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辰皇城,南凌城朝堂上,前些日子还一直因为又得皇子而一直龙颜和悦的皇帝宋庭,今日却大怒。
一直深得皇上信任的老太监战战兢兢的念出圣旨,一众大臣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皇帝昨日收到一封弹劾书和一本账簿,账簿上正是云信州知州君源历年来的贪污罪证。
云信州的知州私相授受,更是有通敌叛国之嫌。
要知道,云信州坐落在盛明河畔,与乾晖国隔河相望,自古以来就是曜辰的必守之地。
这样一个关键的地方,皇帝自然不会允许它有任何闪失。
圣旨念到最后,大人们都在心里唏嘘,还好没有涉及他们,否则这连坐之罪也担不起啊。
云信州知州君源被传令即日押入京城受审。
并下令君家抄家,没收的财务充入国库。家眷中的女子被安排进官妓营,男子充军。
这消息隔了两日传进云信州。
君源拿到受审令后,在书房坐了一天。而后月上中天时,跌跌撞撞跑到东苑君章然的屋子。
君章然睡眼惺忪,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的老爹跌坐在暗格前。
君源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暗格,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半晌,猛地跑到君章然身前,拎起君章然的衣领。
“账簿呢?账簿在哪里?!说啊,快说,说动了暗格?!说!”
君章然没有做声。
君源颓然放开君源,把头埋进手中,喃喃自语。
“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怎么可能看得懂?郡主,对,郡主能为我求情,对……”
君源似是想起什么,跌跌撞撞冲出屋子。
君章然看着大敞着的屋门,嘴角浮起一丝轻蔑。他掸了掸自己的衣衫,关上门,又躺回了床上。
君三这两日一直睡在书房的榻子上。
自从把罗青枝送回西门府,君三就在没有踏进过原来的卧房。
君三一直浅眠,这天晚上,西苑的大门被撞开时,君三就睁开了眼睛。
大门被人猛地撞开,而后是正厅,卧房,最后终于,“砰”的一声,书房的门也被撞开。
君源闯进书房就摸索到榻子旁边,伸手扯住君三的衣襟。
“好儿子,我的好儿子,你快去求一求郡主,让她……”
君三在黑暗之中坐起来。
“让她给你求情?”
君源像是终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抓君三抓的更紧了。
“对,对!”
君三弹开君源的手,轻松地就好像弹掉一根不小心落到身上的羽毛。
“敢问我为什么要替你求情?”
君源早就头脑混乱,没有听出君三的意思。
“郡主她喜欢你啊,你求情,她一定会……”
“我想,”君三打断君源的话“君知州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问我为什么要为一个屡次谋害我妻子的人向另一个谋害我妻子的人求情?”
君源双手颤抖的更加厉害。
“我……我没有,你是我的儿子啊,我怎么会……。”
黑暗中,君三眼神灼灼盯着君源。
“你说,我是你的儿子?那你倒是说说,我母亲当初是如何变得神志不清的?”
君源被君三的神情吓到,“噗通”一下跪到地上。
君三见君源不说话,继续道:“你不说?那我来替你说怎样?”
君三下了榻子,打开雕花木窗,今天的月亮被暗色的云掩盖,一丝月光也没有。
“当初你觊觎我母亲的美貌,不顾我母亲的反对,强行将我母亲娶到君府,然而婚后发现我母亲已经有了身孕,你还不死心,竟然给我母亲准备了一碗堕胎药,母亲她一日不喝药,你就将母亲的家人放入大牢一个。我母亲就是这样疯掉的,不是吗?”
时隔多年,君三仍旧记得自己初次了解到真相的愤怒。那一天,西苑的家具全部换了一个遍。
君源瘫坐到地上。他知道自己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原来当年留下的那个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并且……知道了所有的事。
看来,他是没有活路了。
君府这样热闹,西门府却是另一番翻天覆地的场景。
就在这天刚刚入夜,许妈慌张的跑进罗青枝的屋子。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小公子发烧了!”
罗青枝跟着许妈到了东厢房,一摸君亦融的额头。
果然,这温度还不低。
“府上不是有大夫吗?为什么不把他叫来?”
许妈脸上的焦灼更甚。
“赵大夫上巳节回家探亲去了,还没有回来。”
“那就叫府上的人准备轿子,去外面找大夫。”
许妈出门去安排轿子。
“含珊,你去把祁诚之叫过来,叫他跟我去。”
屋内只剩下母子三人。
初晴已经睡着,亦融还睁着大眼,然而此时这双平日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无力。
罗青枝摸摸君亦融泛红的小脸,感觉自己的心揪了起来。
特么准备个轿子都这么慢!
祁诚之赶过来的时候许妈已经让轿夫把轿子准备好了。
罗青枝把许妈留下照顾已经睡着了的初晴,就带着祁诚之与含珊出了门。
轿夫在罗青枝的催促下走的飞快,然而到达镇上的医馆也费了些时间。
一行人到达医馆时,医馆已经关了门。
含珊上去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杂役睡眼惺忪的帮罗青枝开了门。
“大晚上叫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叫门干什么?”
含珊赶紧道:“我家小公子生病了,还请医馆的大夫出来为我家小公子瞧一瞧。”
杂役不耐烦挥挥手。
“大晚上的那有什么大夫,去别家看吧。走吧,走吧。”
罗青枝看着杂役的神情,就知道他这是不希望别人打扰他的美梦,于是对身边的祁诚之使了一个眼色。
祁诚之会意,一个闪身,走到杂役跟前,拎起杂役有些凌乱的衣襟,将身材弱小的杂役从地上拎了起来。
“去给我家小公子叫大夫。”
祁诚之的话音不大,却把杂役吓得不轻。
“是,是。”
杂役从祁诚之手里离开,就连滚再爬的往后院跑去。
罗青枝抱着君亦融坐到医馆大堂内。
大夫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大堂中,一边系自己的衣服带子,一边问罗青枝:“小公子是有什么病症?给老夫说说。”
大夫听着罗青枝的描述,伸手搭上君亦融的手腕。
片刻,大夫捋捋自己的山羊胡。
“夫人不用担心,令公子不过有些积食,老夫给夫人开上两副药,令公子喝完就好了。”
罗青枝拿完药,谢过大夫,准备出门回家时才发现外面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
大雨倾盆而下,像是要洗刷掉一切尘物。
小杂役这时从罗青枝身后闪过来,手里拿着几身斗笠,还有两把雨伞。
小杂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对罗青枝道:“西门大小姐,刚刚没有认出您是我的不对,我们整个医馆都是西门老爷捐的钱,我……这斗笠还有雨伞您拿上,还有那药方您留下,以后小公子还是这样的话,直接抓药给他熬了就好了。”
祁诚之接过斗笠,给罗青枝还有含珊一人披上一件,又给轿夫一人一件。
“你不用?”罗青枝有些诧异。
祁诚之“唰”打开一把雨伞。
“小姐不要忘了,我可是习武之人!不过为了不染上风寒,我还是打上一把伞的好。”
不得不说,祁诚之修长的身材配上这样一把油纸伞,看上去透着一种滑稽的美感。
罗青枝谢过小杂役,将君亦融护在胸前,飞快的钻进轿子。
自从罗青枝在上巳节无意中发现了西门清的轻功她也可以用之后,她的脚步愈发轻盈迅速,现在她都到了轿中,也没有淋湿君亦融一丝。