾,不得寸进。

“小南子……你不必替我辩解。”叶雯缓缓站起,凄然泪下,语气萧索:“兰云,你确实待我不错。可我心中喜欢原是萧南,他失踪日久。若非叶氏没落,岌岌可危,家族逼迫,需要仰仗于你稳定局势,我才与你成婚。非我心中所愿,我心也从不在你。今日之事……是我愧于你,与萧南无关。请你放他离开,要杀要剐我一人承担。”

兰云望着依然偏袒萧南的她,心中杀气勃发,怒极反笑:“好,好!好!”说完死死盯住萧南,语气平静异常的说道:

“我兰云一生修剑,忠于剑,痴于剑。女人,不要也罢!你若有胆,接我三剑!三剑之后你若生,叶雯归你,你们远走太安也罢,就此定居也罢,从此与我兰云无关!若你三剑身死,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人!萧南,你可敢接?”

如此一番话语,偏执怪诞,谁也不知是他负气而言,还是真实诉说。此言此语,却又大致符合他的成长经历。兰云自幼家中清贫,吃尽艰苦,性格极为要强,孤傲桀骜。如今爱妻被夺,身在心无,即便醉拥珠玉,醒掌权谋,又有何意。

自此单人孤剑,形单影只,修行之路寂寥。一生修剑,忠于剑,痴于剑。银光剑流光闪烁,隐隐似有清鸣相和。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浑然天成,将剑、人、天地连成一片。

“原来我们俱是可怜之人。小雯姐嫁非所爱,兰云所娶非人,而我,爱而不得……当真造化弄人。若要怪,怕只能怪这茫茫苍穹,怪那愚弄世人的所谓天意!”萧南心中五味杂陈。

眼见兰云天、人、剑三道合一,这最终三剑又岂会如仓促偷袭时那么好接。兰云人称南离剑神,一手《三轻剑法》出神入化,得享盛名。若全力出手,毕其功于一役,杀伤力绝对数倍于方才的两剑。守护长老韩石曾言,若兰云修行中途不陨落,未来成就将在他之上,可见一斑。

况且此处的兰云修行三年,早已参加过主族试炼,熔炼本命灵蛊,修为至少也是炼巫后期。而萧南在山底不过短短三日,境界才是淬体七重,与兰云差距甚大。可以说,这三剑若是要接,必定九死一生,不死也伤。

可惜,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萧南收剑站定,缓缓迈前两步,右手持剑,轻轻下移,斜斜指向右后方地面。这熟悉的起手式,寓意谦让不争,姿势动作,一如当年当日村中小比时的萧南。唯有在剑尖停顿之际,一股剑气仿佛冲天而起,连绵不绝。此次,非是不争。要争,既争前程,也争生死!

“不要!”一旁的叶雯勉力抵挡二者相争的气势,心神俱伤,秋波欲断。这二人无论谁生谁死,皆非她所愿,皆是悲痛之事。可惜声音才出即散,久未专心修炼的她已经无力阻止二人。

瘦削的脸颊凝滞不动,目光静静看向对方,语气平稳决绝:“萧南不才,愿意一试。”

不言胜败,因只有生死。

“好!”杀机揭天而起,兰云回剑右指,直刺苍穹。

剑尖缓缓颤动,虚影闪烁,银光荡成一撮银色光柱,一层层杀意仿佛龙卷风随之旋转。

玄黄色光芒蓦然从剑上腾空而起,宛如烈火熊熊燃烧,这是《不转玄功》催发到极致的表现。脚步轻点地面,一前一后,左右各一次,身姿矫健,翩若惊鸿。上等的麋鹿皮靴踩在地面,毫无声响,甫一接触,当即跃出。这是剑道步伐,暗含出剑频率,深邃玄奥,称为“剑步”。以兰云十五岁之龄,却于剑道领悟如此之多,堪称绝世。

须臾之间,兰云脚踩剑步,变换身形,跃至萧南近前。身躯猛然转动,右手随之出击,手中恍若无剑,仿佛只是随意一挥。剑锋却诡异莫测出现在萧南颈前三寸,随时血溅五步。

此时兰云低沉浑厚的声音才先发后至,沉闷中带着孤傲自赏。

“第一剑,曰轻剑!”

萧南面色凝重,眼前只见人影飘渺,步伐精妙,说是出剑,却剑道暗藏,浑然不见。待到真的出剑,已经剑锋近身,一股股锋芒刺痛肌肤。此剑之奇诡突兀,瞬息即至,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硬接。

间不容发,一道虚影闪过,“叮”一声清鸣响起,左手五指攒起成鹰爪状,瞬间点在剑尖半寸位置。这一击险之又险,正是《大慈悲手》之左手鹰爪变。

银光剑受过一击,剑身微偏,由斜刺变成横削,去势不变,仍然直奔他的脖颈。剑气森寒,直灌入体。萧南似乎早有所料,本是右向斜指的戮荒剑,此时已经冲天而上,剑锋由下往上,快之真意迸发,在银光剑即将入体之前,突然迅速三下刺在银色剑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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